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蜚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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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魂塔的黑暗邪靈在幽冥的廢墟上空狂笑,汙穢的觸手如同貪婪的巨蟒,裹挾著萬千怨魂的尖嘯,鋪天蓋地般卷向沈月棠和她膝前嗡鳴的弑天刃!國師那由純粹黑暗能量凝聚的巨大麵孔懸浮塔頂,獨目般的黑暗旋渦旋轉著,散發著吞噬一切、腐化萬物的終極惡意。
“滾!”
沈月棠眼中猩紅厲芒炸裂!那並非單純的憤怒,而是融合了被欺騙的暴怒、對鎖魂塔內萬千亡魂的悲愴、以及斬破一切虛妄的決絕!弑天刃發出一聲撕裂蒼穹的凶戾尖嘯,不再是被動低鳴,而是主動爆發出滔天血焰!猩紅的刀光不再是匹練,而是化作一片焚盡八荒的血色怒海,逆卷而上,悍然撞向那汙穢的黑暗狂潮!
“嗤嗤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令人頭皮發麻的劇烈腐蝕與湮滅之聲!極致的凶煞血焰與汙穢的黑暗能量瘋狂對衝、撕咬、湮滅!猩紅與墨黑交織成一片毀滅的混沌,空間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層層剝落,露出下方更深沉的虛無!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絞肉機,將周圍本就殘破的幽冥廢墟再次犁平!沈月棠的身影在風暴中心屹立,白發狂舞,衣袍獵獵,刃鋒所指,血焰滔天,竟硬生生將那洶湧的黑暗觸手逼退數丈!
然而,鎖魂塔邪靈的力量源源不絕,塔內萬千怨魂的哀嚎為其提供了近乎無窮的汙穢能源。血焰雖凶,卻在緩慢而堅定地被那無邊的黑暗侵蝕、吞噬。國師邪靈的麵孔在黑暗中心發出更加猖狂的獰笑:“掙紮吧!憤怒吧!你的力量,終將成為終劫的薪柴!”
就在這僵持不下、沈月棠漸感壓力之時——
“哞——!!!”
一聲低沉、沙啞、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毀滅欲望的咆哮,如同從九幽最底層炸響的悶雷,猛地撕裂了鎖魂塔邪靈與弑天刃對撞的能量轟鳴,狠狠砸入所有存在的耳膜!
是蜚獸!
那頭帶來瘟疫與腐朽的災厄之獸,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了這片戰場的外圍!它那腐爛如小山的公牛身軀在汙濁的幽冥之氣中若隱若現,覆蓋著膿瘡與暴露肋骨的潰爛皮肉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巨大的獨目流淌著粘稠的墨綠色膿液,死死地、貪婪地鎖定著鎖魂塔邪靈與弑天刃交鋒的核心區域!
更準確地說,是鎖定著那在能量風暴中偶然迸濺出的、零星幾點閃爍著溫潤金芒的光點!
那是之前沈月棠硬抗混沌神雷、又被鎖魂塔邪靈力量衝擊時,從她體內或者說從弑天刃本源深處)被震散、溢出的…赤瞳珠碎片!雖然微小,卻依舊散發著瑤池仙君那純淨磅礴的生命本源氣息!這氣息對於以死亡、瘟疫、腐朽為食的蜚獸而言,如同黑暗中最誘人的燈塔,散發著無法抗拒的極致誘惑!
蜚獸那隻巨大的獨目驟然收縮,瞳孔深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貪婪光芒!它腐爛的巨口猛地張開,露出森白交錯的獠牙,喉管深處發出如同風箱般的、急迫的“嗬嗬”聲!它無視了鎖魂塔邪靈與弑天刃碰撞產生的毀滅性能量亂流,無視了國師邪靈那充滿警告與殺意的黑暗威壓,龐大的身軀以一種與腐爛外表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猛地向前一撲!
“孽畜!爾敢!”國師邪靈的麵孔第一次顯露出驚怒,鎖魂塔上分出一股粗大的黑暗觸手,如同毒鞭般狠狠抽向蜚獸!
然而,晚了!
蜚獸的目標極其明確!它腐爛的牛頭猛地一甩,巨大的、布滿倒刺的猩紅舌頭如同閃電般彈出,精準無比地卷住了那幾點在能量風暴中明滅不定的赤瞳珠碎片!舌頭一卷,瞬間將其吞入腹中!
“咕嚕…”
一聲沉悶的吞咽聲,在狂暴的能量轟鳴中微不可聞。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萬分之一瞬。
緊接著——
“吼嗷嗷嗷——!!!”
蜚獸龐大的身軀猛地僵直,隨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合著極致痛苦與某種詭異快感的恐怖咆哮!那聲音扭曲、變形,不再是純粹的獸吼,而是夾雜著無數種瀕死生靈的哀嚎、空間撕裂的尖嘯、以及…一種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神聖而威嚴的歎息!
它腐爛的身軀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開始發生劇烈的、顛覆性的畸變!
覆蓋全身的潰爛皮肉、流淌的膿液、暴露的白骨…所有腐朽的象征,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瘋狂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初生羊羔般純淨、柔軟、散發著淡淡月華光澤的白色皮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它體內瘋狂生長、蔓延!這皮毛並非死物,其上流淌著純淨的聖潔光輝,所過之處,連周圍彌漫的幽冥死氣都被短暫地淨化!
它那條原本如同毒蟒、末端生著倒鉤的尾巴,劇烈地抽搐、膨脹,覆蓋上同樣聖潔的白毛,末端倒鉤消失,化作一簇蓬鬆、神聖的尾鬃,如同拂塵,輕輕搖曳間灑落點點淨化光塵!
最驚人的變化,發生在它的頭顱!
那顆猙獰的、流淌著膿液的巨大牛首,在痛苦的扭曲中迅速融化、重塑!牛角消失,牛吻收縮,獠牙隱沒…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優雅、修長、如同麒麟與神鹿結合體的神聖頭顱!頭頂沒有角,隻有一團如同燃燒的白色聖焰般柔和的光暈。口鼻變得秀氣,下頜生出如同智者般的純白長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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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神聖化身的核心,卻保留著蜚獸最本質的災厄印記——它那隻巨大的、占據了麵門中央的獨目!
這隻眼睛,此刻不再是流淌膿液的渾濁惡毒,而是化作了純淨的、如同最上等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晶體!晶體內部,不再是單一的墨綠,而是流轉著無窮無盡的色彩:星辰生滅的銀白、生命勃發的翠綠、智慧沉澱的深藍、火焰燃燒的赤紅、大地厚重的土黃…仿佛將宇宙萬物的本源色彩都濃縮其中!但這隻眼睛,依舊隻有一隻!它孤零零地鑲嵌在那聖潔神聖的頭顱中央,散發著一種洞察萬古、通曉一切、卻又帶著絕對非人感的冰冷神性!
神聖的純白皮毛,優雅的神獸頭顱,智慧的長須,淨化光塵的尾鬃…與頭顱中央那隻冰冷、巨大、流轉著宇宙色彩的獨目,構成了一個無比詭異、無比震撼、神聖與災厄完美融合的悖論存在!
白澤!
傳說中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能辟除人間一切邪氣,代表祥瑞與智慧的神獸白澤!此刻,竟由帶來瘟疫與死亡的凶獸蜚,在吞噬了赤瞳珠碎片後,強行蛻變而成!
這絕非真正的祥瑞!這是災厄披上了神聖的外衣!是汙穢竊取了本源的權柄!
“吼…”蛻變完成的白澤或者說蜚化白澤)發出一聲悠長、低沉、仿佛蘊含著宇宙奧秘的低吟。它那巨大的水晶獨目緩緩轉動,冰冷、漠然的目光掃過因它異變而短暫停滯的戰場:掃過鎖魂塔頂驚疑不定的國師邪靈麵孔,掃過持刃而立、眼神凝重如淵的沈月棠,掃過下方廢墟中奄奄一息的蕭景翊,掃過遠處崩塌的南天門與暗金脈動的噬靈陣…
它的目光沒有停留,仿佛眼前這足以毀滅一界的戰鬥,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最終,那流轉著宇宙萬色的巨大獨目,緩緩抬起,望向了幽冥那汙濁、破碎、被鎖魂塔邪靈與弑天刃血焰撕裂的天幕。
不,它的目光穿透了天幕,穿透了三十三重天衰敗的穹頂,穿透了此方世界的界壁,投向了那冰冷、浩瀚、亙古不變的宇宙深空!
“嗡——!”
白澤巨大的水晶獨目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並非向外照射,而是向內極度凝聚、壓縮!獨目中心,所有流轉的色彩瞬間消失,化為一片純粹的、如同宇宙誕生之前、萬物歸墟之後的終極黑暗!隨即,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由無數星辰塵埃壓縮而成的暗金色光束,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無聲無息地從那黑暗的核心激射而出!
光束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視了能量阻隔,瞬間洞穿了幽冥天幕,洞穿了三十三重天的壁壘,直刺向那無垠宇宙的某個深邃坐標!
光束所過之處,並非照亮,而是吞噬!沿途的空間、能量、光線,甚至法則本身,都被這道光束霸道地“抹除”,留下一道筆直的、永恒的、散發著冰冷歸墟氣息的絕對虛無軌跡!
光束的盡頭,那宇宙深空的某一點——
無聲無息地,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輪廓,被這道暗金光束“照亮”了!
那是一扇門!
其材質無法形容,非金非石,更像是由凝固的宇宙星塵與冰冷的法則碎片糅合而成,呈現出一種混沌、古老、沉重的青銅質感。門扉高達不知多少萬丈,門框之上,銘刻著無數繁複、扭曲、仿佛由億萬星係生滅軌跡勾勒而成的、散發著不祥暗金光澤的玄奧紋路!這些紋路每一次極其緩慢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脈動,都讓周遭的星辰光芒為之黯淡,空間為之扭曲!
門扉緊緊閉合著,門縫處並非黑暗,而是流淌著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的暗金色星砂!星砂每一次蠕動,都散發出比斬仙台鍘刀、比輪回井巨手、比沈月棠手背烙印更加純粹、更加冰冷、更加漠然的終極氣息!那是超越生死的規則,是萬物歸墟的宿命,是“終劫啟”的真正具象!
青銅巨門!
與輪回井底星砂巨手托舉女童時,女童頸間玉鎖所預示的“終劫啟”同源的巨門!此刻,竟被蜚化白澤的獨目,以吞噬赤瞳珠得來的力量,強行從宇宙深空中“照射”了出來!它的存在,如同冰冷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諸天萬界之上!
光束的照耀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暗金光束消散,那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銅巨門也隨之隱沒於深沉的宇宙黑暗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隻有那道被光束貫穿宇宙空間留下的、散發著永恒歸墟氣息的絕對虛無軌跡,如同宇宙的一道醜陋傷疤,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震撼諸天的一幕並非幻覺。
幽冥戰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鎖魂塔頂,國師邪靈的黑暗麵孔劇烈扭曲,那黑暗旋渦般的獨眼中充滿了震驚、狂喜與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他死死盯著蜚化白澤,或者說,盯著白澤額間那隻重新恢複流轉萬色、卻更加冰冷深邃的巨大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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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棠持刃的手,指節捏得發白。她仰望著那道正在緩緩彌合、卻依舊殘留著冰冷歸墟氣息的宇宙傷痕,手背上那枚暗金鎖鏈烙印傳來一陣陣刺骨的灼痛,仿佛與那門縫中流淌的星砂產生了共鳴。輪回井底的景象、仙君消散前的歎息、血書上“天道當誅”的詛咒…所有的線索,終於在這一刻,被這扇宇宙深空的青銅巨門徹底串聯!
蕭景翊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淡金色的龍氣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蜚化白澤緩緩垂下巨大的頭顱,那流轉著宇宙萬色的獨目,冰冷地、漠然地掃過下方陷入死寂的戰場。它沒有再看任何人,仿佛剛才那洞穿宇宙、照出門扉的舉動,不過是呼吸般自然。它優雅地抬起覆蓋著聖潔白毛的前蹄,輕輕踏在幽冥汙濁的土地上。蹄落之處,枯萎的菌斑瞬間褪去,汙濁的泥濘化作純淨的沙礫,一朵朵散發著微弱淨化氣息的白色小花憑空綻放。
它邁開步伐,不疾不徐,如同巡視自己領地的君王,朝著幽冥深處,那忘川倒灌、十殿崩塌、瘟疫最盛、死亡最濃的區域,悠然走去。所過之處,腐朽退散,汙穢淨化,留下一道短暫而詭異的“聖潔”路徑。然而,它額間那隻巨大的獨目,依舊冰冷地映照著這個走向終局的世界,仿佛在無聲地宣告:
門已顯現。
終劫的腳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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