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一點，書桌前的台燈還亮得刺眼。林薇把筆往政治真題上一摔，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往椅背上倒，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了會兒呆，突然站起身往梁平臥室走。
    曉冉聽見動靜抬頭時，正看見林薇輕手輕腳推開那扇虛掩的門。她握著筆的手指緊了緊，目光追著林薇的背影，最終還是咬咬牙，也跟了過去。
    梁平正對著電腦整理文獻，冷不丁被突然湊過來的腦袋嚇了一跳。林薇把下巴擱在他椅背上，頭發絲蹭得他脖子發癢“梁平，我頭疼得厲害，刷題刷到眼睛都花了。”她聲音軟下來，帶著點平時少見的賴勁，“你這屋比我那屋暖和，我今晚在你這兒睡唄？沒你在旁邊翻書的動靜，我總睡不著。”
    梁平剛要開口，就見曉冉站在門口，手裏還攥著本英語小聲說“我……我也有點失眠，剛才在床上躺了半小時，還是沒睡著。”她抬眼看向梁平，睫毛輕輕顫著，“林薇說得對，你這兒確實讓人安心點。”
    林薇挑眉看向曉冉，嘴角勾出點笑意“喲，那正好。”她幾步竄到床沿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梁平床大，擠擠也能睡。”
    曉冉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在床的另一邊。
    梁平看著左邊氣定神閑脫外套的林薇，右邊捏著衣角輕輕發抖的曉冉，感覺後脖頸直冒冷汗“這……這不太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林薇把外套往床頭一扔，直接掀開被子鑽進去，“都是朋友，擠一晚怎麽了？你一個保送生，腦子裏別淨想些亂七八糟的。”
    曉冉也跟著掀開被子，動作輕輕的，像片羽毛落在床上。
    最後梁平被夾在中間，後背挺得像塊門板。左邊是林薇勻勻的呼吸聲，她睡著時不老實，胳膊肘時不時往他腰上撞；右邊的曉冉呼吸很輕，可頭發絲總隨著翻身蹭過他的肩膀，帶著點淡淡的洗發水香味。
    夜越來越深，屋裏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梁平渾身繃得發僵，手心全是汗。他不敢動，怕碰著左邊的，又怕蹭到右邊的，隻能盯著天花板上的紋路發呆。
    後半夜時，林薇一個翻身，整條胳膊都搭在了他胸口，像道鐵箍似的勒得他喘不過氣。他剛想悄悄把胳膊挪開，右邊的曉冉不知什麽時候靠了過來，額頭輕輕抵著他的胳膊肘，睫毛在他手背上掃出細碎的癢。
    “老天爺……”梁平在心裏哀嚎一聲，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左邊的溫熱，右邊的柔軟，像兩團小火苗，把他烤得燥熱難耐，偏又連動根手指頭都不敢。
    他想起白天林薇搶曉冉的餅幹，曉冉藏起林薇的筆記本，想起兩人為了誰先用洗手間拌嘴，又在他感冒時一個遞藥一個熬湯。這些日子裏的爭爭搶搶，明明帶著針尖對麥芒的勁兒，此刻卻變成裹著蜜糖的枷鎖，把他牢牢困在中間。
    “溫柔鄉……這哪是溫柔鄉啊……”梁平閉著眼，感覺眼皮都在發燙，“這分明是要我的命……”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鑽進來，照在林薇蹙著的眉頭上，又落在曉冉泛紅的臉頰上。梁平夾在中間，睜著眼睛到天亮，隻覺得這一夜比跟教授爭論三天三夜模型參數還要漫長。
    天剛蒙蒙亮，林薇伸著懶腰坐起來，眼角還掛著睡意，手往身後一撐，正好按在梁平腿邊。她咂咂嘴，看向剛睜開眼的梁平，語氣帶著點沒睡醒的迷糊“你這屋是真暖和，跟揣了個小火爐似的，我昨晚睡得特沉。”
    曉冉也坐起身，攏了攏微亂的頭發，跟著點頭“嗯，確實比我那屋舒服。”說著忽然想起什麽，看向梁平的眼神帶著點疑惑，“不過半夜好像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硬邦邦的。梁平，你身上是不是揣了鑰匙串，還是什麽硬東西？”
    梁平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他猛地坐起來，手忙腳亂地往旁邊挪，差點從床沿掉下去“沒、沒有……可能是枕頭底下的書脊？”他說話都帶著結巴，不敢看她們的眼睛。
    林薇還在琢磨“書脊哪有那麽尖……”話沒說完，突然瞥見梁平窘迫的樣子，腦子靈光一閃，嘴角慢慢勾起促狹的笑，故意拖長了調子“哦——我知道了，說不定是……”
    “別說了！”梁平猛地打斷她，臉紅得像要冒煙，抓起自己的外套往身上套，“從今天起，誰也不許再進我房間！晚上各睡各的，不許耍賴！”
    曉冉這才反應過來什麽，耳朵尖瞬間紅得滴血，趕緊低下頭去整理床單，手指都在發顫。林薇看著梁平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湊到曉冉耳邊小聲說“你看他那慫樣，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
    曉冉沒接話，隻是把床單撫平的動作慢了些，眼角餘光瞥見床中間那片空出來的位置，心跳不知怎麽就快了半拍。窗外的陽光剛好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像是把昨晚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都曬得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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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桌上的氣氛有點微妙。梁平埋頭扒著粥，不敢抬頭看對麵的人，耳朵尖還帶著沒褪盡的紅。林薇用勺子敲了敲碗沿，忽然開口“梁平，別裝什麽正人君子了。”
    梁平手一頓，抬頭看她。
    林薇挑著眉笑，眼神裏帶著點促狹“昨晚看你那煎熬樣，是不是真難受？”她故意頓了頓，往曉冉那邊瞟了眼，“要是實在忍不了，今晚可以去我房間待著——我那屋有行軍床，或者……”她衝曉冉抬了抬下巴，“去曉冉那兒也行啊，她床比我寬點。”
    曉冉手裏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臉騰地紅了，慌忙撿起來，低著頭小聲說“林薇你胡說什麽……”
    梁平差點被粥嗆到，猛地放下碗“林薇！你能不能正經點！”他臉頰發燙，看了眼窘迫的曉冉，又瞪向林薇，“我說了各睡各的，就必須各睡各的！再提這事，我……我明天就把陽台的月季全拔了！”
    “你敢！”林薇立刻炸毛，“那是我好不容易從家裏帶來的苗！”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曉冉輕輕拉了拉林薇的袖子“快吃吧，粥要涼了，等會兒還要去圖書館占座呢。”
    林薇哼了一聲，總算沒再往下說，卻趁梁平轉身盛粥的功夫，衝曉冉擠了擠眼。曉冉避開她的目光，低頭喝粥，嘴角卻忍不住輕輕翹了下。
    梁平端著空碗進廚房時，聽見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他靠在門框上，摸了摸發燙的臉，心裏又氣又無奈。這兩個姑娘，明明是來備考的，怎麽倒像是來給他添堵的？可偏偏這亂糟糟的感覺裏，又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甜，像粥裏沒攪勻的糖，悄悄化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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