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硬漢皮膚體驗卡

字數:6468   加入書籤

A+A-


    蘇南基地形狀大致為條狀,沿河往兩邊輻射蔓延,北邊兩個突觸作為哨塔基地,最中央自然就是基地核心區,在核心區南邊有一棟肅穆沉默的黑樓,這一整棟樓就是蘇華盛的辦公室。
    一樓的門打開,數人帶著一身凜冽風雪進入了一樓,他們迅速關上了門。
    但僅僅是這麽兩三秒,室內的地麵就鋪上了一大塊雪花地毯。
    他們紛紛拉開了拉鏈,放下了兜帽。
    為首的正是虞初魎。
    虞初魎整理了一下衣領,扭頭示意士兵留下,而後領著人走上二樓。
    樓梯口有士兵在看守,虞初魎出示他的通行證後才能上去,其他人都留在了一樓等待。
    “虞醫生,旦增怎麽樣了?”
    旁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虞初魎扭頭看去,一個馬尾腦袋從沙發背後探出。
    迎鶴正撐在沙發靠背上,剛才說不定是躺在沙發上休息才沒看見人影。
    虞初魎笑道:“在養傷。”
    “……”迎鶴定定看了虞初魎一會兒,“治好了對吧,昨天今天,都沒喊我。”
    虞初魎避而不答,微微點頭告辭,“我該去報告蘇先生了。”
    “上麵有——”迎鶴的話還沒說完,二樓某個房間的門就打開了。
    從裏麵走出的人手裏拿著手機,是氣象檢測部門的負責人,正在急躁地跟手機裏的人說著些什麽:
    “……立刻通知下去,最高級別警報……”
    正領著士兵往上走的虞初魎和那人擦肩而過,兩人點頭示意時,耳邊驟然響起了尖銳至極的警報聲——
    “嘟——!嘟——!”
    整個基地,都開始響起最高級別的警報。
    虞初魎頓了頓腳步,看著他急匆匆地穿好防護服衝出房門。
    ……想起過來時那猛烈的風雪,他心裏有了眉目。
    他敲了敲門,對著門板表明來意:“蘇先生,醫療報告。”
    “進來吧。”
    “吱——”
    門被打開,靜默片刻後,一條腿才緩緩跨入室內,而後輕輕關上了門。
    窗簾蓋住了風雪和日光,房間內彌漫香氛的氣味,中央的床鋪上躺著的人一動不動。
    腳步聲響起,片刻後,吱一聲——床鋪緩緩下沉,來人坐在了床邊。
    床上的睡著的正是蕭見信,黑發柔軟地散落在枕上,露出了額頭,睫毛在眼下投下看似脆弱的陰影。
    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似乎一點沒變老……伸出的手指落在對方的眉眼間,輕輕戳碰著細長的睫毛。
    柔軟的觸感落在指腹上,像是觸碰到了蝴蝶的翅膀,對方的呼吸一滯。
    還沒感受清晰心裏的癢意,指尖的睫毛忽然顫動起來,他要醒了。
    “……?”輕微的舉動依然驚醒了蕭見信,睫毛微微一顫,他睜開了雙眼。
    眼中率先閃過迷茫,看見眼前的臉後猛地睜大,變得驚喜,而後又迅速冷靜下來。
    短短兩秒內,蕭見信將事情過了一遍,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這是一間普通的房間,立刻抓住床邊之人的暫未收回去的手問:
    “旦增,你的火毒好了?”
    旦增凝視著他,沒有回答,而是俯身靠近,目光落在蕭見信的臉上。
    那張熟悉的麵容因剛剛蘇醒而顯得柔和,黑發淩亂地貼在額角,眼神裏還殘留著未散盡的迷茫和對他的關切。
    這份關切,這份信任,此刻像最甜的毒藥,灼燒著他的神經。
    對方默聲不語撲麵而來,讓他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但手還被緊緊握著。
    “幹什麽?” 蕭見信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疑惑和警惕。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對方瞳孔裏自己微縮的倒影,近到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
    “旦……?”
    蕭見信緊盯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臉,思維還停留在昏迷前的情景,關心旦增的傷是否好了:
    “說話,他們對你做什麽了?”
    黝黑的雙眸緊盯著自己,旦增隻是低沉地嗯了一聲,臉上閃過一抹模糊的情緒,即使沒來得及捕捉,仍然讓蕭見信的直覺沒由來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的汗毛微妙地舞動起來。
    不對……這感覺不對!
    就在鼻尖相觸的瞬間,——
    “旦增!” 蕭見信猛地偏頭。
    冰冷的唇瓣擦著他的臉頰滑過,落在他的耳廓上。
    一股電流般的寒意瞬間竄遍蕭見信全身,他猛地拽住對方的衣領往外狠狠一扯:
    “滾!”
    蕭見信幾乎是吼出來的。
    偽裝在瞬間崩塌。
    陶斯譽——或者說,頂著旦增麵孔的陶斯譽——他維持著俯身的姿勢,嘴唇還殘留著擦過蕭見信耳廓的冰冷觸感。
    那僵硬的身軀被樓外的冰水澆築成了冰雕了一般,一動不動。
    他緩緩直起身,伴隨著回身的動作,臉上那份模仿出來的剛毅和沉靜寸寸碎裂,潮水般褪去。
    再回過頭來直視蕭見信,同樣的五官,神情卻變得截然不同,尤其是那雙眯起的眼裏泄露的一絲陰暗、癲狂的情緒,絕不可能在旦增身上出現。
    “嗬……” 低啞的笑聲從陶斯譽喉嚨裏擠出來,用的卻是旦增的低沉嗓音,“是不是太急了,這麽快就發現了……桑、格?”
    這聲熟悉的稱呼,從這張臉、這個聲音裏說出來,卻讓蕭見信感到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
    蕭見信幾乎要氣笑了。
    但很快,他壓住怒火冷靜下來,挑起一邊眉頭,笑道:“知道什麽意思嗎,你就喊?”
    頂著“旦增”臉的陶斯譽將腿往膝蓋上一架,歪頭看他:“什麽?”
    “意思是主人,蠢貨。”
    說完,蕭見信就見“旦增”也挑起眉,臉上擠出割裂感十足的譏笑表情,連語氣都是故意拖長的玩味,眼神在他臉上流連:
    “嗯……”
    他品味了幾秒,彈了彈舌尖,“主人?”
    陶斯譽歪著頭,模仿著旦增思考時微蹙眉的習慣動作,但眼神裏的戲謔和瘋狂卻像毒液一樣滲出,“主人?”
    他故意又喚了一聲,帶著刻意,“對著你這張臉喊出來也行。”
    他傾身向前,再次拉近距離,無視蕭見信瞬間繃緊的肌肉和眼中的殺意,目光放肆地描摹著蕭見信因為憤怒而微微泛紅的眼和緊抿的唇線。
    “聽說你們的治療方式很特殊?” 陶斯譽的聲音壓得更低,他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指尖隔空沿著蕭見信下頜的輪廓,虛虛劃下,往下指向他的小腹甚至更往下,“嗯?像這樣?或者更近一點?不止於此?”
    那冰冷的視線和隔空的觸碰,比真實的撫摸更令人毛骨悚然。蕭見信感覺自己的皮膚像被無數細小的冰針紮過,汗毛倒豎。
    “找死!” 蕭見信撐住床板,猛地跪在床上出手,直擊對方的喉嚨。
    他可以忍,但這家夥真的太惡心人了。
    他要掐碎這冒牌貨的聲帶…!
    “嘖,主人好凶啊。” 陶斯譽靈巧地翻身下床,穩穩站在地毯上,依舊頂著旦增那張堅毅的臉。他打開雙臂,晃著腦袋後退兩步站定,這是旦增絕不會有的輕佻和挑釁的姿態。
    他拍了拍被蕭見信抓皺的衣領,“我這張‘臉’,現在可是基地的寶貝,傷著了,大家都會心疼的。”
    蕭見信跪在床上與陶斯譽對視。他胸膛起伏,眼神死死盯著他的臉:“你到底想幹什麽,陶斯譽?”
    陶斯譽總算收回了刻意的姿態,笑意淡去,周身氣質一縮,目光也沉澱下來,竟有幾分神似旦增:
    “當然是來熟悉我的新工作。”
    ——兩個小時前。
    二樓的某個房間內,氣氛凝重,無人說話。
    這應該是書房,書桌後橫向擺放兩排書架,放置著精美的書籍,桌麵有電腦、筆架、打印機和各種辦公用品,這些都是末世後最快失去價值的東西,但此刻彰顯出其奢侈的珍貴。
    書桌後,蘇華盛正在觀看手中的手寫報告,身後站著一個人。
    他剛剛接到氣象監測官的報告,風雪在猛烈增強,預計一天內就有寒潮席卷,屆時溫度將降到零下七十度左右,目前量產的防護服根本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保護人體,房屋也將受到凍害,暖石資源根本不夠燒。
    虞初魎臉上並沒有因為這沉重的氛圍而變臉色,隻是將手中的文件遞交上去,發言:
    “旦增先生的異變應該是火毒與異能失控惡性融合的結果,之前就觀察到過患火毒的異能者因為某種不可觀測的能量閥失控發狂至力竭而亡,所以我們將旦增先生關押起來了。他體內能量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再次爆發,形態轉換的可能性目前接近於零,同時失去了人性和理智。”
    蘇華盛聽完匯報,沉默了足有半分鍾。辦公室內隻有窗風雪呼嘯的嗚咽聲,即使隔著非常厚的鋼化玻璃也依然能聽見那巨大的風聲,以及劇烈的警報聲。
    虞初魎也在等待蘇華盛的決定。
    “全部居民要轉移到地下,旦增得出場,”短暫沉默後,蘇華盛開口了,“基地的士氣,不能因為一頭失控的野獸而崩塌。”
    他的視線移向站在角落陰影裏的另一個人,“陶斯譽。”
    蘇華盛的聲音冰冷而清晰,“從此刻起,你就是‘旦增’。”
    陶斯譽的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線。
    蘇華盛的目光掃過陶斯譽,帶著審視:“民眾需要看到守護神依舊站在高牆上,基地的穩定高於一切。你,就是旦增,從權利到義務,明白嗎?”
    青年正微微垂著頭,似乎在努力回憶旦增站立的姿態和眼神。
    在令人不安的警報聲中,他的身形開始拔高,肩膀變寬,臉部輪廓逐漸硬朗,甚至連皮膚都模擬出高原烈日留下的粗糙黑石般的質感。
    最終,他嗬出了一口氣,喉結顫動著,發出了低沉的聲音:“明白,蘇先生。”
    一個從外形到聲音,幾乎與旦增別無二致的“人”站在了那裏。
    隻是那雙眼睛,雖然努力模仿著旦增的剛毅和沉靜,深處卻藏著一抹屬於陶斯譽的、無法完全掩蓋的陰鬱掙紮。
    他扭了扭脖子,骨骼拉長帶來的不適感,抬起頭來。
    ——一個精美的用以安撫人心的贗品,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