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顯靈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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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池的死亡氣息還在沈月棠的弑天刃上縈繞,蟠桃母樹枯骸纏繞著鎮妖司始祖的詛咒屍骸,樹心深處那充滿怨恨的猩紅目光與血書上“天道當誅”的狂言如同跗骨之蛆。天道的混沌神雷撕裂衰敗的天幕,裹挾著純粹的毀滅意誌,朝著沈月棠和她手中那柄被詛咒的凶刃狠狠劈落!那雷霆並非凡間電光,而是由無數細小的、扭曲的法則鎖鏈構成,所過之處,空間直接湮滅,留下久久無法彌合的黑色傷痕。
沈月棠眼中猩紅厲芒暴漲,不退反進!弑天刃發出一聲撕裂萬古的凶戾尖嘯,刃身血紋瞬間燃燒,化作一道逆天而起的血色洪流,悍然迎向那混沌神雷!
“轟——哢啦啦!!!”
無法形容的巨響!並非爆炸,而是兩種截然相反、皆欲滅世的偉力在規則層麵的瘋狂碰撞與湮滅!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瑤池殘存的衰敗結界如同紙糊般粉碎,幹涸的池底被狂暴的能量犁出深不見底的溝壑!光芒中,隱約可見猩紅的刀光與混沌的雷蛇瘋狂撕咬、吞噬!沈月棠的身影在光爆中心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周身妖力(或者說,被弑天刃同化後更偏向於凶煞的刃靈之力)瘋狂爆發,硬生生扛住這足以將金仙劈成飛灰的天罰一擊!她腳下的仙島靈壤寸寸龜裂、下陷!
就在這足以撼動天界根基的恐怖對撞發生的同一時刻,一個孤絕的身影,正踏著通往三十三重天最高門戶——南天門的登天白玉階。
新帝蕭景翊。
他褪去了人間帝王的九章龍袍,隻著一身素白麻衣,長發披散,沾染著幽冥的汙濁與忘川的冰冷水汽。昔日銳利如鷹隼的帝王之眸,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深陷的眼窩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混合著悲愴、決絕與無盡自責的火焰。他的步伐沉重而踉蹌,每踏上一級玉階,腳下那萬年溫潤、象征著天界威嚴與純淨的白玉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留下一個帶著汙濁水痕的腳印。他體內的人皇龍氣如同被強行點燃的殘燭,微弱卻倔強地燃燒著,在他身後拖曳出一道明滅不定的淡金色虛影,那虛影並非威嚴的龍形,而更像一頭傷痕累累、猶自昂首向天的孤狼。
他剛剛經曆了幽冥的崩塌,目睹了青漓被斬仙台鎖拿,感受到了瑤池那席卷天界的枯萎衝擊。他未能護住沈月棠的故國,未能阻止青漓的劫難,甚至未能守住幽冥的最後一絲秩序。作為人間帝王,作為身負龍氣、承繼了沈月棠與青漓因果的存在,這滔天的無力感與罪孽感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神魂。他需要答案!需要知道這席卷三界的災劫根源!而一切的線索,似乎都指向這至高無上的三十三重天,指向這扇隔絕天人、象征著無上權威的南天門!
然而,越靠近天門,他心頭的寒意越重。
曾經瑞氣千條、霞光萬道的登天路,此刻死寂得如同通往墓穴。玉階兩側,那些本應綻放仙葩靈草的花圃,盡數枯萎,化作粘稠腥臭的黑泥。懸浮的仙雲凝固成鉛灰色的死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衰敗氣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吸力”,仿佛有無數張無形的口,在貪婪地吮吸著天地間殘存的最後一點靈氣,連他體內強行點燃的微弱龍氣,都感到一陣陣滯澀與流失感。
終於,他踏上了最後一級玉階,站在了那巍峨聳立、由整塊九天星辰玉雕琢而成的南天巨門之下。
天門緊閉。
高達千丈的門扉,散發著冰冷、沉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絕對威壓。門扉之上,原本應該銘刻著祥瑞圖案與天規戒律的地方,此刻竟隱隱流動著一種極其晦暗、極其不祥的暗金色紋路,如同某種活物的血管,深深嵌入玉石內部。那紋路每一次極其細微的脈動,都讓周遭的空間產生一絲難以察覺的漣漪,那令人窒息的“吸力”源頭,似乎就在這巨門之後!
蕭景翊抬頭,目光死死鎖定在支撐著這扇巨門的兩根通天門柱之上。那門柱同樣由九天星辰玉所鑄,粗逾百丈,其上盤繞著九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浮雕,象征著天界至高無上的皇權與威嚴。然而此刻,那九條金龍浮雕的眼眸,盡數化為了死氣沉沉的灰白色,龍鱗黯淡無光,甚至有些地方出現了細微的裂痕。更詭異的是,在門柱的根部,那本該純淨無瑕的星辰玉內部,蕭景翊以人皇龍氣加持的目力,竟隱約“看”到了無數細密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暗金色絲線!這些絲線正貪婪地汲取著門柱本身蘊含的星辰之力,以及…從下方無盡人間、幽冥乃至天界其他重天滲透上來的、絲絲縷縷的靈氣流!
“噬靈…果然是噬靈!”蕭景翊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破滅,巨大的憤怒與悲涼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天界!這高高在上的三十三重天!這被視為三界秩序核心、眾生向往的至高聖地,竟在暗中布下如此陰毒的法陣,如同巨大的吸血水蛭,貪婪地吮吸著三界眾生的生命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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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漓…月棠…幽冥萬靈…還有那些枯萎的蟠桃…原來都是你們!”蕭景翊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目赤紅如血,僅存的理智被滔天的怒火徹底焚盡!他要撕開這虛偽的麵具!他要讓這三界看看,這至高天門之下,隱藏著何等肮髒的真相!
“吼——!”
一聲並非龍吟,而是凝聚了人皇氣運、承載了人間山河意誌、更蘊含著對沈月棠與青漓無盡愧疚與守護執念的決絕咆哮,從蕭景翊喉嚨深處炸響!他周身那明滅不定的淡金色龍氣虛影瞬間燃燒起來,化作熊熊的金色烈焰!他不再是人間的帝王,而是化身為一顆燃燒著生命與國運的逆天流星!
沒有猶豫,沒有退路!
蕭景翊用盡畢生之力,將燃燒的人皇龍氣、山河氣運、以及那滿腔的悲憤與守護之念,全部凝聚於右肩!他如同撲火的飛蛾,又似撞擊不周山的共工,帶著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決絕意誌,朝著支撐南天門左側的、那根盤繞死寂金龍的巨大門柱,狠狠撞去!
“以吾之血!以吾之魂!以人間山河之念!開——!!!”
轟——!!!
無法形容的撞擊聲!
並非山崩地裂的巨響,而是一種沉悶到極致、仿佛整個天界根基被撼動的恐怖悶響!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哢嚓!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到極點的碎裂聲,如同冰層在巨力下崩解,瞬間從那根承受了全部撞擊力的通天門柱內部爆發出來!高達千丈、由九天星辰玉雕琢、號稱不朽不滅的門柱,表麵瞬間布滿了蛛網般、深達數尺的恐怖裂痕!盤繞其上的五爪金龍浮雕,龍首崩碎,龍軀斷裂,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噗——!”
蕭景翊的身體如同破敗的麻袋般倒飛出去,人在半空,鮮血便如同不要錢似的狂噴而出!那鮮血並非鮮紅,而是帶著淡金色的龍氣本源和點點燃燒的金色火星!他的右肩連同整條右臂,在撞擊的瞬間便已徹底粉碎性骨折,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和麻衣,暴露在充滿衰敗氣息的空氣中,鮮血淋漓!他的胸骨塌陷下去一大塊,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生命之火如同狂風中的殘燭,隨時會熄滅。淡金色的龍氣烈焰在他身上瘋狂搖曳、黯淡,人皇虛影徹底潰散。
然而,他的犧牲,並非徒勞!
隨著門柱的崩裂,隨著蕭景翊那蘊含著人皇氣運與山河意誌的龍血噴灑在布滿裂痕的門柱之上——
嗡——!!!
整個南天門,猛地爆發出刺目欲目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並非神聖,而是充滿了陰冷、貪婪、掠奪的邪惡氣息!
隻見那巍峨的南天門巨門本體,以及兩根通天門柱之上,無數道繁複、精密到令人頭皮發麻、散發著暗金色澤的玄奧符文、線條、陣圖,如同被激活的毒蛇,瞬間從玉石內部浮現出來!它們瘋狂地閃爍、遊走、連接,構成一個覆蓋了整個天門區域、巨大無比、緩緩旋轉的邪惡法陣!法陣的核心,赫然就在兩根門柱的根部,如同兩個巨大的、貪婪的旋渦!
這正是蕭景翊以命窺見的真相——噬靈陣!天界竊取三界本源的終極法陣!
而此刻,隨著陣圖的徹底顯形,隨著蕭景翊那蘊含著特殊力量(人皇氣運與山河意誌)的龍血噴濺其上,噬靈陣的核心運轉,被短暫地、強行地“照亮”了!
在左側那根被蕭景翊撞裂的門柱根部,那最大的、如同心髒般搏動的暗金色旋渦陣眼深處,景象清晰得令人心膽俱裂!
那並非能量核心,而是一個巨大的、由暗金色法則鎖鏈構成的囚籠!
囚籠之內,禁錮著數百道身影!
她們身形虛幻,呈現出半透明的、如同月光般的銀白色澤,卻散發著濃鬱而純淨的九尾狐族本源氣息!她們有著尖俏的耳朵,身後搖曳著一條或多條虛幻的、同樣呈現銀白色的狐尾。正是青丘狐族的魂魄!而且,從她們魂魄中散發出的古老、精純的氣息判斷,這絕非普通狐魂,而是青丘狐族血脈最為古老、最為精純的王脈祖魂!
此刻,這些本該聖潔高貴的祖魂,卻陷入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地獄之中!
數百條由噬靈陣核心延伸出的、更加凝練、更加邪惡的暗金色能量觸須,如同活物的吸血管,狠狠地刺入每一道狐魂的眉心、心口、丹田等本源核心之處!觸須瘋狂地蠕動、吮吸!肉眼可見的、銀白色的、蘊含著九尾狐族最本源生命精粹與靈魂之光的能量流,被那些觸須強行抽取出來,如同被榨取的汁液,源源不斷地注入噬靈陣的核心旋渦!
“呃…啊…嗚…”
沒有淒厲的慘叫,隻有一種壓抑到極致、仿佛靈魂被寸寸碾碎、本源被生生剝離的、斷斷續續的、如同幼獸瀕死般的哀鳴!這哀鳴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所有目睹此景者的靈魂深處!充滿了無盡的痛苦、絕望、以及被長久囚禁、榨取的麻木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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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音符,都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紮入蕭景翊殘存的意識,紮入剛剛硬抗天雷、從瑤池方向撕裂空間趕來的沈月棠眼中!
沈月棠剛剛穩住被混沌神雷劈得氣血翻湧的身形,撕裂空間出現在登天階附近,映入眼簾的便是這煉獄般的景象崩裂的天柱,噴灑著淡金龍血的蕭景翊,顯形的噬靈巨陣,以及…那陣眼囚籠中,被數百條暗金觸須貫穿、抽取本源、發出靈魂哀鳴的三百青丘狐族祖魂!
她看到了那些狐魂痛苦扭曲的麵容,看到了她們眼中熄滅的光芒,看到了那被強行抽離、融入暗金漩渦的銀白精粹…更看到了,在那數百狐魂的最中央,一道身影格外熟悉——雖然虛幻,但那眉眼輪廓,分明與青漓有七分相似!隻是更加古老,更加聖潔,此刻卻也承受著最深的痛苦!
那是青漓的某位直係先祖!甚至可能是…初代聖女!
“吼——!!!”
一聲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滔天怒火、刻骨悲痛、以及撕裂諸天凶戾的咆哮,從沈月棠喉嚨深處炸響!這咆哮甚至壓過了噬靈陣的嗡鳴!她手中的弑天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焚盡八荒的殺意,以及那三百狐魂哀鳴帶來的同源悲愴,發出了史無前例的、令整個南天門都在顫抖的恐怖尖嘯!刃身之上,所有的猩紅血紋瞬間燃燒至白熾!一股毀天滅地、欲將這噬靈陣連同整個虛偽天界一同斬碎的狂暴意誌,如同沉睡的洪荒凶獸,轟然蘇醒!
南天門前,血染玉階,狐魂哀鳴,弑天刃的凶光,映亮了三十三重天衰敗的穹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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