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曖昧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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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點子劈裏啪啦砸在老洋房身上,將昨晚情景衝得很淡很淡。
    曖昧衝動後,心又恢複平常。
    陸硯提著兩份早餐坐到客廳八仙桌,手指在手機屏上劃拉。
    顧南喬半夜發的朋友圈照片裏,律所招牌在雨裏泡得發白,配了句‘有些事兒就像漏水屋頂,越補窟窿越大’。
    瞧瞧這似是而非的比喻,一看就沒正兒八經補過屋頂窟窿。
    不過要真有那天,她上屋頂之前會不會脫下猶如焊死在腳上的高跟鞋呢?
    在安靜的早上他發現了笑點,於是點讚。
    屋內光線暗沉,門外風雨飄搖,他撐著下巴等那個係鞋帶都費勁的女人,覺得時間好漫長。
    話說她不是MIT博士嗎,怎麽經常給人一種不靠譜的感覺。
    還沒有了解她的愛好,平時一個人怎麽安排,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
    雖然他們隻是朋友,但更深入了解對方也是朋友的義務,對吧?
    8:55。
    一邊想著,楊靈收傘進屋。
    今天難得穿了件霧藍針織衫,仿佛攜著明媚春光而來。
    等等!
    ‘春光’不是巧合,對方今天畫了淡妝。
    “呦,楊博士今天走學院風啊?”
    陸硯把豆漿杯推到她麵前,倆人已經可以自然接受這一行為,畢竟怎麽想都還是深夜火鍋尺度更大一些吧。
    “上回見你穿這麽軟乎,還是在上次。”他說。
    所謂上次自然是子虛烏有的,但昨晚以後,更加躁動的心是真的。
    得找個時間看看她的相冊。
    “總比某人強,半個月不換工裝,袖口磨成流蘇了。”
    楊靈如往常那樣為了回擊而回擊,表情一絲不苟。
    嗯,現在是楊督察。
    “這叫匠人風範!大學那會兒我穿破洞牛仔褲去答辯,教授差點以為丐幫入侵建築係。”
    “咦——”
    微風吹亂秋水,她小臉皺了皺,卻是為了掩蓋眼中的笑。
    現在是楊小姐。
    陸硯咬了口粢飯團,隨即圖窮匕見:“你讀書那會是不是頂個蘑菇頭,抱著計算器蹲實驗室那種?”
    讀書那會追你的人多不多?談沒談過戀愛?
    你平時喜歡做什麽?下次有空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沙沙的雨給房間抹上靜悄悄的氛圍。
    楊靈小嘴一癟但不開口,低頭捧著豆漿,似乎透露著她的過往沒有外人想象中那麽光豔照人。
    該不會受過情傷吧?!
    “吃一口嘛,專門給你帶的。”
    把另一份粢飯團遞到麵前,順勢人也靠在她身邊。
    兩人距離不超過一拳,據心理學說這樣會給人安慰。
    當然,如果這點被人辟謠,他再找別的理由貼上去。
    男未婚女未嫁的事,心理學少管!
    “陸硯,以後有機會再聊這個吧,我不想帶著情緒工作。”
    接過飯團時,她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把強烈的期待投射到別人身上會給雙方造成不必要的壓力,這往往是阻礙相戀的第一關。
    雖然沒有聽到想聽的,他也很高興——之前那個清冷的女孩願意透露自己脆弱的過往。
    “好呀,拉鉤。”
    順便摸個手。
    “陸師傅!”
    “陸哥!”
    溝槽的張野!
    好死不死,張野和馮小軍一前一後踏進門,像塊肮髒的石頭墜入湖水、驚擾了群鳥。
    下次,看來下次還要再提前十分鍾過來!
    “活還沒開始呢,來這麽趕?”陸硯沒好氣地回道。
    卻不想這時,一隻手精準勾上自己的小拇指。
    ......
    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半圓,顧南喬盯著手機屏幕上父親的未接來電,指甲在方向盤留下月牙印。
    車還是父親送的畢業禮物。
    其實她知道自己沒有口中那麽優秀和獨立......
    且不說這二十七年來天價的培養成本和人脈關照,為自己的‘優秀’提供了多少‘順理成章’的加持?
    雖說加入頂圈律所拿下了不錯的業績,但律師這個職業,特別是她這個方向的,沒有資曆、沒用大時間成本來熬,前期壓根不可能拿到養活自己的收入。
    除非......自帶客戶資源。
    她真的在猶豫嗎?還是賭氣成分多一點吧?
    為什麽對被人尾隨的事顧明遠不多過問,為什麽看不到她對事業的重視,為什麽這麽明明需要她幫忙卻還一副命令式的口吻?
    你可知道,好多事情並非你想的利益至上,我不要你放低姿態,我願意敗壞自己的信譽、自毀前程,隻要你給我相應的尊重我就會盡全力幫你......
    可是你沒有,和把新認識的女人帶回家,通知她從今以後這就是‘媽媽’那天一樣的頤指氣使。
    “呼——”
    長長吐氣。
    現在急需一個安慰的懷抱,然後狠狠吐槽一個下午,所以她又在上班時間溜號了。
    老洋房的彩玻璃在雨裏暈成萬花筒,隔老遠就瞧見那倆榆木腦袋站在門廊下。
    陸硯在蘇棠前麵比劃,工裝袖口卷到手肘,曬成小麥色的手臂青筋凸起。
    楊靈捧著平板站在陰影裏,房簷的水滴在前麵鋪成珠簾,像朵出水的玉蘭。
    不得不說,自己閨蜜和那個臭男人從視覺上無比匹配。
    該死,想磕。
    噢不對,本來就可以磕。
    也不對,進展是不是太快了?這男人是渣男怎麽辦?
    等把完關以後再決定可還是不可,磕還是不磕!
    她將車停在皮卡和保時捷中間時,楊靈正打著傘走進雨幕來接她。
    “靈靈你真好,下輩子我做你男朋友報答你。”
    楊靈淺淺笑著,把傘向那邊更傾了些。
    “好了好了,你頭發都濕了。”
    幫她把發梢的水珠抹去的同時,手順勢向下滑向腰間穩穩摟住。
    熟悉的幽香經過雨水的潤澤撲進鼻腔,顧南喬的心一下就安寧了。
    印象裏,大概是高中以後兩人就沒有一起摟著打傘了......有些懷念。
    “快說,跟陸硯到哪一步了?”
    “...”
    ......
    “陸、師、傅,眼睛都要掉進去了!”蘇棠不滿瞪過去,絲毫沒有實習生的畏縮和客氣,指責道:“門口有傘,要不你也站雨裏去?”
    “你這孩子,盡瞎說,我等她們過來不就行了。”此時他心情不錯,隨意回道。
    “老手藝人的匠心我今天算見識到了,跟我家阿樂一樣純粹。”
    阿樂?阿樂不是我哥們嗎?‘破吉他’的老板呀!
    小姑娘明顯後麵有話等著他,那就配合一下吧,雖然後麵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阿樂是誰?”
    “一隻杜賓犬。”
    陸硯立馬做出受傷的表情,以迎合蘇棠捉弄人的心思:“呔!你這逆徒竟敢踐踏師道尊嚴!你知不知道傳統行業最看重一個人的品性和忠誠......”
    “陸硯,你不是在給小姑娘上課嘛?”
    顧南喬終於舍得過來,身後的楊靈正在收傘,眼睛也看向他。
    “顧律師這幾天跑得有點勤啊,要是每次都像今天的接待規格,那可要耽誤我們楊博士工作了。”
    立馬把蘇棠拋在一邊,在台階前欣賞著兩株嬌美的花束。
    嗯,顧南喬是嬌,楊靈是美。
    “陸硯你少亂嚼舌根,人家靈靈是文保局的,施工作業和帶實習生又不歸她上手,你少給我扣帽子!”
    哦喲,小姑娘漂亮是漂亮,怎麽回事今天這麽大火氣。
    顧南喬總是一身華服,精致的五官搭配曼妙身材,說話自是神采飛揚。
    兩人都明白,這口吻隻是和陸硯交流的正常狀態罷了,好兄弟就這樣。
    但有人不知道。
    楊靈用另一隻沒沾水的手拉了拉顧南喬、示意對方別生氣......
    “...”
    這下她幾乎破防,成真生氣了。
    才幾天?倆人才見了幾麵?!
    好你個楊小姐,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顧喬喬,大上午發這麽大脾氣小心長皺紋,到時候幾千塊的護膚品敷臉上也不管用我看你氣不氣!”
    關於《如何巧妙的避免和對方硬碰硬而且看起來還不會讓自己顯得軟弱》這點,對27歲已然過了大半的陸硯來說必然是手拿把掐的。
    好吧說難也不難,主要就一個公式:
    轉移話題加之提供槽點。
    於是產生的效果就是——
    “誰準你給我起外號了?還有,就是長皺紋你也要付主要責任,噗~到時候等著收律師函吧!”
    話到一半,顧南喬自己都笑了。
    喂,你可是律師啊,律師函這樣用逼格是不是太低了?
    “陸師傅,工作的時候能不能別打岔。”楊靈說。
    我?我還話都沒回呢!
    既然中立派的楊靈下場拉偏架了,就且放愛發律師函的顧喬喬一馬吧。
    講實話,跟律師打嘴仗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對楊靈點點頭,準備找找老洋房西邊回廊的水磨石配比,看能不能一次性調兌出來。
    “喂,”顧南喬路過陸硯身邊說:“給你們慶祝正式複工,明天晚上我請客。”
    “...”
    “...”
    秋風蕭瑟,秋雨寂寥,此間男女,神色倉惶。
    額——
    好好好,全趕明晚去了是吧?
    陸硯看著楊靈,楊靈也看向陸硯,一副‘夫唱婦隨、萬事由你我放心’的表情。
    “顧喬喬,工作時間別打岔!”
    顧南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