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的晨霧還未散盡，梁平與林伊沿著石階慢行，忽聽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這位兄台留步！”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梁平轉身，隻見一名男子立在丈外，鬢角微白，腰間卦鈴與自己貼身收藏的龜甲竟有相似紋路。
    “在下梁栩燁。”男子抱拳，目光死死盯著梁平手中竹簡，“方才見兄台推演卦象的手法，與家父如出一轍。二十年前，家父梁平為平息災禍……”他喉結滾動，“最終葬身火海，臨終前說若在峨眉山遇佩此卦符之人……”
    林伊下意識擋在丈夫身前，卻見梁平神色驟變——對方腰間玉佩上的卦紋，竟與自己懷中先帝遺詔的暗紋完全吻合。山風掠過，吹動梁栩燁衣角，露出他腕間朱砂胎記，與梁平鏡中常見的印記別無二致。
    “閣下認錯人了。”梁平後退半步，聲音發緊。梁栩燁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與他一模一樣的卦文刺青：“這是父親臨終前讓我所刺，說見到有相同印記之人，便知是……”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兩人對視的瞬間，雲海突然翻湧，在頭頂凝成“未濟”卦象——諸事未成，卻暗含轉機。
    暮色漸濃時，梁栩燁在道觀前鋪開泛黃的手記。字跡與梁平的筆跡分毫不差，最後一頁用血寫著：“若遇梁栩燁，莫言前世。宿命交錯，皆是新生。”林伊輕撫丈夫顫抖的手，燭光將兩人影子投在牆上，與梁栩燁的身影重疊，恍若前世今生的倒影。
    “原來父親說的‘莫言前世’，是怕我知曉真相。”梁栩燁突然苦笑，將卦鈴解下係在梁平腰間，“這鈴鐺傳了兩代，如今終於等到主人。”山霧漫過台階，遠處傳來寺廟鍾聲，驚起的飛鳥掠過三人頭頂，將這跨越時空的重逢，藏進了峨眉山亙古不變的雲霧之中。
    卦影重溯
    峨眉山的晨鍾驚起霧靄，梁栩燁攥著密信立在“清音閣”前，信紙被山風掀起邊角，墨跡未幹的字跡在曙光中泛著幽藍——是師傅清夢的飛鸞箋。昨夜梁平以“澤山鹹”卦象推斷的隱秘，此刻竟與信中“前緣未盡，宜速歸”不謀而合。
    “栩燁，還不進來？”清夢道姑的聲音從竹簾後傳來，她手持拂塵的手頓了頓，銀發間的玉簪折射出冷光。梁栩燁掀簾而入，正對上清夢凝視卦盤的側臉，三枚銅錢在紫檀木盤裏不住旋轉，最終定格成“雷地豫”——安樂之中暗藏驚雷。
    “你在峨眉山遇見的梁平，可是右掌心有火焰狀卦紋？”清夢突然開口，拂塵掃過卦盤，震得銅錢叮當作響。梁栩燁瞳孔驟縮，昨夜梁平為他演示卦象時，掌心紋路在月光下的確如燃燒的火焰。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江南水巷，青蘅正倚著雕花窗欞。六十餘年光陰在她眼角刻下溝壑，卻掩不住鬢邊那朵新鮮的白玉蘭——這是梁平最愛為她簪的花。案頭的《周易參同契》攤開在“坎離交媾”章，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片幹枯的竹葉，那是太行山訣別前，梁平親手折給她的。
    “夫人，有封信。”丫鬟的聲音驚碎了寂靜。青蘅接過信的瞬間，指尖觸到熟悉的火漆印——那是梁平獨有的“乾”字紋。展開信箋，字跡力透紙背，落款“梁平”二字讓她呼吸停滯。茶水從顫抖的手中潑出，在宣紙上暈開，卻正好勾勒出“地天泰”的卦形。
    “怎麽可能......”青蘅踉蹌著扶住桌案，目光掃過信中“峨眉山重逢”的字句。記憶如潮水翻湧，那年太行山巔，地脈震顫，龍氣將散，梁平孤身闖入“困龍淵”。臨別時他將半塊龜甲塞進她掌心，說若遭不測，定會“借卦象重生”。她顫抖著打開檀木匣，取出梁平留下的龜甲——裂紋竟與信中描述的新得龜甲嚴絲合縫。
    峨眉山清音閣內，清夢將三枚銅錢重重拍在卦盤上，卦象赫然是“天風姤”——意外相遇，卻暗藏危機。“去把梁平請來，”她轉頭望向徒弟，白發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二十年前他為守護太行山龍魂，耗盡三魂七魄，這次......”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伊的聲音穿透竹簾：“梁栩燁！梁平他......突然昏迷不醒！”
    卦盤上的銅錢突然全部立起，在寂靜中發出細微的嗡鳴。清夢握緊拂塵，望著東方漸白的天空——這場跨越兩世、關乎龍魂存續的卦局，終於到了最驚心動魄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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