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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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九,京城的暑氣尚未褪盡,城西黑市的青石板路卻已染上暮色。陸景淵站在將軍府的鏡前,指尖輕輕拂過眼角的淚痣——那是薑婉用鬆煙墨混合蜂蜜調製的顏料,幹透後會呈現出青黑的瘀痕效果,三日方得褪盡。他褪去一身銀白鎧甲,換上洗得泛白的青布衫,將麒麟玉佩用紅繩係在貼身處,外罩一件染著酒漬的粗布披風,儼然一副潦倒公子的模樣。
    "世子,暗影閣的眼線已在醉仙居露麵。"阿福捧著假令牌上前,青銅鑄紋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按您吩咐,已讓茶坊小廝傳出"陸景淵因薑婉與詩社眾人私通而震怒"的消息,城西布坊的王二還添油加醋說您在演武場摔了劍。"
    "演得越像,他們越信。"陸景淵將令牌隨意掛在腰間,故意露出半角,"醉仙居的賬房先生左眼下有顆朱砂痣,十年前在江南見過他給前朝餘孽送密信。"他頓了頓,聲音驟然壓低,"今晚,我就是城西沒落的沈公子,沈明修。"
    醉仙居的木門被推開時,門軸發出吱呀聲響,混著室內蒸騰的酒氣撲麵而來。陸景淵刻意放緩腳步,讓草鞋在青石板上拖出沙沙聲,腰間令牌隨著步伐輕晃,在燭火下閃過一絲冷光。二樓雅間的竹簾掀起一角,灰衣人正在擦拭匕首,刀刃反射的光掠過陸景淵眼角的淚痣,忽然定格。
    "閣下何人?"灰衣人開口,刀尖挑起桌上的酒盞,琥珀色酒液在刃口凝成水珠。
    "久聞貴閣替人消災解難。"陸景淵在竹簾外駐足,聲音裏帶著刻意的沙啞,"在下沈明修,城西沈記米鋪的次子。"他跨進雅間,故意撞翻椅凳,露出靴底繡著的半朵牡丹——那是薑婉親手所繡,寓意"花開富貴,暗藏鋒芒"。
    灰衣人目光下移,嘴角揚起譏誚:"沈公子這鞋,怕不是去年的京中新款?"
    "不提也罷。"陸景淵跌坐在竹椅上,指尖敲了敲案頭散落的《薑婉秘史》,"都怪這女人,害我被父親逐出家門。"
    "哦?"灰衣人收刀入鞘,饒有興致地前傾身子,"願聞其詳。"
    "三個月前,我在慈恩寺替她撿過發簪。"陸景淵從袖中抖出半片殘銀,"她竟讓丫鬟送來這個,說與我身份懸殊。"他忽然攥緊銀錠,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轉身與陸景淵在詩社眉目傳情!"
    灰衣人盯著他眼底的狠戾,忽然伸手扯開他衣領。陸景淵肩頭露出半道傷疤,形如新月——那是前日讓阿福用朱砂筆描的假傷。
    "好個情深不壽。"灰衣人輕笑,"明日申時三刻,白樺林西第三棵老槐樹,帶兩壇女兒紅來。"
    "我要親眼見到她身敗名裂。"陸景淵抓住對方手腕,卻在觸及冰冷的金屬時瞳孔微縮——灰衣人袖口露出的,正是暗影閣特有的虎頭紋身。
    "沈公子隻管備好酒,"灰衣人甩袖起身,竹簾在身後發出輕響,"剩下的,閣中自有安排。"
    子時三刻,振威將軍府的書房裏,薑婉正對著輿圖標注埋伏點,忽聞窗外傳來夜鶯啼鳴。陸景淵翻身躍入,披風帶起案頭的《茶經》,露出夾在其中的密信:"徐閣老已命人在白樺林埋下空酒壇,明日酉時三刻準時點火。"
    "迷香換了茉莉花粉,"薑婉示意綠蘿捧來瓷瓶,"前日出詩社時,我故意讓郡主打翻香爐,全京城都知道我對龍腦香過敏。"她頓了頓,指尖劃過他眼角的淚痣,"這妝倒是逼真,連我都險些認不出。"
    "逼真到能騙過暗影閣,才算數。"陸景淵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輕輕一吻,"明日詩社雅集,你隻需如常品茶作詩,阿福會帶二十名衛戍軍扮成詩客埋伏在側。"
    "那十壇西域葡萄酒..."薑婉皺眉,目光掃過牆角碼放的酒壇。
    "早已讓後廚換成清水,"陸景淵輕笑,指腹蹭過她眉心的褶皺,"不過是給暗影閣的人辦場"清水宴"罷了。"
    次日申時,流觴詩社的水榭裏飄著茉莉茶香。薑婉身著素白襦裙,正與郡主對弈,眼角餘光瞥見灰衣人混在小廝中抬著香爐進來。她捏著白子的指尖微頓,落子聲清脆如泉:"郡主可聞見龍腦香?"
    "什麽龍腦香?"郡主故意提高聲音,手中棋子"啪"地落在棋盤上,"分明是茉莉清香!"她揚手打翻香爐,白色粉末頓時揚起,"呀!怎麽冒煙了?"
    "不過是茉莉花粉。"薑婉取出繡帕掩住口鼻,指尖卻在袖中按下機關——那是前日讓阿福在香爐底部裝的夾層,此刻正緩緩漏出真正的迷香。灰衣人尚未反應,已眼神渙散地軟倒在地。
    "抓刺客!"郡主拔劍出鞘,水榭外頓時湧出持械的侍衛。薑婉俯身按住灰衣人,從他衣領扯出半塊玉佩:"這標記,該去大理寺好好說說了。"
    與此同時,白樺林深處的破廟內,暗影閣眾人正圍著酒壇痛飲。陸景淵倚在斷牆上,望著首領灌下第三碗"美酒"後扭曲的表情,輕笑出聲:"如何,西域葡萄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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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敢耍我們!"首領掀翻酒壇,清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他腰間的虎頭牌跌落塵埃,與陸景淵露出的真令牌相撞,發出清脆的金石之音。
    "沈明修"摘去臉上的墨痣,麒麟玉佩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暗影閣的人,喝清水也該知足。"他揮劍斬斷房梁繩索,早已備好的柴草傾瀉而下,阿福帶著衛戍軍從四麵八方湧入,火把照亮了首領驚恐的臉。
    "陸景淵!你不得好死——"首領的叫罵聲被濃煙嗆斷,陸景淵反手甩出繩索將其捆住,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酒壇":"告訴你們個秘密,"他踢開空壇,露出底部的"振威將軍府"刻字,"這些酒壇,三年前就用來裝過石灰。"
    戌時三刻,薑婉站在侯府角樓,望著遠處白樺林騰起的火光。綠蘿捧著披風過來時,正見她指尖輕撫腰間的鴛鴦玉鐲——那是今早陸景淵臨走前替她戴上的,說是"定情信物,逢凶化吉"。
    "姑娘,三姑娘在偏廳等你。"綠蘿低聲道,"她親手熬了雪梨膏,說給世子潤喉。"
    薑婉轉身時,正見薑柔抱著青瓷罐走來,發間別著她送的茉莉簪。罐口飄出的甜香混著夜風,衝淡了空氣中的焦味。"姐姐,"薑柔仰頭望著天際的火光,忽然輕笑,"以後我想寫本話本子,就叫《將軍夜探暗影閣》。"
    "好啊,"薑婉接過瓷罐,觸到妹妹掌心的薄繭——那是近日學算賬磨出的痕跡,"不過要把你識破迷香的情節加上,畢竟那半塊玉佩,可是你從李氏梳妝盒裏偷出來的。"
    薑柔的笑意在眼角漾開,遠處傳來馬蹄聲。陸景淵的身影出現在月光裏,鎧甲上的麒麟紋沾著星點灰燼,卻掩不住眼中的光。他翻身下馬時,spur叩擊地麵的聲響,竟比平日更顯輕快。
    "薑姑娘果然算無遺策,"他解下披風替她披上,指腹掠過她腕間的玉鐲,"暗影閣首領招了,李氏當年就是用這招迷香陷害你,卻沒想到今日栽在同一種香味裏。"
    "因為真心永遠比算計更有力量。"薑婉望著他眉間的汗漬,取出帕子替他擦拭,"就像你故意露出靴底的牡丹,賭的就是暗影閣的人會好奇沈公子為何穿侯府繡品。"
    陸景淵挑眉,忽然大笑:"我的姑娘,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他轉頭望向薑柔,後者正將雪梨膏塞進阿福手裏,"三姑娘今日在詩社打翻香爐的時機,拿捏得比我麾下的斥候還準。"
    "那是自然,"薑柔揚起下巴,眼中帶著驕傲,"姐姐教過我,時機就像詩中的"詩眼",抓準了才能一鳴驚人。"
    春風拂過侯府的荷池,帶來陣陣清香。薑婉望著眼前的兩人,忽然想起初遇陸景淵時,他在演武場揮劍的模樣,以及薑柔躲在廊柱後偷看的眼神。深宅的風波如同潮水退去,露出的是經得起推敲的真心與信任。
    "景淵,"她輕聲道,指尖劃過他鎧甲上的血漬,"明日早朝後,陪我去給母親掃墓吧。"
    "好。"陸景淵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肌膚傳來,"順便告訴嶽母大人,她的女兒不僅能識破深宅的謠言,還能幫我平定江湖的陰謀。"
    薑柔望著兩人交握的手,忽然想起白天在詩社,當迷香揚起時,薑婉擋在她身前的背影。她摸出懷中的碎紙片——那是暗影閣最後一封威脅信,此刻已被她折成了紙船。"姐姐,"她將紙船放入荷池,"以後我想做詩社的掌事,專門寫你們這樣的傳奇。"
    "好啊,"薑婉輕笑,看著紙船在月光中漂向遠方,"不過第一首詩,該寫"深宅有明珠,照破萬裏暗"。"
    陸景淵望著這對姐妹,忽然覺得京城的星空從未如此璀璨。深宅的圍牆擋不住真心,江湖的陰謀抵不過智慧,而他與薑婉的故事,才剛剛開始。當晨光爬上侯府的飛簷時,他知道,無論未來還有多少風雨,隻要並肩而立,便能在這京城的風雲際會中,書寫出最耀眼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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