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蓮華之力逃
字數:5419 加入書籤
沈硯卿渾身劇烈顫抖,體內翻湧的燥熱與心底的驚濤駭浪幾乎將他撕裂。他猛地睜開眼,卻撞進淨慈澄澈卻堅定的目光裏。少女的臉頰因緊張泛起紅暈,卻仍直直望著他,眼神裏盛滿他從未見過的熾熱。
“你......你在說什麽胡話!”沈硯卿沙啞著嗓子低吼,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他想推開麵前的人,可身體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隻能任由淨慈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滾燙的額頭上。
淨慈抿了抿唇,豁牙的缺口讓她的笑容依舊帶著幾分稚氣,眼底卻燃燒著決絕:“公子不必自責。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她的聲音輕輕的,卻如重錘般砸在沈硯卿心上,“師父說過,佛門講究因果。我與佛的緣分盡了,就該去尋自己的因果。”
她突然跪坐在滿地碎陶片旁,雙手合十,對著斑駁的佛像虔誠叩首:“我佛慈悲,弟子淨慈今日還俗。願以餘生,換與良人相守。”起身時,她解下脖頸間褪色的平安結,將帶著體溫的紅繩係在沈硯卿腕間,“你看,我現在不是尼姑了。你......你是不是願意娶我?”
沈硯卿感覺有什麽滾燙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他想起梁平猙獰的臉,想起蘇映雪冰冷的背叛,更想起這一個月來,淨慈在風雨中為他采藥的身影、喂兔時溫柔的呢喃。命運的玩笑如此荒誕,卻又如此殘忍——他身負血海深仇,滿心都是毀滅與複仇,又怎配擁有這樣純粹的愛?
“我......我是個滿身罪孽的人。”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你不該......”
“住持說,罪孽深重的人,才更需要有人渡。”淨慈輕輕按住他的唇,指尖帶著草藥的清香,“如果你要複仇,我就陪你一起;如果你想放下,我就陪你找個安靜的地方,養一群兔子,種種菜。”她仰頭望著他,眼裏的星光比佛堂的燭火更明亮,“隻要是和你在一起,去哪裏我都願意。”
佛堂燭火搖曳,似將熄未熄的殘陽。沈硯卿望著淨慈解下灰袍,素色中衣沾著兔群的草屑,宛如沾染了人間煙火的月光。她頸間佛珠泛著柔光,恰似一串凝固的歲月歎息。“天地為媒,草木為證。”淨慈將冰涼的手放入他掌心,腕間紅繩與他心口雷紋同時發燙,恍若命運的絲線在此刻交織纏繞。“師父說,真正的圓滿是兩顆心化作蓮台上的並蒂。”她的聲音輕柔,卻如晨鍾暮鼓,叩擊著他千瘡百孔的靈魂。
梁間蛛網在風中輕顫,恍若顫動的時光。沈硯卿忽然憶起幼時誦讀的經文:“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說。”當少女帶著藥香的氣息籠罩過來,他恍然頓悟,原來世間最神聖的交融,並非肌膚相親的熾熱,而是兩顆在黑暗中迷失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彼此的歸途。那是超越世俗的羈絆,是曆經苦難後靈魂的相依相偎。
窗外驚雷炸響,如天地的祝福,震落佛像肩頭的積塵,卻震不散他們交疊的影子。那影子在牆壁上舒展,宛如一幅水墨丹青,恰似他記憶中永不褪色的山水畫卷,藏著最純粹的生機與希望。燭光漸暗,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這亂世之中,綻放出最動人的光芒。
此後的日子,古廟裏飄起了前所未有的墨香。沈硯卿倚著斑駁的窗欞,手中握著那支斷筆——筆鋒雖禿,卻似被注入了新的靈魂。他寫下的每一個字都如流螢閃爍,落在泛黃宣紙上,竟泛起點點金光。情詩裏,他將淨慈比作破曉的第一縷晨光,比作荒蕪心田裏綻放的青蓮,字字句句,都浸潤著從未有過的溫柔。
淨慈每日誦經完畢,便倚在他身旁,看他揮毫。她不懂那些華麗的辭藻,卻能從字裏行間,感受到熾熱的情意。有時,她會輕聲念出幾句,豁牙漏風的發音,卻讓詩句多了幾分純真的韻味。沈硯卿望著她,總覺得此刻的時光,比他曾用神筆畫出的最美的山水,還要動人千百倍。
神奇的是,他身上的傷竟在不知不覺間痊愈。那些曾深可見骨的疤痕,如今隻留下淡淡的痕跡,仿佛歲月溫柔的吻痕。他知道,這並非尋常草藥的功效,而是淨慈給予他的愛,如春風化雨,治愈了他破碎的身心。
廟外,兔群在草地上嬉戲,絨絨帶著它的孩子們,時不時跑到佛堂前,似在聆聽這對愛侶的呢喃。沈硯卿寫下的文字,漸漸在紙張上凝成一幅幅靈動的畫麵:綻放的蓮花在紙麵舒展,飛翔的青鳥繞著文字盤旋。那些金光,如同他心中的希望,照亮了這座破舊的廟宇,也照亮了他們的未來。
在這段日子裏,他忘卻了仇恨,忘卻了世間的黑暗與不公。與淨慈相伴的每一刻,都成了他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藏。他終於明白,原來真正的力量,不是神筆賦予的奇跡,而是這份純粹而堅定的愛。
更深漏斷,佛堂燭火早已熄滅,唯有月光從殘破的窗欞傾灑而入,在蒲團上織就銀白的網。淨慈側身蜷在沈硯卿身旁,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忽覺身旁泛起一層朦朧光暈。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隻見沈硯卿周身竟縈繞著細碎金光,如星子墜入人間,在他蒼白的肌膚上遊走,映得那些陳年疤痕都似鍍上了琉璃。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屏住呼吸,伸手想要觸碰,卻在指尖將要觸及的瞬間,金光化作萬千螢火,輕盈地鑽進他心口的雷紋刺青裏。刺青在微光中緩緩流轉,隱約浮現出蘇映雪的名字,隨即又被更深的金芒掩蓋。沈硯卿無意識地囈語,聲音裏帶著孩童般的安寧:“莫怕...有光...”
淨慈縮回手,將臉頰貼在他發涼的肩頭。往日裏她為他換藥時,那些猙獰的傷口總讓她心疼落淚,此刻卻在金光籠罩下,顯得如同古老經卷上的神秘圖騰。她想起白日裏他寫下的發光文字,想起那些字裏行間流淌的熾熱深情,忽然明白,這金光或許正是他被愛意重新點燃的靈魂在悄然蘇醒。
廟外夜風穿堂而過,銅鈴叮咚作響,驚起沉睡的兔群。淨慈望著沈硯卿在柔光中舒展的眉梢,輕輕將自己的手覆在他心口——那裏的雷紋仍在發燙,卻不再像初見時那般灼人。“原來你才是我的光。”她對著黑暗呢喃,睫毛上沾著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在月光與金光交織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淨慈倚著斑駁的梁柱坐下,將褪色的經卷鋪展膝頭。夜風掠過簷角銅鈴,她清了清嗓子,聲線如同山澗融雪般澄澈:“觀世間苦,如露墜蛛網。八苦相纏,三毒熾燃。然心若菩提,可破虛妄之繭......”
沈硯卿枕著她的膝頭,聽著經文在古廟裏回蕩。月光穿過窗欞,在經文字句間流淌,那些墨跡竟泛起珍珠般的光澤。淨慈指尖撫過泛黃的紙張,念誦聲愈發空靈:“嗔火焚身時,當念慈悲水;癡雲蔽目處,可見智慧月。若解無常,諸相非相;若悟因果,步步生蓮......”
經文如清泉漫過沈硯卿的意識。他恍惚看見幼時在私塾習字的自己,看見神雷殿裏梁平獰笑的臉,也看見淨慈在雨中遞來半塊餅的模樣。這些畫麵在經文中漸漸模糊,化作漫天紛飛的金色蝶影。
“空不異色,色不異空。煩惱即菩提,業火煉真如......”淨慈的聲音突然頓住。沈硯卿周身金光大盛,心口雷紋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蘇映雪的名字與神秘符號交織旋轉。他的身體緩緩懸浮而起,殘破的衣袍獵獵作響,整座古廟的梁柱都在震顫。
一道璀璨的能量光柱衝破屋頂,直貫雲霄。光柱中浮現出古老的經文,每一個字符都似燃燒的星辰。沉睡的墨劫天書終於蘇醒,浩瀚的力量如潮水奔湧,驚動了方圓百裏的飛鳥走獸。而在光柱中心,沈硯卿的麵容被金光籠罩,眉心悄然浮現出與光柱同頻脈動的神秘印記。
光柱撕裂雲層的瞬間,方圓百裏的獸群驚惶奔逃。遠在千裏外的「蝕骨崖」下,蟄伏百年的邪修們猛然抬頭,望著天際那道刺破黑暗的金光,枯槁的手指在空氣中抓撓,喉間發出貪婪的嘶鳴:“墨劫天書現世了!”
破敗的古廟裏,淨慈被氣浪掀翻在地,掌心沾滿潮濕的塵土。她掙紮著抬頭,隻見沈硯卿懸浮在光柱中央,周身纏繞的金光化作鎖鏈,將他的四肢牢牢束縛。他的麵容扭曲,口中溢出痛苦的嘶吼:“快走......他們來了......”
話音未落,廟外傳來窸窣聲響。枯藤纏繞的斷牆轟然倒塌,數十道黑影魚貫而入。為首的灰袍老者掌心托著一顆滴著黑血的骷髏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沈硯卿:“小娃娃,把天書交出來,饒你身邊這女娃一條活路。”他身後,頭戴青銅麵具的刺客摩挲著淬毒的彎刀,黑袍巫師念念有詞,空氣中泛起令人作嘔的腥甜。
淨慈連滾帶爬地撲到沈硯卿身邊,顫抖的手指撫過他滾燙的額頭。她突然扯開頸間褪色的平安結,將紅繩係在他腕間:“我既已還俗,便不再是佛門弟子。但師父說過,眾生皆苦,總要有人......”
“聒噪!”灰袍老者甩手擲出骷髏頭,腐臭的骨風裹挾著毒霧撲麵而來。淨慈本能地護住沈硯卿,後背瞬間被劃出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浸透素色中衣。她咬牙回望,看見那些人眼中燃燒的貪欲——那是比梁平更純粹的惡,是對力量毫無底線的渴求。
沈硯卿在劇痛中睜開眼睛,看到淨慈染血的側臉,心口的天書力量突然劇烈翻湧。金光鎖鏈寸寸碎裂,他伸手握住淨慈顫抖的手,掌心雷紋與她腕間紅繩同時迸發強光:“他們想要力量?”他的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沙啞,卻字字如重錘,“那便讓他們知道,被力量反噬的滋味!”
廟外,更多黑影循著金光趕來,山風卷著枯葉與符咒漫天飛舞。而在古廟廢墟中央,蘇醒的墨劫天書正在凝聚足以撼動天地的力量,那些覬覦力量的人,即將為自己的貪婪付出慘痛的代價。
沈硯卿單膝跪地,染血的斷筆斜插在青磚縫隙間。方才激戰掀起的煙塵尚未散盡,他望著被鐵鏈拖拽而入的一眾尼姑,瞳孔驟然緊縮——為首的老尼形容枯槁,袈裟下露出的腳踝布滿潰爛的傷痕,正是淨慈常念叨的恩師。
“把天書交出來,饒她們不死。”灰袍老者用染血的袖袍擦拭骷髏頭,陰鷙的目光掃過沈硯卿顫抖的指尖,“我們為了這股能與天書抗衡的‘蓮華之力’,可是費了不少功夫。”他猛地扯動鐵鏈,老尼踉蹌跪地,脖頸勒出深可見骨的血痕,“可惜這些禿驢嘴硬,到現在都不肯說出力量的秘密。”
淨慈渾身發冷,耳畔突然響起住持臨別時的耳語:“若有朝一日遭遇劫難,便將佛珠吞下。”她下意識撫上胸口,那裏藏著用蓮心淬煉的念珠,此刻正隨著天書的金光微微發燙。原來師父早有預感,將畢生修為化作七十二顆佛珠,在被抓前的清晨,以“結緣”為名塞進了她行囊。
“沈郎,莫要......”淨慈剛開口,就被灰袍老者甩出的鎖鏈纏住咽喉。對方另一隻手掐住老尼下頜,寒光閃爍的匕首抵住她右眼:“三息之內,不交書,我便先剜了這老東西的眼珠子!”
沈硯卿攥緊天書殘頁,金光在他掌紋間瘋狂遊走。他看見淨慈頸間紅繩被勒得變形,看見老尼雖滿身傷痕卻仍搖頭示意他快走,更看見暗處無數雙貪婪的眼睛盯著淨慈單薄的身軀。墨劫天書的力量在經脈中沸騰,卻敵不過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若交出天書,世間再無製衡邪惡的力量;若不交,懷中之人的性命就在瞬息之間。
“我給!”沈硯卿突然揚手,天書殘頁化作漫天金蝶。趁眾人驚愕之際,他身形如電掠向淨慈,同時將最後一道金光注入她掌心的佛珠:“帶師父走!”然而灰袍老者的骷髏頭已裹挾著毒霧襲來,老尼突然掙脫束縛,用染血的袈裟罩住二人:“慈兒,帶著蓮華之力......逃!”
喜歡風水雲雷電請大家收藏:()風水雲雷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