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韌的活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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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實踐動員會上,係主任拿著名單點名,目光在白薇薇身上停了停“這次分組按體能搭配,白薇薇同學剛來,野外經驗少,就跟趙磊一組吧,他經驗豐富,能照應著點,免得出危險。”
白薇薇心裏“咯噔”一下,既有點慌,又有點說不出的期待,手指下意識絞著衣角。
沒等她應聲,趙磊先舉了手,聲音洪亮“主任,要不……讓來福也跟我們一組吧?她是我未來媳婦,我得把她看緊了,仨人一起,我照顧得過來。”
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同學“哄”地笑開了。來福的臉騰地紅了,伸手在他後背偷偷擰了一把,眼裏卻帶著笑。白薇薇臉上的熱意瞬間退了,像被潑了盆涼水,剛才那點期待蔫蔫地垂了下去。
主任也樂了“行,就依你,仨人一組,互相照應。”
往山腳下走的時候,趙磊扛著地質錘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回頭喊“來福,跟上,這塊石頭滑!”“白薇薇,把登山杖拄穩了,別逞能!”
白薇薇跟在後麵,看著他自然地接過來福手裏的標本袋,又把自己的水壺塞給她“你那瓶快喝完了,喝我的。”一舉一動裏的熟稔,像山裏的溪流,自然而然,淌得毫無縫隙。
她忽然想起昨天趙磊說“咱跟她不是一路人”,現在才明白,那不是客氣,是事實。他的“照顧”分兩種,對來福是融進骨血的惦記,對她是同學間的客氣疏離。就像他會把最後一塊壓縮餅幹分給來福,卻隻會提醒她“包裏有備用的,不夠自己拿”。
爬到半山腰休息時,趙磊給來福揉著發酸的腿,嘴裏還念叨“早讓你穿我那雙舊登山鞋,你偏不,看這腳磨的。”轉頭對白薇薇,就隻是指了指遠處的岩石“你體能差,別亂跑,就在這附近采集標本,有不懂的問來福,她比我懂行。”
白薇薇坐在石頭上,看著來福紅著臉拍開他的手,卻把自己的手絹遞給他擦汗。陽光穿過樹葉落在他們身上,像層暖融融的紗。她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能遠遠看著,看他怎麽把“喜歡”藏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裏,看他們怎麽把艱苦的野外實踐,過成隻有彼此才懂的甜。
趙磊忽然喊她“白薇薇,過來看看這塊方解石,來福說你上次問過它的解理麵,讓她給你講講。”
她走過去,聽見來福輕聲細語地解釋,趙磊在一旁補充,偶爾兩人相視一笑,眼裏的光比石頭還亮。白薇薇低著頭聽著,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忽然就淡了——能這樣站在他們身邊,哪怕隻是個旁觀者,也算沒辜負這場突如其來的心動。
野外實踐的第三天,趙磊正蹲在溪邊給來福洗沾了泥的標本袋,手機突然在石頭上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村長”兩個字。
他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被那頭急促的聲音打斷“趙磊!你快回來!你爹在山裏挖藥材時摔了,現在在鎮衛生院躺著,人事不省!”
趙磊手裏的標本袋“啪嗒”掉在水裏,濺起一片水花。他的聲音瞬間發緊“啥時候的事?嚴不嚴重?”“就今早的事,你娘急得快暈過去了,你趕緊回來!”
電話掛斷後,趙磊愣在原地,臉色白得像溪邊的石灰石。來福慌忙扶住他的胳膊“咋了?家裏出事了?”他猛地回過神,聲音帶著抖“我爹……我爹摔了,得馬上回去。”
白薇薇站在一旁,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把地質錘塞進包裏,把剛采集的礦石標本一股腦倒給來福“這些你幫我收著,我回來再整理。”他的手在抖,連拉鏈都拉不利索。
“我跟你一起去!”來福抓起自己的背包,“我幫你照顧叔叔。”趙磊搖搖頭,眼眶泛紅“山路不好走,你跟著添亂,我自己能行。”可他轉身時,腳步卻踉蹌了一下。
係主任聞訊趕來,塞給他一遝錢“先拿著應急,不夠再跟我說。”趙磊攥著錢,手指關節泛白,對著主任和來福深深鞠了一躬,轉身就往山下跑,背影在樹林裏縮成個小小的黑點,透著股說不出的慌張。
來福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眼圈紅了“他爹的腰一直不好,咋還去山裏挖藥材……”白薇薇遞過塊手帕,第一次沒覺得尷尬,隻是輕聲說“會沒事的。”
那天下午,趙磊坐最早的一班車回了家。來福和白薇薇坐在溪邊,誰都沒說話。溪水嘩啦啦地流,像在替誰著急。來福忽然想起趙磊總說“我爹這輩子就盼著我能走出大山”,現在才明白,那盼頭裏藏著多少不易。
白薇薇看著來福手裏攥著的、趙磊沒來得及帶走的舊布鞋,忽然覺得,這場她曾想插足的感情裏,藏著太多她不懂的沉重——那些分著吃的饅頭,那些磨破的工裝,都不是矯情,是兩個年輕人在生活裏互相攙扶的印記。
夕陽落進山坳時,來福把趙磊的標本小心翼翼收好,輕聲說“我們等他回來。”白薇薇點點頭,心裏第一次沒有了嫉妒,隻有一個簡單的念頭希望那個總穿著破布鞋的男生,能順順利利的,帶著他爹的好消息,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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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話像塊冰,砸在趙磊心上。他走出辦公室,蹲在醫院的牆根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300萬,靠借錢根本填不上這個窟窿,就算白薇薇家願意幫,那人情也重得能壓垮他。
風裏帶著山裏的寒氣,他忽然想起小時候跟著爹在 deep ounta 采藥時,見過一處山澗,石壁上嵌著些亮晶晶的東西。當時爹說那是“不值錢的打火石”,可他後來在地質課本上見過,那光澤、那透亮勁兒,像極了未打磨的水晶,甚至可能有更稀有的寶石。
“對,去那兒碰碰運氣!”趙磊猛地站起來,眼裏燃微弱的光。那地方在鄰縣的黑虎山,比黑風口還偏,山高林密,連當地獵戶都很少去,可現在,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跑回病房,強裝鎮定地給娘擦了擦眼淚“娘,你在這兒守著爹,我去趟山裏,找個老中醫求點偏方,說不定有用。”他沒敢說實話——他怕娘擔心,更怕這唯一的希望最後也成了泡影。
臨走前,他給來福發了條信息“我去山裏采點標本,很快回來,照顧好自己。”他沒提父親的病情有多重,也沒說自己要去闖那處險地,隻把那句“很快回來”發了三遍,像在給自己打氣。
買了把新的地質錘,又備了些幹糧和繩索,趙磊當天下午就往黑虎山趕。車隻能開到山腳下的村子,剩下的路全得靠腳走。他踩著沒膝的荒草往上爬,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哪怕挖遍整座山,也要找到能換錢的寶石,哪怕隻能湊夠一天的治療費,也得讓爹多撐一天。
天黑時,他鑽進一個山洞避雨,借著手機屏幕的光,看見洞壁上果然有星星點點的亮。他掏出地質錘,屏住呼吸敲下去——一塊鴿子蛋大小的石頭滾落在地,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紫,像浸了水的葡萄。
“是紫水晶!”趙磊的手開始抖,把石頭揣進懷裏,像揣著團火。他知道這一塊還遠遠不夠,可至少,他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雨還在下,山風穿過洞口嗚嗚作響,像在警告。趙磊啃了口幹硬的饅頭,望著洞外漆黑的山林,咬了咬牙——為了爹,別說黑虎山,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闖一闖。懷裏的水晶硌著胸口,帶著冰涼的溫度,卻讓他心裏燃起了點硬氣的火苗這輩子啥苦沒吃過?這次也一定能扛過去。
趙磊在黑虎山深處已經鑽了三天。幹糧快見了底,水壺裏隻剩最後一口水,可懷裏的帆布包隻裝著幾塊零碎的水晶,離那300萬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傍晚時,他正趴在一處陡峭的岩壁上鑿一塊泛著綠光的礦石,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低沉的咆哮。
回頭一看,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一頭半大的黑熊正站在五米外的坡上,前爪扒著岩石,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涎水順著獠牙往下滴。這畜生大概是被他鑿石頭的聲響驚動了,眼裏的凶光像淬了毒的冰。
趙磊握緊手裏的地質錘,大腦飛速運轉。他記得課本上說過,熊的視力差,但嗅覺靈敏,且擅長攀爬——這處岩壁陡峭,退無可退,隻能拚。
他故意把帆布包往旁邊一扔,水晶碰撞的脆響吸引了黑熊的注意。趁它轉頭的瞬間,趙磊猛地從岩壁上翻身下來,落地時順勢抓起一塊棱角鋒利的板岩——這是他白天特意留的,片理發育的板岩受力後會裂開薄而韌的石片,比刀還鋒利。
黑熊被激怒了,嗷嗚一聲撲過來,巨大的熊掌帶著風拍向他的胸口。趙磊借著坡地的斜度,身體像塊被地質錘撬動的岩石,貼著地麵滑出去兩米,堪堪躲開這一擊。熊掌砸在地上,震得碎石飛濺,他趁機將板岩狠狠插進熊的前腿關節——那裏是肌腱密集處,也是熊發力的弱點。
黑熊痛得狂吼,轉身用粗壯的後腿蹬向他。趙磊早盯著它的動作,山裏的獸類搏鬥時習慣用後腿支撐重心,他猛地想起教授講過的“斷層滑動原理”——當力作用於不穩定的斜坡,微小的擾動就能引發滑動。他瞅準熊後腿站立的那塊風化岩,將地質錘狠狠砸向岩塊底部的節理麵!
“哢嚓”一聲,風化岩應聲碎裂。黑熊的後腿突然失去支撐,龐大的身軀像發生了“順層滑坡”,重重摔在斜坡上,順著慣性往下滾了幾米。趙磊沒敢停,撲上去騎在熊背上,將板岩的碎片一次次紮進它脖頸後方——那裏是動物的延髓所在,是最致命的地方。
黑熊的掙紮越來越弱,最後發出一聲哀鳴,徹底不動了。趙磊癱坐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幹,才發現自己的左臂被熊爪劃開了道深溝,血順著指尖滴在岩石上,和熊血混在一起,紅得發黑。後背火辣辣地疼,大概是剛才滾下坡時被碎石蹭掉了塊皮,褲腿也被撕開,露出被樹枝劃破的傷口。
他喘著粗氣,看著死在坡下的黑熊,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可一想到病床上的爹,他咬著牙撐起來,撿起地質錘,一瘸一拐地爬回剛才的岩壁——那塊泛綠光的礦石還嵌在石縫裏,在夕陽下閃著幽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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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沒受傷的右手握緊錘子,一下下鑿著岩石。傷口的血滴在礦石上,像給這塊未知的寶石鍍上了層紅釉。直到把礦石完整鑿下來,他才發現自己的指甲蓋全掀了,血和泥土糊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疼哪是累。
夜裏,他躺在山洞裏,用燒紅的地質錘燙過的布條草草包紮傷口。火光照著他懷裏的礦石,綠光在黑暗裏跳動。他想起教授說過“寶石的形成要經千萬年的擠壓與淬煉”,忽然覺得,人也一樣,總得熬過撕心裂肺的疼,才能透出點光來。
第二天清晨,他揣著那塊綠礦石,拖著一身傷往山外走。每走一步,傷口就像被砂紙磨過,可他的腰杆挺得筆直——就算渾身是傷,隻要手裏還握著能救命的希望,就不能倒下。
趙磊把那塊綠寶石揣進貼身的布袋裏,布料被傷口的血浸透,貼著皮膚又燙又黏。他舉起來對著光看,寶石裏的包裹體像極了課本上描述的“祖母綠典型的三相包裹體”,那抹濃豔的綠色,在晨光裏泛著油脂般的光澤——這絕對是頂級的祖母綠,別說300萬,翻一倍都有可能。
可狂喜沒持續多久,就被鑽心的疼拽回現實。左臂的傷口已經腫得像根發麵饅頭,每動一下都像有針在骨髓裏攪。後背的擦傷沾了泥土,火辣辣地燒,剛才站起來時,右腿膝蓋“哢”地響了一聲,大概是摔下坡時磕到了骨頭。
他拄著地質錘往山外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山林裏的霧氣還沒散,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褲腳,冰涼的水滲進傷口,激得他直打哆嗦。周圍靜得可怕,隻有自己的喘息聲和樹枝摩擦的沙沙響,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都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更要命的是,這地方草深過膝,正是毒蛇出沒的季節。他想起書上說過,黑虎山多的是銀環蛇和五步蛇,被咬一口,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他隻能放慢腳步,眼睛死死盯著腳下的草叢,像勘探礦脈一樣,一寸寸排查可能藏著危險的地方。
走了不到半小時,他的傷口就開始發癢,大概是沾了山裏的髒東西,開始發炎了。視線也有點模糊,大概是失血太多,頭重腳輕的,好幾次差點被樹根絆倒。他靠在一棵老樹上喘口氣,摸出那塊祖母綠,指尖的血在寶石上留下暗紅的印子——這哪是寶石,分明是拿命換來的救命符。
“爹,再等等……”他對著山外的方向喃喃自語,咬著牙又站起來。他知道不能停,一旦倒下,別說救爹,自己都得喂了山裏的野獸。他把地質錘橫在手裏,既當拐杖,又當防備野獸的武器,每挪一步,都在心裏數著數,數到一百就歇十秒,像在給自己定個能摸到的目標。
忽然聽見草裏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趙磊瞬間僵住,握緊地質錘,心髒狂跳。一隻花斑蛇從草裏遊出來,吐著分叉的舌頭,離他的腳隻有半步遠。他想起教授講過的“蛇類應激反應”——你不動,它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他屏住呼吸,像塊岩石一樣僵在原地,冷汗順著額頭流進眼睛裏,澀得生疼。
蛇在他腳邊盤桓了幾秒,大概是聞到了血腥味,又慢悠悠地遊進了草叢。趙磊直到聽不見響動,才腿一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後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濕透了。
他看著手裏的祖母綠,忽然覺得這300萬太沉了,沉得能壓垮他這條半殘的命。可一想到爹在病床上等著手術,他又咬著牙把寶石往懷裏塞得更緊——就算爬,也得把這石頭帶出去。
太陽升到頭頂時,他終於走出了密林,看見山腳下有戶亮著煙筒的人家。趙磊眼前一黑,差點栽倒,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朝著那戶人家的方向喊了一聲,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炊煙在藍天下飄著,像根救命的繩。趙磊扶著樹,一步一步往前挪,傷口的血滴在地上,連成串暗紅色的點,像在給身後的山林,留下一道帶著血和淚的印記。他知道,隻要能走出這山,爹就有救了,這點疼,算不了什麽。
趙磊睜開眼時,首先聞到的是一股草藥味,混著柴火的煙香。天花板是粗糙的木板,掛著串紅辣椒,晃得他眼睛發花。
“醒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他轉頭,看見個滿臉皺紋的老漢坐在炕沿上,手裏轉著旱煙杆。炕邊還站著兩個梳著辮子的姑娘,十八九歲的樣子,正端著碗黑乎乎的藥湯,看見他睜眼,都露出驚喜的神色。
“我……躺了多久?”趙磊想坐起來,卻被左臂的疼按回炕上,那道傷口纏著厚厚的布條,滲著淡淡的藥漬。
“七天!”老漢磕了磕煙鍋,“要不是俺這倆丫頭去山裏采蘑菇,在山腳下發現你,你早被野狼拖走了。渾身是傷,發著高燒,跟個血人似的,俺們都以為救不活了。”
旁邊瘦點的姑娘把藥碗遞過來,聲音細細的“俺們給你敷了草藥,退燒的,你嚐嚐,不苦。”
趙磊沒接藥,急得眼睛發紅“我懷裏的東西……還在嗎?”他下意識摸向胸口,布袋還在,硬硬的一塊硌著肋骨,心瞬間落回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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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寶貝?”老漢挑眉,“你昏迷時胡話不離‘爹’和‘石頭’,俺們沒動你的東西。就是好奇,你個小夥子,咋敢闖黑虎山?那地方連俺們這些老獵戶都得繞著走,裏麵的熊瞎子比你這身子骨還壯。”
趙磊喝了口藥,苦澀的味道刺得他皺緊眉頭,才緩過勁來“俺爹病了,要做手術,急需錢……那山裏有塊石頭,能換錢。”他沒細說寶石的事,隻把“換錢救爹”四個字說得格外重。
胖點的姑娘蹲在炕邊,看著他胳膊上的傷“俺們發現你的時候,你手裏還攥著把錘子,指甲縫裏全是血和泥,像是跟啥猛獸打過架。”
趙磊想起那頭黑熊,後背還發緊,卻隻是扯了扯嘴角“碰見頭熊,僥幸贏了。”
老漢歎了口氣“為了錢,命都不要了?那山邪乎得很,前幾年有個采藥的進去,就沒出來。你這小夥子,是個硬茬。”他指了指那兩個姑娘,“這是俺大丫頭春桃,二丫頭秋杏,這幾天都是她倆給你換藥喂水。”
春桃和秋杏都紅了臉,秋杏小聲說“你發高燒時總喊‘爹’,還喊‘來福’,是你媳婦吧?”
趙磊的臉也熱了,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把藥碗裏的藥一飲而盡“俺得趕緊走,俺爹還在醫院等著。”
“急啥?”老漢按住他,“你這傷至少還得養三天,傷口剛消腫,走山路還得裂開。俺讓春桃去鎮上給你打個電話,先給家裏報個平安。”
趙磊這才想起,自己昏迷了七天,來福和娘肯定急瘋了。他攥著胸口的布袋,那塊祖母綠隔著布傳來微涼的觸感,像塊定心石。
“謝謝大爺,謝謝你們。”他望著窗外的山林,心裏五味雜陳——這七天,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卻被素不相識的人拉了回來。原來這世上,除了來福的惦記、白薇薇的好意,還有這樣不帶半分功利的溫暖,像山裏的泉水,清冽又實在。
春桃已經拿起牆上的舊電話,回頭問他“號碼多少?俺幫你撥。”趙磊報出醫院的號碼時,聲音還有點抖——他知道,等報完平安,就得想辦法把這塊石頭換成錢,然後,帶著希望回家。
春桃拿著電話聽筒,回頭衝趙磊喊“接通了!是位阿姨接的,說是你娘!”
趙磊掙紮著想湊過去,老漢扶了他一把,讓他靠在炕頭上。他接過聽筒,聲音還發虛“娘?是我,趙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突然爆發出哭聲“磊子!你沒死啊!你可嚇死娘了!”哭了好一陣,才哽咽著說,“你爹……你爹手術做完了!很成功!”
趙磊猛地攥緊聽筒,指節泛白“啥?手術費……”
“是個姓白的姑娘!”他娘的聲音帶著感激,“你走後第三天,她就帶著錢來醫院了,300萬啊,眼睛都沒眨一下,直接交了費。醫生說再晚一天,你爹就……就沒機會了。那姑娘還守了兩天,等手術成功才走,說讓你回來別急,好好養傷。”
趙磊僵在那裏,聽筒差點從手裏滑下去。白薇薇……她還是把錢給墊了。那300萬像塊烙鐵,燙得他心口發慌。他拚死拚活想采寶石換錢,可到頭來,還是欠了她這麽大個人情。
“那姑娘還說,”他娘接著說,“讓你別尋思錢的事,先把傷養好,她不著急要。還留了電話,說有啥事讓你找她……”
趙磊沒聽清後麵的話,腦子裏亂糟糟的。他摸了摸懷裏的祖母綠,這塊拿命換來的寶石,突然就沒那麽沉了,可心裏的愧疚卻重了起來。他這輩子最不想欠人情,尤其是白薇薇的——他知道那錢背後,藏著她沒說出口的心思。
“小夥子,咋了?”老漢看出他臉色不對,遞過杯熱水,“家裏沒事就好,錢的事慢慢還,急啥?”
趙磊喝了口熱水,喉嚨還是發緊。他對著電話說“娘,你好好照顧爹,我這邊傷好點就回去。替我……謝謝那位白姑娘。”
掛了電話,他靠在牆上,看著窗外的山林。陽光穿過樹葉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他想起自己在山裏拚死鑿石頭的樣子,想起白薇薇在電話裏帶著哭腔的“先救叔叔要緊”,忽然覺得鼻子發酸。
春桃端來碗粥,輕聲說“俺聽你娘說,是個有錢人家的姑娘幫了你?那你這石頭……”
趙磊摸了摸懷裏的布袋,輕聲說“石頭還是要賣的。錢得還,人情也得還,隻是不能用這種方式。”他知道,白薇薇想要的不是謝謝,可他給不了別的,隻能把這筆錢幹幹淨淨地還上,才算沒辜負她的好意,也沒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粥是小米熬的,帶著點甜味。趙磊慢慢喝著,心裏盤算著等傷好了,就去把寶石賣了,先還上白薇薇的錢,剩下的給爹做康複。至於那份沉甸甸的人情……或許這輩子都還不清了,但至少,他得活得硬氣點,才配得上這份雪中送炭的善意。
窗外的鳥叫得正歡,像是在為手術成功的老人,也為這個死裏逃生的年輕人,唱著首帶著希望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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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磊臨走前,把帆布包裏除了那塊祖母綠之外的水晶、礦石全倒在了老漢家的桌上。陽光照在石頭上,閃著細碎的光。
“大爺,春桃,秋杏,這些給你們留著。”他指著那塊透亮的水晶,“這叫石英晶體,硬度高,能劃玻璃,山裏常見,但這大塊的能賣些錢。”又拿起塊帶著花紋的岩石,“這是流紋岩,岩漿冷卻時形成的,上麵的紋路跟咱這山的年齡一樣大,留著當個念想。”
老漢和兩個姑娘聽得直點頭,秋杏拿起塊紫水晶,眼睛亮晶晶的“這石頭真好看,比鎮上賣的玻璃珠強多了。”
趙磊笑了笑,把祖母綠小心揣進懷裏“這點東西不算啥,多虧你們救了我,這份情我記著。”他給老漢留了地址,“以後有難處,就去地質大學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
坐上來福托人找的車,趙磊望著窗外倒退的山林,心裏踏實了不少。車到醫院門口,他剛下車,就看見來福趴在住院部的走廊欄杆上,頭發亂糟糟的,眼下帶著青黑,手裏還攥著本翻舊的岩石圖鑒。
“來福!”他喊了一聲。
來福猛地回頭,看見他,眼睛瞬間紅了,衝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又趕緊鬆了手,怕碰著他的傷“你去哪了?電話打不通,我以為……以為你出事了。”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趙磊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讓你擔心了,我沒事。叔叔怎麽樣了?”
“手術很成功!”來福破涕為笑,“白薇薇說她托了最好的醫生,現在就等康複了。她昨天還來看過,說等你回來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趙磊點點頭,心裏沉甸甸的。他跟著來福去病房看了爹,老人氣色好了不少,正跟娘說著話,看見他回來,眼圈紅了,卻隻是拍了拍他的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安頓好家裏,趙磊掏出手機,給白薇薇打了個電話。約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他把那塊用紅布包著的祖母綠放在桌上,推到她麵前“這石頭能值不少錢,你先拿著,算我還你的300萬。”
白薇薇看著那塊泛著綠光的寶石,沒伸手,隻是抬眼看他,眼裏帶著點說不清的情緒“我不要石頭,我要你幫個忙。”
“你說。”
“假裝我男朋友。”白薇薇攪著咖啡,聲音很輕,“那些追我的人太煩了,尤其是王家那小子,天天堵我。你就幫我擋一陣子,等他們死心了就行。”她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眼神裏帶著點期待,“這塊石頭,你得鄭重地送給我,就當……就當是‘男朋友’送的禮物。”
趙磊愣了愣,看著她眼裏的光,又想起她為了救爹跟家裏吵架的樣子,心裏那點愧疚忽然找到了出口。他拿起紅布包,把祖母綠遞到她麵前,語氣認真“白薇薇,謝謝你救了我爹。這忙我幫,石頭也送你。但我得說清楚,我心裏隻有來福。”
白薇薇接過寶石,指尖觸到冰涼的石頭,卻笑了,眼裏閃著光“知道了,囉嗦。就當是……謝謝你給我一場體麵的念想。”
咖啡館的陽光落在那塊祖母綠上,泛著溫潤的光。趙磊看著她把寶石小心翼翼放進包裏,忽然覺得,這筆人情,這樣還,或許是最好的方式——不拖泥帶水,也對得起各自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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