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數終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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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卿咬破舌尖的鮮血在空中凝成朱砂色的“度”字,卻見少年周身魔氣突然暴漲,將經文編織的金網撕扯得千瘡百孔。黑色鎖鏈如毒蛇般纏住他的腳踝,在劇痛中,他忽然想起《八大人覺經》裏“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的偈語——這少年不正是被對力量的貪欲拖入魔道?
    “你以為困住我就能救人?”少年眼底魔紋猩紅如血,鎖鏈突然刺入沈硯卿肩頭,“神雷殿的寒玉床不過是催命符!梁平早就在淨慈體內種下雷毒,等她蓮華之力複蘇時”話音未落,沈硯卿手中斷筆突然迸發刺目金光。他強忍著劇痛將筆尖按在少年眉心,厲聲喝道“住口!貪嗔癡慢疑,你已五毒俱全!”
    經文化作金色洪流湧入少年識海,沈硯卿恍惚間看見對方記憶深處的畫麵暴雨夜的少林寺,長老們舉著燒紅的戒尺;流民窟裏,施舍的米粥被潑在臉上;魔主遞來魔心時,天空裂開血色的口。這些畫麵與《八大人覺經》中“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的字句重疊,讓他心頭一顫。
    “原來你我皆是困在執念中的可憐人。”沈硯卿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金光化作溫柔的絲線纏繞在少年身上,“經雲‘生死熾然,苦惱無量’,你以為入魔能擺脫痛苦,卻不知這正是更大苦海的開端。”他突然鬆開握著斷筆的手,任由少年的鎖鏈穿透自己胸膛。
    鮮血飛濺的刹那,奇跡發生了。少年眼中的魔性竟開始消退,黑色鎖鏈逐漸褪去光澤,化作漫天螢火。沈硯卿倒在雙色蓮旁,看著少年驚恐又迷茫的眼神,虛弱笑道“試試誦念‘無常無我,四諦六度’”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神雷殿,梁平將淨慈安置在寒玉床上。看著她眉間若隱若現的雷紋,他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八大人覺經》,低聲呢喃“別怪我心狠,唯有以毒攻毒,才能讓你徹底覺醒蓮華之力”殿外驚雷炸響,照亮他袖中那枚刻著“滅世”二字的玉簡。
    沈硯卿的血珠墜入雙色蓮的刹那,整座佛堂突然暗如永夜。少年周身魔氣化作猙獰惡鬼,鎖鏈穿透他肩胛的劇痛中,一聲清越的銀鈴聲刺破黑暗。染血的經幡無風自動,一個身著月白襦裙的妙齡少女赤足立於廢墟之上,頸間那串菩提子手串仍掛著當年少年送她的褪色紅繩。
    “阿寂哥哥。”少女的聲音帶著山澗清泉般的顫抖,手中殘破的《八大人覺經》還沾著晨露,“二十年前你背著我走了三天三夜,說菩薩會保佑善人。可現在”她的指尖撫過少年布滿魔紋的臉,鎖鏈在她觸及的瞬間發出刺耳的哀鳴,“你看,這些惡鬼都在哭。”
    少年猛然揮開她的手,黑鏈如毒蛇纏上少女咽喉“滾!當年就不該救你!”他眼底猩紅翻湧,卻在看到少女鎖骨處那道月牙形疤痕時驟然僵住——那是他背著她躲避狼群時,用自己的身體擋下獠牙留下的印記。
    沈硯卿強撐著用斷筆在地上劃出半道結界,鮮血順著筆畫蜿蜒成《八大人覺經》的經文“她在替你承受魔障反噬!多欲為苦你若再執迷,連最後救贖的機會”話音未落,少女突然將經文按在自己心口,綻放的金光中浮現出往昔畫麵破廟簷下,少年用體溫為她焐熱冷粥;流民窟裏,他把唯一的餅塞進她掌心。
    “阿寂哥哥,你說過苦海有岸。”少女咳著血笑,菩提子手串突然迸發強光,將纏繞的黑鏈盡數震碎,“現在換我來渡你。”她懷中的經文無風自動,“無常無我,四諦六度”的偈語化作萬千金蝶,撲向少年崩裂的魔心。
    少年跪倒在地,記憶如決堤洪水——被逐出少林的雨夜,懷中高燒的女童突然伸手替他擦去雨水;魔主遞來魔心那日,恍惚間又見少女在破廟中虔誠合十的模樣。沈硯卿的金光與少女的佛偈交織成網,當最後一句“少欲無為,身心自在”誦畢,魔心轟然碎裂,露出少年清淚縱橫的臉。
    佛堂外暴雨傾盆,雙色蓮托起三人緩緩升空。沈硯卿望著少女消散成點點星光的身影,終於讀懂《八大人覺經》真諦原來最深的執念不是仇恨,而是被遺忘的善意;最可怕的魔障不在體外,而在不肯回頭的內心。而少年攥著那串殘破的菩提子手串,在佛光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驚起林間千萬飛鳥。
    梁平凝視著掌心簌簌碎裂的滅世玉簡,指腹撫過那些逐漸黯淡的符文,忽然仰頭大笑。神雷殿密室的燭火在他身後搖晃,將寒玉床上沉睡的淨慈身影拉得極長,而他頸間纏繞的漆黑咒印,正如同被陽光炙烤的薄雪般迅速消融。
    "好個以心渡魔,以善破執!"他伸手接住玉簡最後的碎片,指縫間漏下的金粉落在淨慈眉心,沉睡的少女眉間蓮華印記微微發亮。二十年前被迫種下的奪命咒,那個每逢朔月便如毒蛇啃噬心脈的桎梏,此刻竟隨著少年魔心的崩解化作青煙。梁平扯開衣襟,看著胸口逐漸淡去的血紅色咒紋,忽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的預言"當雙色蓮開,自有天外來筆,解你生死劫。"
    密室之外,驚雷滾滾。梁平負手立於窗前,望著天際那道貫穿陰陽的金光——那是沈硯卿與少年合力施為的佛光。他從袖中掏出半卷《八大人覺經》,泛黃的紙頁間藏著二十年前的血書,記載著神雷殿被邪祟滲透的真相。"原來不是天書需要覺醒者,是這世間需要有人敢直麵人心的魔障。"他喃喃低語,指尖拂過經文中"少欲無為,身心自在"的字句,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
    隨著咒印消散,梁平周身雷力開始不受控地暴漲。他閉目調息,卻在運轉功法時驚覺——那些曾被咒術壓製的經脈竟煥發出新生,丹田內沉寂多年的神雷之力,此刻如同得到雨水澆灌的枯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蘇。當他再次睜眼,眼中精光閃爍"沈硯卿,你不僅渡了魔障,更解開了神雷殿百年的死局。"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影衛們手持染血的令牌闖入"殿主!魔修們察覺到異動,正在集結!"梁平拾起地上碎裂的玉簡殘片,嘴角勾起誌在必得的笑意。他走向寒玉床,輕輕為淨慈掖好被角,而後轉身踏入漫天雷光"來得正好,就讓這些魑魅魍魎,見識見識真正的神雷之力。這一次,我要親手為這扭曲的世道,畫上破曉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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