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上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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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鑾殿簷角的銅鈴在晨風中輕響,陸景淵踩著紅毯步入殿內時,後頸已沁出細汗。禦座上的皇上垂眸撥弄著翡翠扳指,殿內寂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的聲音。
    “陸卿家,”皇上忽然開口,聲音似浸在冰水裏,“昨日周愛卿的彈劾,你可還有話說?”
    陸景淵撩袍跪地,脊背挺得筆直:“啟稟皇上,臣與侯府聯姻乃私事,從未因私情幹預朝政。若有半句虛言,願受天譴。”
    “天譴?”皇上冷笑一聲,“朕要的是真憑實據。周愛卿說你借侯府之勢攬權,城西碼頭案本應避嫌,你卻強行介入——這話可屬實?”
    殿內群臣屏息。陸景淵抬頭,撞見周明遠藏在袖中的手正微微發抖,心中頓時了然。他從懷中取出一卷文書,朗聲道:“皇上明鑒,此乃城西碼頭案的全部卷宗,每一筆記錄皆有官府印鑒。侯府自始至終配合調查,臣從未偏袒半分。”
    周明遠急得向前半步:“皇上,這卷宗定是他事後偽造的!”
    “周大人這話可笑。”陸景淵轉身直視他,“碼頭案案發於上月初三,卷宗整理於初七,若我能未卜先知提前偽造,何不等皇上過問時再拿出來?”
    皇上微微頷首,示意太監接過卷宗查看。陸景淵餘光瞥見周明遠額角的汗珠,心中暗忖:看來這老匹夫沒料到我會留這手。
    “陸卿家,”皇上翻著卷宗,忽然問道,“你與侯府嫡女情投意合,朕也聽說了。隻是這侯府近年在京城聲勢漸大,你可曾想過,聯姻之後難免引人猜忌?”
    這話看似尋常,實則暗藏鋒芒。陸景淵叩首道:“臣深知皇上顧慮。若皇上覺得臣與侯府聯姻不妥,臣……”他喉結微動,“臣願聽從皇上安排。”
    殿內一片嘩然。薑婉昨日才隨祖母進宮陳情,今日陸景淵便說願聽皇上安排,這不是打侯府的臉嗎?周明遠眼中閃過狂喜,正要開口,卻被皇上抬手止住。
    “朕何時說過不妥?”皇上似笑非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朕隻是提醒你,莫要因兒女情長誤了國事。”
    陸景淵心中一凜,意識到皇上這是在敲打他。他再次叩首:“皇上教誨,臣銘記於心。往後臣定當公私分明,絕不辜負皇上重托。”
    “起來吧。”皇上揮了揮手,“周愛卿,既你質疑陸卿家,那這碼頭案便由你重新督辦。若再查不出個所以然……”他語氣一冷,“你該知道後果。”
    周明遠臉色煞白,勉強應了聲“是”。陸景淵退下時,與他擦肩而過,聽見他低聲咒罵:“別得意,這事沒完。”
    回到將軍府,陸景淵剛卸下朝服,便見薑婉匆匆趕來。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色襦裙,鬢邊別著他送的玉簪,眼中滿是擔憂:“景淵,今日早朝……皇上沒為難你吧?”
    “自然沒有。”陸景淵笑著握住她的手,“不過是些小插曲,你別放在心上。”
    薑婉卻沒笑:“我聽說周明遠在皇上麵前百般刁難,你為何不把我整理的侯府文書拿出來?那上麵清楚記著碼頭案的往來細節……”
    “傻姑娘,”陸景淵輕輕拂開她額前碎發,“若在朝堂上拿出侯府的文書,隻會坐實我與侯府勾結的罪名。皇上多疑,我越撇清,他越放心。”
    薑婉這才明白,原來他剛才在殿上的退讓,竟是以退為進。她心中既心疼又佩服,輕聲道:“景淵,你總是這樣,什麽都自己扛……”
    “有你在身邊,我便不是一人扛。”陸景淵將她攬入懷中,嗅到她發間的百合香,心中忽然安定下來。
    然而平靜並未持續多久。三日後,皇上突然下旨,命陸景淵暫代戶部侍郎之職,同時派心腹太監入駐將軍府,美其名曰“協助整理文書”,實則是監視。
    “這是明升暗降!”薑婉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皇上這是不信任你了!”
    陸景淵卻顯得鎮定:“戶部侍郎雖是肥差,卻也是燙手山芋。皇上若真懷疑我,大可直接貶官,何必如此周折?”他指著桌上的賬冊,“你看,這些都是近年戶部虧空的記錄,皇上命我接手,分明是想讓我整頓弊端。”
    薑婉皺眉:“可那太監……”
    “他不過是個耳目。”陸景淵輕笑,“我每日該做什麽做什麽,他若想挑錯,除非自己動手偽造。”
    正說著,丫鬟來報,說侯府老夫人派人送來補品。薑婉打開食盒,見裏麵除了燕窩,還有一封祖母的親筆信。她展開細讀,臉色漸漸凝重。
    “怎麽了?”陸景淵見狀忙問。
    薑婉將信遞給他,聲音有些發顫:“祖母說,皇上近日多次召見她,旁敲側擊詢問侯府與將軍府的往來。她……她又開始反對我們的婚事了。”
    陸景淵握著信紙的手微微收緊。他早該想到,皇上的疑慮不僅會影響他,也會波及侯府。薑婉祖母本就擔憂聯姻的風險,如今皇上這般態度,她必定更加反對。
    “婉婉,”他輕聲喚她,“明日我便去侯府,當麵與老夫人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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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婉抬頭看他,眼中有擔憂也有期待:“你覺得……有用嗎?”
    “總要試試。”陸景淵握住她的手,“我陸景淵這輩子認定了你,無論有多少阻礙,我都會娶你回家。”
    次日,陸景淵帶著厚禮來到侯府。意料之中,祖母對他態度冷淡,隻說“朝廷重臣應以國事為重,兒女性情之事可暫緩”。
    “老夫人,”陸景淵跪在堂前,“我與婉婉真心相愛,絕非一時衝動。皇上雖有疑慮,但臣相信清者自清,遲早會還我們清白。”
    祖母歎了口氣:“哀家知道你是好孩子,但如今朝堂波譎雲詭,侯府經不起折騰。婉婉年紀尚小,你若真為她好,便該等風波平息後再提婚事。”
    陸景淵還想再說,卻見薑婉從屏風後走出,眼中含淚搖頭。他知道,此刻再說什麽都是徒勞,隻得叩首道:“老夫人所言,臣謹記在心。”
    從侯府出來,陸景淵騎在馬上,望著京城的車水馬龍,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皇上的疑慮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不僅影響著他的仕途,更阻礙著他與薑婉的婚事。
    “世子,前方是醉仙樓。”車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陸景淵抬頭,看見醉仙樓的匾額在陽光下閃爍。他忽然想起與薑婉在此談判的那日,她眼中的堅定與狡黠。無論遇到什麽困難,她始終與他站在一起。
    “去將軍府。”他握緊韁繩,“今日要整理戶部的賬冊,不能讓皇上久等。”
    夕陽西下時,陸景淵在書房挑燈夜讀。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天。他揉了揉眉心,忽然聽見窗外有異動。剛要起身查看,卻見一個紙團從窗縫飛進,落在案頭。
    他警惕地打開紙團,隻見上麵寫著:“右丞相連夜入宮,與皇上密談三刻鍾。”落款是個“暗”字,正是他安插在宮中的眼線。
    陸景淵攥緊紙團,眼中閃過冷光。右丞相李大人,果然是幕後黑手。看來皇上的疑慮,正是他在推波助瀾。
    “來人,”他沉聲喚道,“備馬,我要進宮麵聖。”
    小廝匆匆進來:“世子,此時宮門已閉……”
    “無妨。”陸景淵披上外衣,“我有急事要奏,皇上定會召見。”
    夜風中,他策馬奔向皇宮,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奸人得逞,絕不能讓皇上的疑慮毀掉他與薑婉的未來。
    而此刻的皇宮內,皇上正與右丞相密談。燭火下,李大人嘴角勾起一抹陰笑:“皇上,陸景淵近來在戶部動作頻頻,分明是想拉攏人心……”
    “夠了。”皇上抬手打斷,“朕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李大人退下後,皇上望著案頭的奏疏,陷入沉思。忽然,太監來報:“皇上,陸世子求見,說有緊急國事要奏。”
    皇上挑眉:“深夜求見?宣。”
    陸景淵踏入寢殿時,皇上正倚在榻上看書。他跪下叩首:“臣深夜驚擾皇上,罪該萬死。但此事關乎朝廷安危,臣不得不急。”
    “哦?”皇上放下書,“什麽事?”
    陸景淵從懷中取出一張名單,雙手呈上:“這是臣近日查到的,與右丞相暗中往來的官員名單。他們結黨營私,貪墨戶部銀兩,數額巨大。”
    皇上接過名單,目光一凜:“你如何得知?”
    “臣接手戶部後,發現賬冊多處不符,便暗中調查,”陸景淵沉聲道,“沒想到竟牽扯出右丞相。皇上若不信,可派人核查戶部銀庫,定能查出端倪。”
    皇上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輕笑出聲:“陸卿家,你可知你此時呈上這名單,朕會怎麽想?”
    陸景淵直視皇上目光:“臣隻知忠君報國,雖死無悔。若皇上懷疑臣借此打壓政敵,臣願意交出官印,接受調查。”
    屋內寂靜如死。良久,皇上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起來吧。朕若連你都不信,這朝堂上還能信誰?”
    陸景淵心中一震,險些落淚。原來皇上並非真的多疑,隻是在試探他的忠心。
    “明日早朝,朕會命你徹查戶部貪腐案,”皇上低聲道,“右丞相交由你處置。隻是……”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陸景淵一眼,“莫要讓朕失望。”
    “臣定不負皇上重托!”陸景淵叩首道。
    從皇宮出來,東方已泛起魚肚白。陸景淵騎在馬上,望著漸漸亮起的京城,心中充滿感慨。皇上的疑慮雖可怕,但幸好他終究選擇了相信。
    而此刻,在侯府的繡房內,薑婉正對著燭火刺繡。繡繃上的並蒂蓮已繡了一半,針腳細密整齊。她忽然聽見窗外傳來馬蹄聲,知道是陸景淵回來了。
    “小桃,”她輕聲道,“把溫好的粥端來吧。景淵忙了一夜,該餓了。”
    丫鬟應聲而去。薑婉望著窗外的晨曦,嘴角微微上揚。她相信,隻要他們彼此信任,無論多大的風浪,都能攜手度過。
    而此時的右丞相府,李大人正對著銅鏡整理官服,絲毫不知自己即將大禍臨頭。他哪裏知道,皇上的疑慮不過是引蛇出洞的誘餌,真正的獵手,從來都是那位看似多疑的帝王……
    陸景淵策馬穿過街道,心中已有了盤算。待戶部貪腐案查清,皇上的疑慮自會煙消雲散。到那時,他便能堂堂正正地向侯府提親,娶薑婉為妻。
    朝陽升起,照亮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新的一天,又將上演怎樣的故事?但陸景淵知道,隻要有薑婉在,他便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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