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鬼穿心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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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峰靠在沙發上,看著莉莉端來的雞湯,眉頭微蹙。這幾天他總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直到剛才王總打來電話,語氣裏帶著驚歎“陳工,你這身體素質實在太好了。普通人光是實驗前期準備打的那些針,早都扛不住了,不得躺個幾個月?你這才幾天就緩過來了,真是不可思議。”
    掛了電話,他轉頭看向莉莉,她正低頭攪著碗裏的湯,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柔和。
    “你怎麽知道我隻打了前期的針?”陳峰問,聲音裏帶著一絲探究。他從未跟她說過實驗的具體流程。
    莉莉抬起頭,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揚起下巴,帶著點小得意“我翻了你辦公室所有的抽屜,找到了實驗資料。上麵寫著前期準備需要三天,打三針,我算著時間,馬不停蹄地開始籌錢、聯係債主,才趕在你進手術室前攔住。”
    她放下湯勺,語氣裏帶著點委屈,又有點嗔怪“你以為我關注你這麽久,會不知道你這些東西藏在哪?你那辦公室抽屜的鎖,跟你家裏書房的是一個牌子,密碼都是安安的生日,我一猜就中。”
    陳峰愣住了。他從沒想過,這個看似驕縱的姑娘,會默默關注他到這種地步——知道他用孩子生日當密碼,知道他習慣把重要東西藏在辦公室抽屜最底層,甚至能從一堆雜亂的文件裏,精準找到那份加密的實驗資料。
    心裏某個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又酸又軟。
    “你真是個有心的姑娘。”他低聲說,語氣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感慨。
    莉莉的臉瞬間紅了,低下頭小聲嘟囔“誰讓你總是一個人扛著,什麽都不肯說……我不盯著點,你早就把自己折騰沒了。”
    她抬起頭,眼裏亮晶晶的“不過現在好了,債清了,實驗也黃了,你欠我的,以後慢慢還就行。”
    陳峰看著她眼裏的光,那裏麵有期待,有歡喜,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他突然想起自己前幾天的念頭——或許,真的可以試著去愛她。
    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雞湯,溫度剛好,暖得順著喉嚨一直流到心裏。
    “好。”他說,聲音平靜卻堅定,“慢慢還。”
    莉莉的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
    窗外的夜色漸濃,屋裏的燈光卻顯得格外溫暖。陳峰知道,他和莉莉之間,或許還隔著梁愛娣的影子,還藏著過去的傷痕,但此刻,這碗雞湯的溫度,這個姑娘眼底的光,讓他第一次覺得,或許未來,並沒有那麽糟糕。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梁家,梁愛娣正對著手機屏幕發呆。屏幕上是莉莉發來的信息,隻有一張照片——陳峰靠在沙發上喝湯,莉莉坐在旁邊,兩人之間的氛圍,竟有種說不出的和諧。
    信息下麵還有一行字“姐姐,對不起,但我會好好照顧他。”
    梁愛娣緩緩放下手機,看著窗外的月亮,輕輕歎了口氣。或許,是時候放手了。
    梁愛娣坐在醫院的走廊長椅上,手裏攥著父親的病曆單,指尖冰涼。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嗆得她眼眶發酸。
    前幾天她帶著安安回娘家,父親知道她要離婚的事,氣得當場就犯了心髒病,被緊急送進醫院。這幾天她守在病床前,看著父親蒼白的臉,心裏像壓了塊石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陳峰的實驗計劃,也不知道他和莉莉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自從那天抱著安安離開家,她就像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陳峰沒有聯係她,莉莉也沒有,隻有母親偶爾唉聲歎氣,說“陳峰那孩子,怕是真的變心了”。
    她隻知道,自己把父親氣病了。
    “愛娣,進去看看吧,你爸醒了。”母親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眼裏滿是心疼。
    梁愛娣深吸一口氣,推開病房門。父親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虛弱,看到她進來,渾濁的眼睛亮了亮。
    “爸,您感覺怎麽樣?”她走過去,想幫父親掖好被角。
    父親抓住她的手,力氣不大,卻很堅定“愛娣,爸不怪你。”
    “是我不好,不該讓您操心……”梁愛娣的聲音哽咽了。
    “傻孩子。”父親歎了口氣,“婚姻的事,冷暖自知。你要是覺得能過,就好好過;要是覺得委屈,爸支持你離婚。隻是……別跟自己較勁,也別跟陳峰置氣。那孩子,我看著不像壞人,或許……他有難處。”
    梁愛娣愣住了。連父親都看出來了,陳峰是有難處的。可他為什麽就是不肯說?
    她走出病房,站在醫院的走廊裏,看著窗外飄落的枯葉,心裏一片茫然。她不知道陳峰的實驗,不知道莉莉為他做的一切,甚至不知道他此刻在哪裏,過得好不好。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隻有一張照片——陳峰和莉莉站在陽光下,莉莉的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兩人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
    沒有文字,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梁愛娣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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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緩緩蹲下身,將臉埋在膝蓋裏,壓抑的哭聲終於忍不住溢出來。原來,他不是有難處,他是真的有了新的生活。
    父親的病,她的等待,她的倔強,都成了笑話。
    走廊裏人來人往,沒人注意到這個蹲在角落哭泣的女人。她不知道,照片裏陳峰的笑容帶著幾分勉強,不知道莉莉發這張照片時心裏的忐忑,更不知道,陳峰此刻正站在醫院樓下,看著她所在的病房窗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
    有些真相,被刻意隱瞞;有些誤會,在沉默中生根。梁愛娣隻知道,自己把父親氣病了,而那個曾經說要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已經有了新的歸宿。
    她擦幹眼淚,站起身,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不管陳峰有什麽難處,不管他和莉莉怎麽樣,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守著父親,讓他好好養病。
    至於愛情,至於過往,或許真的該放下了。
    梁愛娣剛給父親喂完藥,弟弟梁平就湊了過來,手裏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蘋果。他看了眼病房裏睡著的父親,壓低聲音說“姐,你之前說的那個‘詛咒’……能不能帶我去老陳家的墓地看看?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也不知道在哪個小山村。”
    梁愛娣愣了一下,手裏的水杯晃了晃,水差點灑出來。“去那兒幹嘛?”她皺著眉,語氣裏帶著幾分抵觸。老陳家的墓地在鄉下老家的小山村,她隻在剛嫁給陳峰那年跟著去過一次,是陳峰的母親領著去的。老太太當時蹲在丈夫的墓碑前,摸著冰冷的石碑歎著氣“我們老陳家的男人,命裏都帶劫,躲不掉的。”那語氣裏的悲涼,像山間的霧氣,纏得人心裏發悶。
    “就是好奇。”梁平撓了撓頭,眼神裏帶著點年輕人的探究,“你總說陳哥家有賭的詛咒,我想看看那小山村的墓地是不是真有啥說道。再說了,不管咋說,他也是安安的爸,去給長輩磕個頭,應該的。”
    梁愛娣沉默了。她知道弟弟的心思,他從小就護著她,大概是覺得陳峰對不起她,想借著去墓地的由頭,找些由頭讓她徹底死心。
    “等爸好點再說吧。”她最終還是鬆了口。或許去看看也好,看看那個藏在深山裏的小山村,看看那些被“詛咒”困住的祖輩,能讓她更清醒一點。
    幾天後,父親的病情穩定了些,梁愛娣拜托母親照看著,自己帶著梁平坐長途車往鄉下趕。路很偏,車在盤山公路上繞了三個多小時,才到那個藏在山坳裏的小山村。
    老陳家的墓地在村子後山的坡上,周圍長滿了野樹和荊棘,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最顯眼的是陳峰父親的墓碑,照片上的男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笑得很硬朗,眼神裏卻藏著點說不清的疲憊。旁邊幾座更早的墳,連墓碑都風化得看不清名字了。
    梁平拿著鐮刀割著墳前的雜草,嘴裏嘟囔著“這地方也太偏了,陳哥怕是有年頭沒回來了。”
    梁愛娣站在墓碑前,看著陳峰父親的照片,突然想起陳峰喝醉時紅著眼說的話“我爸就是被賭拖垮的,輸光了家底,最後在這山上吊死的……我媽總說,這是老陳家的報應,傳到我這兒,躲不掉的。”
    那時候她還抱著他說“我不信報應,我信你能改”,現在想來,那些話輕得像羽毛。
    “姐,你看這啥?”梁平從荊棘叢裏翻出個小小的木牌,上麵刻著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孩子的筆跡,“‘陳峰再也不來了’……這是陳哥小時候刻的吧?”
    梁愛娣接過木牌,指尖撫過那些用力刻下的痕跡,眼眶一下子就紅了。這大概是陳峰小時候跟著大人來上墳時留下的,那時候他就想著逃離這個家的“詛咒”了啊。
    山風吹過,帶著野菊花的苦味。梁愛娣看著眼前的一片墳塋,突然覺得很累。那些所謂的詛咒,所謂的命運,像山坳裏的霧氣,不僅困住了陳峰,也纏得她喘不過氣。
    “走吧,平子。”她把木牌輕輕塞進碑後的石縫裏,“看完了,該回去了。”
    梁平看著姐姐落寞的背影,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啥。他原本想找些話勸她,卻發現啥話都多餘。有些坎,隻能自己邁過去。
    下山的時候,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梁愛娣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陳峰沙啞的聲音“愛娣,爸……還好嗎?”
    梁愛娣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聲音平靜得像山澗的水“挺好的,不用你掛心。”
    掛了電話,她抬頭看了眼遠處連綿的山,深吸一口氣,加快了腳步。不管這小山村的墓地藏著多少故事,不管那“詛咒”有多嚇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陷在裏麵了。
    日子總要往前過的。
    梁平割草的手突然頓住,指著陳峰父親墓碑底座的縫隙,聲音發緊“姐,你看這啥?”
    梁愛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碑座和泥土銜接的地方,嵌著七根鏽跡斑斑的鐵釘,釘尖朝上,呈北鬥七星的形狀排列,每根釘子上都纏著一縷發黑的線,線頭上還沾著些暗紅色的東西,看著像幹涸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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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梁愛娣心裏咯噔一下,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我們村以前有個懂行的老先生,跟我講過些風水忌諱。”梁平蹲下身,仔細看了看那些鐵釘,臉色越來越沉,“他說有種陰損的布局叫‘毒鬼穿心煞’,專門用來破人家的氣運,讓後代子孫不得安寧。布置這個的人,道行得特別高,一般人根本弄不了。”
    他伸手想拔,被梁愛娣一把拉住“別碰!”
    她想起陳峰母親當年的歎息,想起老陳家幾代人都沒逃過的賭癮和厄運,突然明白過來——哪是什麽詛咒,分明是有人在背後做了手腳!
    “這煞……能破嗎?”梁愛娣的聲音帶著顫抖。
    梁平搖了搖頭,語氣裏帶著無奈“那老先生說過,這種煞一旦布下,根基就紮進地裏了,不是隨便能破的。得找真正有本事的高人,還得選特定的日子,用對應的法器化解,不然強行破煞,隻會引火燒身。”
    他站起身,看著這片荒草叢生的墓地,眉頭緊鎖“我現在破不了,姐,這事兒……怕是比我們想的複雜。”
    梁愛娣看著那七根鐵釘,像七根毒刺紮在心上。難怪陳峰總說自己逃不掉,難怪老陳家幾代人都被厄運纏著,原來問題出在這裏。那個布下煞局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對老陳家?
    “平子,這事別跟別人說,尤其是爸和陳峰。”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驚濤駭浪,“我們先回去,我來想辦法。”
    她知道,這事不能讓陳峰知道。他現在已經夠亂了,要是再得知自家墓地被人下了這麽陰毒的東西,指不定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來。
    下山的時候,梁愛娣走得很慢,腦子裏亂糟糟的。一邊是陳峰和莉莉的照片,一邊是墓碑下的毒煞,一邊是病床上的父親……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糾結的愛與不愛,離不離婚,都變得不重要了。
    老陳家的“詛咒”有了源頭,陳峰那些莫名其妙的厄運,或許也能找到解釋。她不能就這麽算了。
    “姐,你打算咋辦?”梁平看出她的心思,問道。
    “找高人。”梁愛娣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管多難,都得把這煞破了。”
    她不知道該去哪裏找所謂的“高人”,也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但她心裏有個念頭越來越清晰——陳峰或許對不起她,但他不該被這陰毒的煞局困一輩子,安安也不該背負著這樣的“宿命”。
    走出小山村的時候,夕陽正落在山尖上,把天空染得一片通紅。梁愛娣回頭望了眼後山的方向,心裏暗暗說陳峰,不管我們最後怎麽樣,這個坎,我幫你一起邁過去。
    而此刻的陳峰,正坐在莉莉家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發呆。莉莉在廚房給他燉補品,哼著輕快的歌。他摸出手機,翻到梁愛娣的號碼,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撥出去。他不知道,梁愛娣剛剛在他父親的墓碑前,發現了一個足以顛覆他整個人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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