西軍本陣左翼，第四軍軍長康炯立馬於一處土坡之上，目光凝重地注視著戰場態勢。
    時近午時，烈日當空，戰場的血腥氣混雜著塵土，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焦糊味。
    在他前方二百步處，西夏撞令郎正以散兵線發起進攻。
    這些撞令郎多是西夏征召的漢人及各族壯丁，身著雜色戎服，手持各式兵器。
    他們不成陣型，三五一簇地向前推進，時而快速奔跑，時而匍匐前進，利用地形地物不斷逼近西軍防線。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撞令郎頭目揮舞著彎刀，嘶吼著催促手下前進，幾個年輕的撞令郎畏縮地跟在他身後，手中的長矛不停顫抖。
    "弩手自由射擊！火槍營戒備！"康炯聲如洪鍾，傳令兵立即揮動旗號。
    西軍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麵上的"康"字已被塵土染得模糊。
    西軍弩手分為三排，輪番上前射擊。
    但撞令郎散兵線難以瞄準，箭矢大多落空。
    一支利箭擦著一個撞令郎的耳際飛過，他嚇得撲倒在地，連滾帶爬地躲到一塊巨石後麵。
    偶爾有箭矢命中，中箭的撞令郎發出淒厲慘叫，很快被同伴拖到後方。
    一個年輕的西軍弩手緊張得手指發抖，接連射失三箭，被老兵一巴掌拍在頭盔上："穩住呼吸！瞄準了再射！"
    "節省箭矢！等他們靠近再射！"康炯皺眉下令。
    他注意到這些撞令郎雖然裝備雜亂，但進退頗有章法，分明是在故意消耗西軍箭矢和體力。
    一個西夏督戰隊在後方壓陣，幾個想要後退的撞令郎被當場處決，屍體被拋在陣前。
    突然，西側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一名探馬疾馳而來，滾鞍落馬時麵無人色，鎧甲上沾滿塵土和血跡。
    “軍長！鳴沙方向有鐵鷂子突襲，距此已不足十裏！”探馬氣喘籲籲，聲音嘶啞，“全是重騎，至少……有三千之眾！”
    康炯猛然望向西側，隻見地平線上塵煙升騰，如同黑龍卷地而來。
    他瞬間明白撞令郎今日騷擾的用意，分明是要牽製住他的主力，為鐵鷂子的突襲創造時機。他注意到塵土揚起的角度和高度，立即判斷出這是重騎兵全速行進時特有的跡象。
    “重步營變陣！長矛手前抵！重弩車轉向西側！火槍營轉向西側！”康炯吼令時額頭青筋暴起，手中的馬鞭幾乎捏斷。
    牽製鳴沙的二師一團竟然未派一騎示警……難道是？康炯搖了搖頭，現在來不及去想這些！
    一連串的命令連續發出，急促的變陣號聲頻頻響起。
    不一會兒，西側已經殺聲震天。從鳴沙趕來的左嵩部兩個步兵團正在外圍布防，正好擋在鐵鷂子的來路上。
    這些士卒雖然疲憊，兵力不足，但陣型嚴整，長槍如林，試圖阻擋鐵鷂子的突進。
    左嵩本人立馬陣前，聲如洪鍾地指揮布防："槍陣前壓！弩手居後！快！"
    康炯精神一振，立即下令，"火槍手支援左翼！重步兵向前推進五十步！"
    西軍陣中響起整齊的踏步聲，重步兵們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前推進，鐵甲碰撞發出鏗鏘之聲。
    鐵鷂子的速度遠超預期。
    塵煙中突然衝出黑壓壓的騎兵，清一色的玄甲重騎。
    一馬當先、長槊斜指的正是嵬名光鋒，帶著鐵鷂子以鋒矢陣型直撲左嵩部防線，馬蹄聲如雷鳴般震耳欲聾。
    “放箭！”左嵩聲如洪鍾。
    箭雨傾瀉而下，但大多被鐵鷂子的重甲彈開。一支箭矢擊中一個鐵鷂騎士的麵甲，迸出一串火星後滑開。
    偶爾有戰馬中箭倒地，悲鳴著翻滾在地，但後麵的騎兵立即躍過同伴繼續前進。
    一個西軍弩手瞄準一匹戰馬的前胸，破甲箭穿透馬甲，戰馬轟然倒地，騎士被甩出丈外。
    就在這緊要關頭，鐵鷂子後方又有一支輕騎趕了上來。
    這是駐守鳴沙城的夏將往利長勝帶領的一千輕騎，他們快速迂回到左嵩部側翼，頻頻拋射火箭，目標是西軍重弩車。
    "保護弩車！"左嵩急得雙目赤紅。
    但輕騎來去如風，根本不給西軍瞄準的機會。一支火箭命中一輛弩車的草篷，火勢迅速蔓延，引燃了車上的火藥桶，轟然巨響中，弩車碎片四濺。
    鐵鷂子抓住機會，趁勢猛衝。
    嵬名光長槊一揮，重騎集中衝擊左嵩部防線的薄弱處。
    西軍長槍陣雖然刺穿了幾匹戰馬，但鐵鷂子的衝擊力實在太強，防線很快被撕開一個口子。
    一個西軍刀盾手被奔馳的戰馬撞飛，落地時已是骨碎筋折。
    "補上去！快！"左嵩親率親兵上前堵截。
    但他的士卒剛從鳴沙趕來，體力不支，很快被鐵鷂子衝散。
    左嵩的戰馬被一柄長槊刺中，人立而起，將他甩落馬下。
    眼見第二師擋不住鐵鷂子，康炯在土坡上看得分明，立即調集最精銳的“鉤鐮槍營”的重步兵前去增援。
    這些重步兵手持丈八長的鉤鐮槍，身披重甲，迅速結成長槍陣。
    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推進，長槍如林，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強弩營則跟在重步兵之後，弩手們拚命射擊，陣陣箭雨呼嘯著向鐵鷂子們罩去。
    一個老弩手眯著眼，穩穩地射出一箭，命中一匹戰馬的前膝，戰馬哀鳴著跪倒在地。
    但往利長勝的輕騎及時出現，他們以精準的騎射壓製西軍弩手。
    一個西軍弩手剛瞄準一匹戰馬，就被一箭射穿咽喉。
    往利長勝在馬上搭弓射箭，連珠三箭射倒三個西軍弩手。
    盡管夏軍的強弓的射速高於西軍火槍的射速，可如此近的距離，夏軍輕騎也被西軍火槍射翻了不少。
    嵬名光鋒在陣中左衝右突，長槊如毒蛇出洞，每次揮動都帶起一片血雨。
    他根本不與西軍纏鬥，隻找防線薄弱處突破。
    一個西軍士兵試圖攔截，被他一槊挑飛，屍體撞倒了好幾個士卒。
    他一眼瞟見康炯的軍旗，不禁大喜，稍撥馬頭，帶著幾個親衛往康炯的方向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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