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辦公區隻剩零星幾盞燈亮著，陳硯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第三次調試著無人機避障算法。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卻沒注意到總裁辦公室虛掩的門縫後，阿寧支著下巴，目光牢牢黏在他專注的側臉上。
    空調的涼風卷起她散落的發絲，阿寧悄悄往杯中續了口冷掉的茶。這已經是陳硯連續第七天加班，而她也"巧合"地留在辦公室處理文件。看著年輕人時而皺眉敲擊鍵盤，時而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她臉頰不自覺泛起紅暈，耳尖燙得厲害。
    "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阿寧咬著筆杆嘟囔，視線掃過辦公桌上顧沉舟送來的進口咖啡豆，又氣鼓鼓地戳了戳屏幕上的報表。她故意弄出聲響，把鋼筆重重拍在桌麵，期待著能引起對方注意。可陳硯隻是抬頭匆匆瞥了眼亮著燈的總裁辦公室，便又低頭投入工作。
    茶水間的咖啡機突然發出嗡鳴，阿寧眼睛一亮。她屏住呼吸，看著陳硯抱著馬克杯起身，滿心期待著他能順路敲開自己的門。然而年輕人隻是給自己倒了杯黑咖啡，連奶精都沒加，就又坐回電腦前。
    "就不能泡杯咖啡給我喝一下？"阿寧趴在辦公桌上，對著空氣抱怨。月光透過百葉窗灑進來，在她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遠處傳來陳硯敲擊鍵盤的聲音，混著空調外機的嗡鳴，倒像是給這場單方麵的暗戀，譜了首無人知曉的小夜曲。
    阿寧支著腦袋，指甲在桌麵劃出細碎聲響，目光死死盯著玻璃牆外伏案工作的陳硯。屏幕幽藍的光映在他專注的眉眼上，連領帶歪斜了都渾然不覺。"這個榆木腦袋！"她抓起靠枕狠狠砸向落地窗，震得窗框嗡嗡作響，"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加班，就不知道抬頭看一眼？"
    陳硯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手一抖，咖啡險些潑在鍵盤上。他下意識望向總裁辦公室，隻看見晃動的百葉窗縫隙裏，隱約透出一抹火紅的裙擺。這些天來，他總覺得阿寧加班的頻率太過蹊蹺——明明重要事務都已處理完畢，卻還留在辦公室批改些無關緊要的文件。
    "梁總真是拚命。"他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涼茶，鏡片後的眼神滿是敬佩與困惑。手機屏幕亮起，顧沉舟發的朋友圈刺得他眯起眼——配圖裏阿寧身著高定禮服，與顧沉舟並肩站在慈善晚宴的紅毯上，配文寫著"今晚的女伴"。陳硯默默關掉手機，重新戴上耳機調試程序，卻怎麽也無法忽略心底泛起的異樣酸澀。
    阿寧煩躁地解開襯衫最上方的紐扣，看著陳硯又一次低頭工作，氣得抓起內線電話："前台嗎？給我送三杯美式咖啡到18樓。"掛斷前她頓了頓，咬牙補充，"一杯送到總裁辦公室，兩杯......送到陳硯工位。"當咖啡香氣彌漫在辦公區時，她隔著玻璃看見陳硯捧著咖啡四處張望，最後撓撓頭小聲道謝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地把臉埋進臂彎："木頭，這都不懂！"
    阿寧將手機重重砸在辦公桌上，屏幕還亮著顧沉舟最新發布的朋友圈——照片裏她站在璀璨的水晶燈下，顧沉舟的手虛扶在她腰間，配文“與佳人共度良宵”。會議室的隔音玻璃外，陳硯抱著文件路過的身影一閃而過，她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顧沉舟，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阿寧扯開辦公室門，迎麵撞上捧著玫瑰花的顧沉舟。濃鬱的花香混著他身上的古龍水味撲麵而來，卻隻讓她愈發煩躁。
    顧沉舟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溫柔的笑，將玫瑰往前遞了遞：“阿寧，這是今天空運來的厄瓜多爾玫瑰......”
    “誰讓你在朋友圈發那麽曖昧的照片？”阿寧打斷他，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你確定關係？”
    “可你接受了我的鮮花，”顧沉舟的聲音染上委屈，鏡片後的眼神卻閃過算計，“而且我追你追了這麽久，公司上下都知道我們......”
    “知道什麽？”阿寧突然逼近，高跟鞋的高度讓她幾乎與他平視，“知道你打著追求的旗號，在公司搞特權？還是知道你故意在陳硯麵前宣示主權？”她抓起桌上的相框狠狠摔在地毯上，玻璃碎裂的聲音驚得走廊裏的員工紛紛側目，“顧沉舟，我給你機會，現在立刻、馬上刪掉那條朋友圈。”
    顧沉舟握著花束的手青筋暴起，玫瑰刺紮進掌心滲出鮮血：“阿寧，你為了那個學曆平平的小子，真要和我撕破臉？”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阿寧扯下頸間的絲巾甩在他臉上，轉身時瞥見陳硯站在茶水間門口，手裏的馬克杯微微傾斜，褐色的咖啡正沿著杯壁緩緩流下。
    陳硯攥著裝訂整齊的方案本，指節泛白地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空調冷氣裹挾著阿寧身上的茉莉香撲麵而來，他喉嚨發緊，將方案輕輕放在辦公桌："梁總，低空物流網二期方案寫好了，這次我們可以......"
    匯報聲流暢卻克製，阿寧支著下巴，目光在他微卷的發梢與顫抖的睫毛間遊移。直到陳硯合上筆記本電腦，她才輕笑出聲："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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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陳硯後退半步，喉結滾動，臨走前鬼使神差地抬眼，與她琥珀色的瞳孔撞個正著。話脫口而出時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梁總可真漂亮。"
    話音落地的瞬間，整個辦公室陷入死寂。陳硯漲紅著臉轉身要走，卻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阿寧繞到他麵前，高跟鞋在地毯上碾出悶響："把最後一句話給我再說一遍，大點聲。"
    "梁......梁總？"陳硯低頭盯著她鞋尖的珍珠裝飾，耳朵紅得滴血。
    "說什麽？"阿寧逼近半步，溫熱的呼吸掃過他發燙的耳垂。窗外突然炸開一道驚雷，陳硯猛地抬頭，與她眼底跳動的笑意撞個滿懷，脫口而出："梁總真漂亮！比、比方案通過還要漂亮！"
    阿寧眉眼彎成月牙，指尖輕輕點在陳硯發燙的臉頰上：“對的對的，就這句。從今天起，你升職為項目總監，低空物流網的所有資源任你調配。”她轉身坐回真皮座椅，高跟鞋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麵，“去人事部辦手續吧。”
    陳硯呆立在原地，耳畔還回蕩著自己那句莽撞的誇讚。他想起過去三個月熬的通宵、反複修改的方案，還有顧沉舟嘲諷他“學曆低永遠爬不上去”時的嘴臉，此刻都化作了荒誕的泡影。原來自己拚命做項目都換不來的晉升，竟被一句真心話輕易撬動。
    “愣著幹什麽？”阿寧翻著文件，餘光瞥見他怔愣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深，“難不成還要我親自給你發任命書？”
    “不、不用了！”陳硯慌忙後退，卻在轉身時撞上茶幾，發出“哐當”一聲。他狼狽地扶住桌沿，聽見身後傳來壓抑的笑聲，臉漲得比剛才更紅。等他跌跌撞撞出了辦公室，才發現掌心全是汗，連方案本的邊角都被攥得發皺。
    而辦公室裏，阿寧望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將鋼筆抵在唇邊輕笑。她調出內部通訊係統，給陳硯批下獨立辦公室和百萬項目啟動金，又順手把顧沉舟申請的跨國考察報告丟進回收站。窗外暴雨漸歇，彩虹初現，她摩挲著陳硯方案封麵上的簽名，低聲自語：“呆子，升職可不是因為那句漂亮，是因為你讓我看見了......”話音未落，內線電話突然響起，傳來陳硯結結巴巴的聲音：“梁、梁總，新辦公室的咖啡機不會用......”
    阿寧掛了電話，順手抓過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路從總裁辦公室延伸到新開的項目總監辦公室。推開門時，正看見陳硯對著一台鋥亮的意式咖啡機手足無措，指尖在觸控屏上亂點，奶泡管還在滴滴答答地漏著殘液。
    “笨死了。”她忍不住笑出聲，繞過他俯身操作麵板，“先選濃縮模式，再按這個蒸汽鍵——”溫熱的氣息擦過他耳畔，陳硯猛地後退半步，後腦勺“咚”地撞在置物架上，幾罐咖啡豆嘩啦啦滾了一地。
    “你看你！”阿寧蹲下身撿豆子，卻被他搶先一步握住手腕。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突然凝固。陳硯的掌心帶著常年敲鍵盤的薄繭，燙得她指尖發麻。他慌忙鬆手，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梁總，我......”
    “行了。”阿寧別過臉，假裝整理咖啡機，“以後每天早上給我帶一杯拿鐵，不加糖。”她頓了頓，從口袋裏摸出枚鑰匙丟給他，“這是我公寓樓下咖啡館的備用鑰匙，淩晨三點後沒人，你要是改方案餓了......”話沒說完就被陳硯亮晶晶的眼睛打斷。
    “梁總！”他突然拔高聲音，“我、我其實不是隻會做方案！”陽光透過百葉窗落在他發梢，像撒了把碎金，“我會修無人機，會烤曲奇，還會......”他突然閉嘴，耳根紅得快要滴血。
    阿寧看著他較真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窗外的彩虹不知何時變得更亮了，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咖啡機的金屬麵板上。她轉身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聲音輕得像羽毛：“知道了，陳總監——下次笨手笨腳的時候，記得先抬頭看看有沒有人在看你。”
    阿寧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忽又轉身，指尖輕點他胸口：“不過話說回來，陳總監會不會請個女孩子看場電影之類的？”她抬眸望向他，眼尾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
    陳硯瞬間僵在原地，喉結滾動了兩下，連耳朵尖都燒得通紅。他盯著阿寧泛著水光的眼眸，腦海裏炸開一片空白，平日裏敲代碼的靈活勁兒全沒了蹤影，半晌才憋出一句：“可、可以嗎？”話出口後又懊惱地抿緊嘴唇，覺得自己答非所問。
    阿寧歪著頭，故意逗他：“什麽可以不可以？我問的是你會不會，又沒說要你請我。”她轉身要走，卻被陳硯突然攥住手腕。男人掌心的溫度透過袖口傳來，帶著不容錯認的緊張與急切。
    “我會！”陳硯深吸一口氣，聲音比平日高了幾分，“而且我想請梁總看。下、下班就去！”他說話時連珠炮似的，生怕晚一秒就會失去勇氣，“最近新上映的科幻片，有無人機空戰的特效，我、我想你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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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寧看著他漲紅的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那還愣著幹什麽？陳總監，可別讓我等太久。”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鍍了層金邊，咖啡機“嗡”地發出完成提示音，濃鬱的咖啡香混著隱秘的情愫，在辦公室裏悄然漫開。
    阿寧輕輕晃著交握的手，笑意盈盈地挑眉："不過看科幻片會不會太單調了？最近不是有部愛情片很火嗎？聽說講的是職場女上司和下屬......"她故意拖長尾音，觀察著陳硯的反應。
    陳硯的耳朵瞬間紅到了脖子根，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立刻去買票！"他慌忙掏出手機，手指在購票軟件上劃動時卻不小心點錯了場次，急得額角都冒出了細汗。
    阿寧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裏軟成了一片。她伸手按住他的手機："別急，慢慢來。"兩人的手指相觸，電流般的酥麻感順著指尖傳遍全身。陳硯抬頭看向她，目光裏滿是羞澀與期待。
    "就買今晚七點那場吧。"阿寧輕聲說，"看完電影，再去江邊吃宵夜？我知道有家燒烤攤的烤翅特別好吃。"她想象著和陳硯並肩坐在夜風裏吃燒烤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陳硯用力點頭："好！都聽梁總的！"他突然想起什麽，又補充道："不，聽阿寧的。"他喊出她名字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隨即同時笑出聲。辦公室裏，咖啡機的餘溫還在，空氣中彌漫著比咖啡更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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