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進行打鬥我也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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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上的燭火猛地跳了跳,老大剛把祖師爺畫像擺正,就聽見破廟門外傳來木劍拖地的聲響,還有人念叨著“東南方煞氣重,此處暫歇為宜”。
三人瞬間噤聲,矮胖子手忙腳亂地把畫像卷起來塞進懷裏,瘦高個摸出藏在靴筒裏的短刀,老大則拽著小魔女往香案後縮——這破廟就一間正殿,連個側門都沒有,想躲都沒處躲。
“吱呀”一聲,廟門被推開,五個穿著青布道袍的道士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留著三縷長須的老道士,手裏握著柄桃木劍,眼神掃過殿內時,像兩道冷光。
“幾位施主也是在此歇腳?”老道士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股穿透力,目光直直落在香案後的陰影裏。
老大知道躲不過,硬著頭皮走出來,臉上堆起笑“是是,我們是過路的商人,天黑了沒地方去,就借貴地歇一宿。”
老道士沒說話,隻是用桃木劍指了指地上沒燒完的黃紙“施主也信這些?”
瘦高個嘴快“不信不信,就是……烤火用的。”
“哦?”老道士挑眉,視線落在小魔女身上,小姑娘正低頭玩銅錢,指尖的銀光在暗處一閃一閃,“這孩子眼神清奇,倒是塊好根骨。”
小魔女突然抬頭,和老道士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可老大卻看出兩人之間像有股氣在撞,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
“道長也是路過?”老大趕緊打岔。
“奉命辦事。”老道士淡淡道,沒細說是什麽事,隻吩咐身後的小道童,“把東西放下,打掃出塊地方,今夜就在此打坐。”
四個小道童應聲忙碌起來,動作麻利地掃開地上的灰塵,從背簍裏拿出蒲團和幹糧,竟真像是要在此過夜。
老大心裏七上八下,這夥道士來得太巧,看模樣也不是善茬,尤其是老道士那柄桃木劍,劍穗上係著枚八卦鏡,鏡麵亮得能照見人影,一看就是開過光的法器。
“道長這是……要往哪去?”他試探著問。
“往南。”老道士閉目打坐,聲音從鼻子裏哼出來,“聽說那邊出了點邪祟,來看看。”
老大心裏“咯噔”一下,往南不就是梁平他們村?這夥道士難道也是衝著龜甲來的?
正琢磨著,就見一個小道童突然指著香案角落“師父,這是什麽?”
眾人看去——竟是剛才卷畫像時掉出來的半張黃符,上麵畫著千門祖師爺的諱號,和道士們用的符紙截然不同。
老道士睜開眼,眼神冷了幾分“施主不是商人吧?”他桃木劍一抬,直指老大胸口,“千門的人,跑到這荒山野嶺做什麽?”
老大臉色驟變,沒想到這老道士竟認出了他們的路數!他知道瞞不住,索性挺直腰杆“道長既然看出來了,也不必裝糊塗。道上的規矩,各憑本事吃飯,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老道士冷笑,“你們千門祖師爺當年定下規矩,不許染指陰邪之物,你們卻跑到這藏龍臥虎之地,想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不怕壞了根基?”
瘦高個急了“我們搶啥了?你別血口噴人!”
“那村西頭的陰手邪徒,還有你們,”老道士的目光掃過他們,“都盯著那物件,真當沒人知道?”他頓了頓,語氣沉下來,“那龜甲是鎮水靈物,護著這一方山水的氣脈,豈是你們能碰的?”
小魔女突然開口“你們也想要?”
老道士看了她一眼“貧道是來護它的。當年薑前輩守著龜甲鎮住山洪,貧道曾受他恩惠,此次聽聞有邪祟覬覦,特來相助。”
老大眼睛一亮,聽這意思,這夥道士是站在薑八能那邊的?他剛想再說些什麽,就見老道士突然站起身,桃木劍指向廟外“來了。”
眾人一愣,就聽見廟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人罵罵咧咧“媽的,困龍陣快破了,那老東西快撐不住了,咱們先去拿龜甲,再回頭收拾那小子!”
是村西頭那夥練陰手的!
老大和老道士對視一眼,竟同時往香案後縮去。小魔女拉著老大的衣角,低聲道“不止他們,還有……血腥味。”
廟門“哐當”一聲被踹開,三個陰手高手衝了進來,為首的精瘦漢子膝蓋上還纏著繃帶,看見殿裏的道士,愣了一下“哪來的道士?”
老道士沒說話,桃木劍一揮,一道黃符飛出去,“啪”地貼在精瘦漢子胸口。漢子慘叫一聲,像被火燙了似的,捂著胸口後退,掌心的青黑竟淡了幾分。
“是道門的人!”高個漢子驚道,“師父說過,咱們的陰手怕這個!”
“怕個屁!”精瘦漢子怒吼,“他們才五個人,咱們三個,拚了!”
說著就朝老道士撲過去,青黑的手掌直取麵門。老道士桃木劍一橫,劍身上閃過層微光,硬生生擋住了這一掌,隻聽“滋啦”一聲,漢子的手掌冒出股黑煙。
破廟裏瞬間亂成一團,桃木劍碰撞的脆響、漢子的痛罵聲、黃符燃燒的劈啪聲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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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後的老大縮著脖子,看著小魔女“現在咋辦?”
小魔女沒看他,隻是盯著混戰的人群,指尖的銅錢轉得飛快“魚,快死了。網,要破了。”
老大沒聽懂,卻看見老道士雖然占上風,可那長衫人手裏的短刃帶著股邪氣,好幾次都差點劃破他的道袍。而那精瘦漢子的陰手越來越毒,掌風掃過的地方,連地上的灰塵都變成了青黑色。
“再等會兒。”小魔女突然說,眼睛亮得嚇人,“月圓了,水會動。”
老大抬頭看向廟外,天邊的月牙不知何時已經圓了,銀盤似的掛在天上,月光透過廟門照進來,在地上鋪了層白霜。
還有幾個時辰,就是月圓夜了。
他攥緊了拳頭,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管是道士還是陰手邪徒,等他們兩敗俱傷,他就帶著小魔女去拿龜甲和那個信物,到時候誰也攔不住!
月上中天時,梁平悄悄叫醒了王虎。
“咋了?”王虎揉著眼睛坐起來,身上還帶著熬夜的疲憊,可一看見梁平凝重的臉色,瞬間清醒了,“出事了?”
梁平沒多說,隻把床底的龜甲抱出來,塞進王虎懷裏“虎哥,信得過我不?”
王虎掂了掂懷裏的東西,沉甸甸的,還帶著股溫潤的潮氣。他看了眼梁平,又瞥了眼裏屋熟睡的梁招娣和小遠,沒問是什麽,隻點頭“說吧,幹啥。”
“帶弟兄們去水潭,”梁平壓低聲音,“就在潭邊守著,不管聽見啥動靜,看見啥人,都別讓靠近,尤其是子夜那兩個時辰,一定要撐住。”
王虎皺眉“你要幹啥?那夥人……”
“我去薑大爺那兒。”梁平攥緊了木哨,“困龍陣快破了,他一個人撐不住。”
“我跟你去!”王虎剛要起身,就被梁平按住了。
“你不能去。”梁平看著他,眼神亮得驚人,“招娣姐和小遠在這兒,水潭那邊更需要人守著。那龜甲……關係到村子的安危,你得替我看好了。”他頓了頓,聲音發啞,“算我求你。”
王虎看著他眼裏的決絕,又看了看裏屋的方向,終於點頭“行。但你記著,一個時辰後我要是沒看見你回來,就帶著人去找你。”他朝外麵喊了聲,幾個弟兄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個個眼神警惕——他們根本沒睡熟。
“虎哥!”梁招娣不知啥時候醒了,站在門口,懷裏抱著被驚醒的小遠,“到底出啥事了?你跟小平子要幹啥?”
“沒事,你帶著小遠在這兒等著。”王虎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不容置疑,“看好家。”
他沒再耽擱,帶著弟兄們揣好家夥,跟著梁平往村西頭走。路過老爹的東廂房時,窗紙上映著個坐直的身影,梁平知道,老爹醒著,卻沒敢回頭。
到了水潭邊,月光灑在水麵上,像鋪了層碎銀。潭邊的老槐樹影影綽綽,正是薑八能說的接應地點。
“就在這兒守著,寸步不離。”梁平把龜甲交給王虎,又叮囑,“不管誰來,哪怕是我,沒吹這木哨,都別開門……哦不,別讓靠近。”
王虎接過龜甲,又從懷裏摸出個東西塞給他——是柄小巧的匕首,刃口閃著寒光“拿著,防身。”
梁平沒推辭,攥緊匕首轉身就往薑八能家跑。
月光下,他看見薑八能家的院子上空,那層淡淡的光暈正在消散,困龍陣真的快破了。剛跑到院牆外,就聽見裏麵傳來悶響,還有薑八能的咳嗽聲,夾雜著惡狠狠的咒罵“老東西,困龍陣破了,我看你還能躲到哪去!”
是那夥陰手高手!
梁平心一橫,翻牆進去,剛落地就看見薑八能被按在炕上,嘴角全是血,精瘦漢子正伸手去掏他懷裏的東西。
“住手!”梁平吼了一聲,手裏的匕首飛出去,擦著漢子的耳朵釘在門框上。
三人回頭,看見是他,都笑了。
“正找你呢,自己送上門來了!”高個漢子撲過來,青黑的手掌直取他心口。
梁平想起薑八能的話,心一橫,啥也不想,隻想著水潭裏的月亮——那月光該是涼的,軟的,能把戾氣都化了。他側身躲過,順手抓起炕邊的墨鬥,線頭“嗖”地彈出去,正纏在漢子手腕上。
“就這點本事?”精瘦漢子冷笑,掙脫薑八能的手朝他走來,掌心的青黑濃得像要滴下來。
梁平沒退,他知道,自己得撐到子夜,撐到王虎那邊安全。
薑八能突然笑了,咳著血說“小子,記住……水潭的月亮……”
話音未落,他猛地從懷裏摸出個火折子,“噌”地擦亮,竟點燃了自己的袖口!
“老東西你瘋了!”精瘦漢子驚呼。
火光裏,薑八能的身影突然變得很高,很直,像年輕時那個能擋千軍萬馬的守護者。他看著梁平,眼神裏全是釋然“走!”
梁平知道他要幹啥,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卻轉身就跑,翻過牆頭的瞬間,聽見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還有漢子們的慘叫。
他沒回頭,拚命往水潭跑,耳邊隻有風聲,還有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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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潭邊時,正聽見王虎喊“子夜了!”
月光下,水潭裏的月亮晃了晃,像在朝他招手。梁平攥緊了木哨,指腹被紋路硌得生疼,卻第一次覺得,這疼痛裏,藏著希望。
還有一個時辰,他能撐住。
子夜的月光潑在水潭邊,梁平將三塊龜甲並排鋪在青石上,甲殼上的紋路在月色裏流轉,像活過來的水紋。他深吸一口氣,忘了身後的慘叫,忘了王虎他們的喘息,腦子裏隻剩下薑八能的話——心要空,想著水潭裏的月亮。
腳步起落間,他慢慢舒展肢體,那套老木匠教的拳法,從前練著總覺得滯澀,此刻卻像有股氣在經脈裏遊走。手掌劃過水麵時,竟帶起一串細碎的銀珠,腳踩在青石上,悄無聲息,像月光落在地上。
身後的打鬥聲震耳欲聾。王虎的甩棍砸在人骨上的悶響,弟兄們的怒吼,還有陰手漢子的痛罵混在一起。梁平眼角的餘光瞥見王虎被兩個漢子按在地上,嘴角淌著血,卻死死咬著其中一人的胳膊不放;他帶來的弟兄們圍成一圈,用後背擋著飛過來的短刃,個個渾身是傷,卻沒一人後退。
“撐住!”王虎的吼聲混著血沫,“給小平子爭取時間!”
千門那夥人也卷了進來,老大正和長衫人纏鬥,矮胖子被小魔女拉著躲在樹後,小姑娘指尖的銅錢飛出去,總能精準地打在陰手漢子的麻筋上。破廟裏的道士們也趕來了,老道士的桃木劍舞得像團白光,黃符貼在人身上,滋滋地冒黑煙。
可陰手高手實在太狠,尤其是那個精瘦漢子,不知練了什麽邪術,傷口愈合得極快,青黑的手掌掃過之處,草木都蔫了下去。
“噗嗤”一聲,一個弟兄被他一掌拍在胸口,噴出的血濺在梁平腳邊的龜甲上,瞬間被甲殼吸收,紋路竟亮了幾分。
梁平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他猛地吸氣,將那套拳打快了幾分,拳風裏竟帶著水潭的潮氣,掃過之處,漢子們身上的青黑淡了些。
“就是現在!”他抓起地上的木哨,湊到嘴邊,用盡全身力氣吹了三聲。
哨音清越,穿透了打鬥的喧囂,在水潭上空盤旋。
刹那間,潭水“咕嘟”冒泡,水麵的月影碎了又聚。從水潭深處,緩緩升起八個身影,個個穿著銀色甲胄,手持長矛,麵容看不清,卻透著股凜然正氣,像是從水裏走出來的天兵天將。
他們落地無聲,長矛一橫,瞬間將梁平和龜甲護在中間。凡是靠近的陰手漢子,一碰到長矛的寒光,就像被無形的牆彈開,掌心的青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是護水靈衛!”老道士又驚又喜,“薑前輩說的接應,竟是他們!”
王虎他們趁機喘了口氣,弟兄們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個個渾身淤血,卻看著那些銀甲衛,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小魔女盯著衛隊長的甲胄,忽然道“是……龜甲做的。”
梁平沒回頭,他的拳已經打到最後一式,雙手合十,緩緩下壓,像要將月光按進水潭。龜甲上的紋路徹底亮了,像八條遊龍在甲殼上遊動,水潭裏的月亮也跟著晃了晃,灑下的光帶著股暖意,落在每個人身上,傷口的疼痛竟減輕了不少。
精瘦漢子看著那些銀甲衛,眼裏閃過恐懼,卻仍不死心“一起上!他們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
可他剛衝出去,就被衛隊長一矛挑飛,重重摔在地上,吐了口黑血,再也爬不起來。剩下的陰手高手見狀,哪還敢戀戰,轉身就跑,卻被銀甲衛的長矛攔住去路,一個個被挑翻在地,動彈不得。
千門老大看勢不妙,拉著小魔女就想溜,卻被老道士攔住“施主,覬覦鎮水靈物,該有個交代。”
梁平收了拳,轉身看向王虎他們,眼眶瞬間紅了。弟兄們或坐或躺,沒一個能站直的;王虎靠在樹上,衝他咧嘴笑,露出帶血的牙;連小遠不知何時被梁招娣抱來了,正用小手給一個弟兄擦臉上的血。
“結束了?”王虎問。
梁平點頭,聲音發啞“結束了。”
銀甲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龜甲,緩緩退回水潭,身影沒入水麵,潭水重新平靜,月影依舊。隻有那三塊龜甲,紋路裏還殘留著淡淡的光。
老道士走過來,對著龜甲深深一揖“多謝諸位靈衛護佑。”他又看向梁平,“薑前輩呢?”
梁平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薑八能最後那釋然的笑,搖了搖頭,說不出話。
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落在水潭上,將月影驅散。王虎被弟兄們扶著,走到梁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了,都過去了。”
梁平看著滿地狼藉,看著弟兄們的傷,看著水潭裏漸漸清晰的倒影,忽然明白薑八能那句話——龜甲比什麽都重要。
它護的不是一塊甲殼,是這方水土,是這些活生生的人。
他彎腰抱起龜甲,甲殼溫潤,像帶著薑八能的體溫。
“回家。”他說。
王虎點頭,弟兄們互相攙扶著,跟著他往村子走。梁招娣抱著小遠,走在最後,回頭看了眼水潭,那裏的月亮已經不見了,隻有水汽氤氳,像誰留下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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