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甲驚變:殘顏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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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平癱坐在醫廬門檻上,看著最後一個村民蹣跚著離開。月光灑在他滿是疤痕的臉上,新生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白,右眼下方殘留的龜甲狀角質層在夜風中微微顫動。掌心的符咒紋路黯淡無光——那是他耗盡最後一絲修為,將心頭血與《魯班殺》秘術相融,才堪堪壓製住屍毒的印記。
    村口突然傳來孩童尖銳的哭喊。梁平抬頭,隻見王阿婆的小孫子跌坐在地,驚恐地指著他的方向:"怪物!怪物來了!"幾個結伴路過的少女聞聲轉頭,瞬間臉色煞白,裙擺翻飛著逃進巷子裏。梁平想要解釋,卻發現喉嚨像被屍毒侵蝕過的枯木,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別怕別怕,梁大哥是大英雄!"白芷從屋裏衝出來,蹲下抱住瑟瑟發抖的孩子。她轉頭望向梁平,目光裏滿是心疼:"別往心裏去,等過些日子..."話音未落,阿青已經端著藥碗擠到跟前,把還冒著熱氣的藥汁遞到梁平嘴邊:"趁熱喝,你的傷口還沒愈合呢。"
    夜風卷起地上的枯葉,梁平望著兩個女孩堅定的眼神,忽然想起昏迷時玉佩中傳來的訊息。三年,他需要用三年時間溫養神魂,可如今修為盡失,恢複之路不知要艱難多少倍。阿青伸手替他掖好滑落的披風,不經意間觸到他冰涼的指尖,眼眶瞬間紅了:"我們會一直陪著你。"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梁平靠著門框緩緩閉上眼。他知道,比起消散的修為,更難愈合的是村民們眼中的恐懼。但腰間玉佩突然傳來的溫熱讓他心頭一顫——或許,這兩個無依無靠卻心懷善意的女孩,就是命運在黑暗中留給他的光。
    梁平蜷縮在閣樓的竹榻上,聽著樓下白芷與阿青整理藥簍的細碎聲響。月光透過木窗欞,在他新長出的皮膚上投下斑駁光影,那些曾如鱗甲般猙獰的凸起已盡數脫落,隻留下淡淡的粉色疤痕蜿蜒如褪色的符咒。懷中玉佩突然發燙,龜紋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指引著他運轉殘存的微薄靈力。
    "梁大哥,該換藥了。"阿青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梁平摸了摸枕邊褪色的鼓書,牛皮封麵上《撼龍經》的殘篇早已被血漬浸透。曾經,他捧著這本用守墓人皮膚裝訂的古籍鑽研風水,如今卻隻能借著鼓詞,在咿呀彈唱中追憶往昔。
    閣樓木門被輕輕推開,白芷端著藥碗駐足:"又在看鼓書?"她目光掃過梁平腿上即將愈合的傷口,"明日鎮上趕集,我和阿青想去買點布料,給你做身新衣裳。"梁平剛要推辭,卻見阿青舉著半塊風幹的鹿肉蹦進來:"別總悶在屋裏,等傷好了,我們去後山采野莓!"
    夜風穿堂而過,卷起牆角散落的鼓詞殘頁。梁平望著窗外村民們新修的祠堂——那曾是他與阿九對峙的戰場,如今香火繚繞,供奉著不知何方的"鎮宅仙神"。孩童的嬉鬧聲隱約傳來,某個瞬間,他恍惚又聽見當年父親說"守陣人一生隻為護這一方安寧"。可如今玉石屏障已毀,屍龜被鎮,他這個失去使命的風水師,竟像無根的浮萍。
    "梁大哥在想什麽?"阿青突然湊過來,發梢掃過他泛紅的耳尖。梁平低頭,看見玉佩上的龜紋正與掌心的疤痕漸漸重合。或許正如這玉佩的指引,使命雖終,但新的路,早已在兩個女孩的笑容裏悄然鋪展。
    梁平握著龜甲的手微微發顫,卦象在他眼底流轉,如血色迷霧般纏繞著白芷與阿青的命宮。燭火搖曳間,他看清卦辭中"孤鸞照鏡,獨雁南飛"的讖語,再望向正蹲在灶前添柴的兩個身影——白芷鬢角沾著稻草,正與阿青笑鬧著分食烤紅薯,火苗映得她們的臉龐格外溫暖。
    "梁大哥,快來嚐嚐!"阿青揚著手中焦香的紅薯,卻見梁平麵色凝重地鋪開泛黃的《青烏秘術》。羊皮紙上記載的"借運改命"之法需要以自身十年壽元為引,還要集齊三牲血、北鬥星砂與活人魂魄一縷,最後更要在子時三刻承受天雷反噬。
    "他們為我擋過村民的火把,在我昏迷時徹夜守著藥爐..."梁平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卦象上暈開,竟將原本的凶兆染成詭異的赤色。他想起那日阿青背著高燒的自己翻越山嶺求醫,白芷為采草藥摔斷了發簪也渾然不覺,"我這條命,本就是她們撿回來的。"
    深夜,梁平揣著偷藏的隕鐵鑿潛入後山。玉佩在懷中發燙,指引他找到百年老槐下的藏寶地。當挖到第七尺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青銅羅盤——那是阿九遺留的分金定穴儀,天池中浸泡的活人眼球早已幹癟,卻正合"借命"所需。他對著北鬥七星擺開陣勢,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符紙上,與兩個女孩的命格緊緊係在一起。
    子時的鍾聲驚飛夜梟,梁平望著天際聚攏的烏雲,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風水術不是逆天的利器,而是渡人的舟楫。"當第一道天雷劈下時,他看見白芷與阿青的卦象在血霧中漸漸重組,而自己的壽命卻如沙漏般飛速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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