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金人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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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隊如同一條沉默的鋼鐵洪流,在泥濘的道路上滾滾東去。
康炯騎在馬上,脊梁挺得筆直,任由風沙撲打麵頰。
慕容承嗣叛逃投金,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漣漪正迅速擴散至整個河套地區。
那些新附的西夏軍州,此刻正像一群受驚的羊群,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炸營潰散。
他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最強硬的手段,將這股恐慌扼殺在萌芽狀態。
第四軍日夜兼程,馬蹄踏碎月色,車輪碾過晨霜。數日後,克夷門的高大城垣已然在望。
城頭上,慕容承嗣留守在克夷門的守軍,遠遠望見這支衣甲鮮明、殺氣騰騰的宋軍精銳,頓時一陣騷動,趕緊拉起了吊橋,嚴陣以待。
康炯根本不理會城上是否開門,直接命令前軍擺開攻擊陣型,火炮就位,火槍依次排開,弩手上弦,騎兵兩翼展開,做出隨時準備攻城的姿態。
一名嗓門洪亮的西軍士兵,馳至城下,厲聲高喊:
“城內守軍聽著!大宋西軍第四軍奉劉錡大帥令,特來協防!限爾等一炷香內,打開城門,主將出迎!逾期不至,視同叛逆,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冰冷的威脅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城頭。
城頭留守的副將趕緊回話:“慕容將軍已過黃河,命我等在此守城。克夷門已是大金國屬地,爾等……”
話未說完,隻聽“轟轟轟”一陣巨響,對麵陣中火光閃動,幾十門火炮瞬間擊發,高爆彈在城頭四處開花,一時之間硝煙滾滾!
這名副將沒想到自己連話都沒說完,西軍說打就打,根本不和自己理論。一時躲閃不及,被炮火擊中,登時喪命。
一輪炮火過後,城頭守軍傷亡慘重,克夷門的夏軍本就人心惶惶,主將又帶著心腹過河投金去了,本就存著幾分觀望心思。
此刻見宋軍勢大,且態度如此強硬,留守副將又被擊斃,哪裏還敢怠慢?
一個部將連忙命令放下吊橋,打開城門。
康炯端坐馬上,用馬鞭指了指那部將:“你就是此城主事?慕容承嗣叛國投敵,你等可知情?”
那部將冷汗涔涔,連稱負責留守的副將剛才已被擊斃,目前自己是城中最高長官。慕容將軍投金一事自己一概不知,願率部歸降西軍。
康炯冷哼一聲:“最好如此。從現在起,克夷門防務由我軍接管!你部所有兵馬,即刻出城,於城南空地集結,聽候整編!若有私藏兵器、隱匿人員者,斬!”
在西軍明晃晃的刀槍監視下,原克夷門守軍如同被驅趕的羊群,亂糟糟地撤出城池,在指定區域集合,人心惶惶。
康炯隨即派兵接管城防、倉庫、武庫等要害,並派出多支巡邏隊,在城內大街小巷巡邏示警,宣告戒嚴。
同樣的場景,在接下來的數日內,在右廂朝順軍司等河套要地接連上演。
康炯占領克夷門後,立刻分兵,直撲周圍軍州堡寨,粗暴卻迅速地穩定了局麵。
他不在乎那些西夏降將的感受,也不在乎是否會引起反彈,他隻知道,在這種非常時期,唯有絕對的武力威懾,才能最快地撲滅危險的火焰。
一時間,整個河套地區,西軍第四軍的旗號所到之處,噤若寒蟬。
就在康炯以鐵腕穩定河套的同時,興慶府派出的西軍使者,曆經跋涉,也抵達了金國的西京大同府。
精通兩國事務的吳啟文攜帶國書、重禮,希望能通過外交途徑,索回叛將慕容承嗣,並警告金國不得染指西夏故地。
然而,等待他們的,卻是金國方麵冰冷的傲慢。
接見地點設在西京留守衙門的偏廳,廳內陳設也很簡單,顯得十分敷衍。接待他們的,也隻是一位品級不高的鴻臚寺少卿。
吳啟文強壓怒火,呈上國書,言辭懇切而又不失尊嚴地陳述:“……慕容承嗣乃西夏舊將,西夏既平,夏主已下詔令各地軍民歸附我大宋。”
“而慕容氏不僅拒不奉詔,竟敢背主叛逃,罪不容誅。望大金陛下恪守邦交,念及兩國盟好,將此逆賊移交我等,押回興慶府明正典刑,以正視聽,亦全兩國之誼。”
那金國鴻臚寺少卿慢條斯理地翻開國書,掃了幾眼,便隨手合上,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
“使者此言差矣。慕容承嗣,乃西夏之將,非宋之臣。西夏國主李仁孝如今安在?據聞已在鹹陽。西夏既滅,又何來西夏之將?慕容將軍國破家亡,不願仰宋人鼻息,慕我大金仁義,率眾來歸,此乃棄暗投明之義舉,我朝豈有拒之門外、反而送交仇讎之理?於情於理,皆不合也。”
他頓了頓,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繼續道:“至於使者所言夏地歸屬……嗬嗬,興慶府城頭變幻大王旗,不過是你們宋人與黨項人之間的恩怨。我大金與夏國往日確有紛爭,然其國既亡,這些舊賬,也該翻篇了。”
“如今慕容將軍既已歸順我朝,便是我大金之臣,其安危去留,自有我朝陛下聖斷,卻是不勞貴使費心了。”
其輕蔑與挑釁之意,溢於言表。
吳啟文氣得渾身發抖,卻知在此地發作無益,隻能強忍怒氣,據理力爭,要求進京見大金皇帝。
但金國官員不僅油鹽不進,甚至還質疑吳啟文的身份,言稱要見皇帝,換一個大宋正式的外交使節來再說,最後直接端茶送客。
消息傳回興慶府,帥府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範燁憂心忡忡:“大帥,金虜如此態度,分明是視我西軍如無物,更欲借慕容承嗣之事,插手河西!若放任不管,恐邊患無窮!”
劉錡緩緩鬆開拳頭,目光投向輿圖上那片廣袤的、剛剛納入版圖卻危機四伏的土地。
金國隻認大宋,不認西軍,態度雖然霸道,卻點醒了他一個關鍵問題:
目前西軍對西夏故地的統治,缺乏一個名正言順的、能與金平等對話的“法理”基礎。
“欲定河西,永絕後患,僅靠刀兵是不夠的。需得……有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範燁聞言,心中一震,隱約明白了劉錡的意圖。
“慕容承嗣之事,暫且記下。傳我命令:召集歸附之西夏舊臣、部落頭人、高僧大德,本帥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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