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目光掃過少女流砂略顯窘迫的臉：“若是拿不出金幣，用等價的物資抵押亦可——比如……”
    他頓了頓，猩紅眼眸在李茶腰間那柄鑲嵌著日光石的佩劍上停留一瞬：“你腰間的佩劍如何？”
    李茶瞳孔微縮，卻仍保持著溫和笑意：
    “林可閣下，這佩劍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就用你說的十萬金幣來作為賭約吧。”
    “可是......”流砂連忙想要出聲阻止李茶，卻被他打斷了。
    李茶在和流砂說了幾句話後，轉而看向林可笑道：
    “林可閣下，在下還有個疑問，貴劇的男女主選角，可曾定下？”
    他的目光掃過芙芮搖曳的尾巴和西莉的蝙蝠尖耳：“若需要光明陣營的演員來搭戲，在下倒是可以舉薦幾位。”
    此言一出，芙芮的尾巴驟然繃緊，西莉的小蝙蝠們更是發出尖銳的嘶鳴。
    林可卻隻是淡淡搖頭：“不必了，我們黑暗世界的故事，自然要用自己的人來演。
    李茶看著這一幕，翻手取出一疊燙金請帖：
    “我這裏剛好還有幾張忍冬劇場的貴賓席，送您了，期待您的新作能讓我們大開眼界。”
    林可接過請帖，指尖觸到紙麵時忽然一頓——這請帖的材質，分明是用黑暗世界特有的暗影藤編織而成，表麵卻覆著光明神力的紋章。
    “七日之後，自見分曉。”林可將請帖收入袖中，忽然伸手拍了拍李茶的肩膀，在對方僵硬的表情中低語：
    “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黑暗世界的土壤裏，可不隻長荊棘，也能開出帶刺的玫瑰。”
    ......
    三天後，一個廢棄的哥布林洞穴被改造成臨時劇場。
    洞頂垂下數十隻發光菇，照亮粗糙的石質舞台。
    芙芮抱著劇本站在舞台前，尾巴緊張地左右搖擺：“主人，要是沒人能演好怎麽辦？”
    “那就讓哥布林來演。”她身邊的林可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紙名單：“不過先看看人類能玩出什麽花樣——下一個。”
    就在剛才，他就放出消息，誰要是能被選上來演戲劇，誰每天就能多吃兩個西紅柿。
    這對於經常吃不飽肚子的領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誘惑，於是紛紛前來這個洞裏麵準備麵試。
    隨著林可話音剛落，一個塗著血莓口紅的婦人撩開粗布圍裙走上舞台。
    “劇本剛才都和大家講過了，現在想象你是朱麗葉。”芙銳開口。
    聽到這，婦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我演朱麗葉？可我去年剛毒死第三任丈夫，我隻是想隨便演個什麽......”
    芙芮一愣，下一秒繼續說道：“想象你在親吻初戀。”
    莫妮卡眯起眼睛，突然撲向麵前早已準備好的假人羅密歐，張嘴就是一口，牙齒狠狠磕在木頭上，發出“哢嗒”脆響。
    林可扶額：“下一個。”
    很快一個滿臉刀疤的男人扯了扯破舊的皮甲，走上舞台。
    “現在你是騎士，你要愛上她。”芙芮遞給他一朵枯萎的曼陀羅。
    男人名叫加斯，他皺眉接過花，突然掐住假人朱麗葉的脖子：“愛？不如割開她的喉嚨看看有沒有血！”
    西莉瞪大了眼睛，在一旁的角落裏拍手：“哥哥，他演得好像你生氣時的樣子！”
    林可瞪她一眼：“下一個。”
    “我……我沒演過戲……”抱著洗衣盆的少女低頭盯著腳尖，圍裙上還滴著皂角水。
    芙芮輕聲引導：“如果你是朱麗葉，現在要對羅密歐說‘再見’，但你知道這可能是永別。”
    艾琳突然抓住假人手臂，指尖因用力泛白：“不要走……求你……”
    她聲音哽咽，淚珠砸在假人胸口的玫瑰道具上。
    林可挑眉：“有點意思，但不夠絕望，想象你剛得知家族要把你嫁給一隻哥布林。”
    艾琳渾身一顫，抬頭時眼底已滿是驚恐。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到最後一個年輕人走上舞台。
    輕人盧卡斯攥著皺巴巴的劇本，指甲縫沾著泥土。
    他就是之前說看過戲劇《吸血鬼伯爵》而對林可感到恐懼的那個年輕人，名叫盧卡斯。
    而且林可也是剛才才得知，這盧卡斯竟然是一個戲劇愛好者，
    “想象你在向最美麗的吸血鬼告白。”林可開口。
    盧卡斯咽了咽口水，單膝跪地，握住假人的手：“你的眼睛像凝固的血珀，呼吸像墓地裏的玫瑰...”
    漸漸地，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濺上了假人的裙擺。
    台下的芙芮聽著這些話皺眉：“太油膩，像個到處流浪的二流詩人。”
    而林可卻眼露精光，抬手阻止了盧卡斯：“等等，‘墓地裏的玫瑰’這句不錯，可以保留。”
    很顯然，他對盧卡斯的表演很滿意。
    不一會兒，經過林珂的評估，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演員名單確定了下來。
    朱麗葉：艾琳（洗衣婦）、羅密歐：盧卡斯（戲劇中毒患者）、乳母：莫妮卡（毒婦老板娘）。
    芙芮看著名單，有些不確定道：“主人，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林可輕笑：“冒險？這正是黑暗戲劇的魅力，讓光明種族為黑暗流淚，讓黑暗生物用光明的語言說‘我愛你”。”
    他望向洞外的暮色:
    “待公演之日，李茶自會明白，我們的劍不插向敵人胸口，卻要插碎他們深信不疑的邏輯。”
    芙芮忽然眼前一亮，她想起了一句話：最鋒利的攻心之箭，從來不是以黑暗對抗光明，而是讓他們在黑暗中看見自己的影子。
    “去告訴哥布林工坊。”林可將名單拍在石桌：“朱麗葉裙擺縫三十六個蝙蝠骨鈴鐺，走起路來要像吸血前的脈搏顫動。”
    ......
    七日轉瞬，忍冬劇場的青銅大門敞開，晨光被紫色霧靄揉碎。
    領民們攥著光明麵包湧入劇場。
    而林可則是靠在後台，看芙芮緊張地為演員補妝。
    他忽然覺得，這場用恐懼與希望織就的戲劇，或許真能在兩個世界的裂痕中，種出第一株帶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