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喝酒,好像沒被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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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念看著老怪物抱著酒壇眼睛發亮的樣子,突然衝薑山喊:“哥,你快把咱家最好的兩壇酒送給這老怪物!管飽你不虧!”
薑山愣了愣:“最好的?不是已經搬出來了嗎?”
“笨死了!”薑念跺了跺腳,壓低聲音,“就是你藏在地窖最裏麵,貼著‘壯骨酒’標簽的那兩壇!我上次偷喝了一口,辣得嗓子冒火那個!”
老怪物耳朵尖,聽見“壯骨酒”三個字,眼睛瞪得溜圓:“哦?還有這好東西?”
薑念白了他一眼,又衝薑山催:“快去!那酒世上沒多少,是當年太爺爺從一位遊方道士那換來的,說是用百年老參和龍骨泡的——給他喝,總比放著積灰強!”
薑山還有些猶豫,老怪物已經嚷嚷起來:“丫頭說得對!壯骨酒?聽著就帶勁!快拿來!不然我現在就把你妹妹扔回潭裏再泡四十九天!”
“你敢!”薑念踹了他一腳,卻轉頭對薑山說,“哥,真的,給他吧。這老怪物雖然混蛋,但教我的時候沒藏私——那潭水裏的龍蛻,他都沒讓我碰,說是我現在扛不住那股勁。”
薑山看著妹妹眼裏的認真,又看了看老怪物那副饞得快流口水的模樣,終於點了點頭:“行,我去拿。”
他轉身往地窖跑,沒一會兒就抱出兩個黑釉壇子,壇口封著紅布,上麵果然寫著“壯骨酒”三個字。
老怪物一把搶過去,迫不及待地拍開封泥,一股濃鬱的藥香混著酒香飄出來,比剛才的陳釀烈了十倍。他深吸一口氣,差點暈過去:“好家夥!這才叫酒!”
薑念看著他這副饞樣,突然笑了:“老怪物,這酒給你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以後教我真本事——不能再把我扔水裏糊弄事。”
“那是自然!”老怪物抱著壯骨酒,想都沒想就應了,“有這酒,別說教你本事,教你怎麽把我打趴下都行!”
薑山在一旁看得咋舌,自家妹妹這才上山倆月,怎麽跟這老怪物稱兄道弟起來了?但看著妹妹眼裏的光彩,又瞅了瞅那七片不再震顫的龜甲,突然覺得,送兩壇酒確實不虧。
老怪物已經迫不及待地給自個兒倒了一碗,剛要喝,被薑念一把奪過:“等會兒!先給我哥倒一碗——他這陣子被龜甲的壓迫感折騰得骨頭疼,正好補補!”
老怪物“嘖”了一聲,不情不願地給薑山倒了半碗。薑山端著碗,看著酒液裏浮著的藥材碎屑,突然覺得,這老怪物和妹妹之間,好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就像這酒裏的藥材,看著雜,混在一起卻格外有勁兒。
風卷著酒香飄出院牆,老怪物終於喝上了壯骨酒,咂著嘴直樂;薑念瞅著他的傻樣,偷偷往自己碗裏也倒了點;薑山則望著龜甲,想起老怪物說的“倒著練”,心裏漸漸有了譜。這院子裏的熱鬧,好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踏實些。
薑念端著酒碗,衝薑山擠了擠眼:“哥,你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到處搜羅好酒,越烈越好,越辣嗓子越妙——準保咱兄妹倆不虧!”她瞥了眼正抱著壯骨酒猛灌的老怪物,“這老東西嗜酒如命,拿好酒當學費,比啥都管用。”
薑山哭笑不得:“知道了,回頭我就讓人去打聽,保證給你搜羅最烈的酒。”
這邊話音剛落,薑念突然轉身,叉著腰衝老怪物喊:“老怪物,你不是說要教我真本事嗎?這陣子倒好,每天就讓我用手當腳走路,用腳當手抓東西,還非得熬夠二十四個時辰才能換過來——這叫哪門子真本事?分明是折騰人!”
老怪物咂咂嘴,把空碗往石桌上一磕:“懂個屁!這叫‘顛倒功’,是‘顛倒經’的入門功夫。你想想,手腳都能換著用了,打拳的時候,對手能猜到你哪隻腳出拳嗎?”
他突然用手撐地,雙腳騰空,竟像走路似的用手“走”了兩步,動作比薑念熟練十倍:“當年我師傅就這麽折騰我,整整練了三年,才有今天這身手。你才練了倆月就叫喚,嫌命長?”
薑念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可想起自己用手走路時磨出的血泡,還是氣不過:“那也不用二十四個時辰連軸轉啊!夜裏睡覺都得趴著,渾身骨頭跟散了架似的!”
“嫌累?”老怪物挑眉,突然從懷裏摸出個小瓷瓶,扔給她,“這是‘活絡丹’,比你哥那壯骨酒管用。吃一粒,保證你明天爬起來還能接著練——不然你以為,你現在能在水裏閉氣半個時辰,是憑空來的?”
薑念接住瓷瓶,看著裏麵黑漆漆的藥丸,突然想起潭底那枚龍蛻,又想起老怪物總在洞口守著的身影,心裏的火氣慢慢消了。她把藥丸揣進懷裏,哼了一聲:“算你還有點良心。但我可說好了,等我學會‘顛倒功’,第一個就用腳踹你的酒葫蘆!”
老怪物哈哈大笑,又抱起一壇壯骨酒:“隨時恭候!不過你得先熬過這關——等你能用腳寫出自己的名字,我就教你‘蚊須針’的真本事,比扔酒壇碎片厲害百倍。”
薑山在一旁聽著,默默記下“搜羅烈酒”的事。看著妹妹眼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再看看老怪物雖然嘴上刻薄、卻總在關鍵時刻遞藥的舉動,突然覺得,這老怪物或許真不是什麽壞人——至少,他沒把妹妹教成隻會喝酒的糊塗蟲。
風裏的酒香更濃了,薑念捏著拳頭,心裏已經開始盤算:等學會了“蚊須針”,先紮破老怪物的酒葫蘆,看他還怎麽折騰人!
老怪物坐在門檻上,看著薑念用腳穩穩當當寫出“薑念”兩個字,突然難得正經地歎了句:“唉,我說好徒弟呀,你比我想象的要有韌勁多了,悟性也比我當年高。”
薑念剛收了腳,聽見這話,耳朵尖悄悄紅了,嘴上卻不饒人:“少拍馬屁,有話快說,是不是又想折騰我?”
老怪物嘿笑一聲,往洞口方向揚了揚下巴:“去,把潭裏那片龍蛻撈上來。”見薑念皺眉,又補充道,“別擔心,現在你身子骨經得住那股靈氣了。”
薑念雖疑惑,還是轉身往潭邊去。沒一會兒,她抱著片金燦燦的鱗甲回來,足有門板那麽大,陽光下泛著流光,摸上去比絲綢還滑,卻帶著股沉甸甸的力道。
“拿著。”老怪物遞給她一把小刻刀,“用手指在上麵捅七七四十九個小洞,力道得勻,不能歪——捅完了,自己打磨打磨,串根繩佩戴上。”
“這玩意兒硬得跟鐵似的,用手指捅?”薑念瞪圓了眼,“你咋不直接讓我搬山?”
“少廢話。”老怪物敲了敲龍蛻,“這龍蛻看著硬,其實內裏有紋路,順著紋路用巧勁,比你想象的容易。當年我師傅讓我用指甲蓋刮石壁,刮了一年才教會我‘寸勁’,你這算便宜了。”
薑念咬咬牙,握緊刻刀就要動手,被老怪物一把按住:“用手!不許用刀!”
“啥?”
“我說用手指!”老怪物瞪眼,“這龍蛻是活物蛻下來的,帶著龍氣,用手捅才能讓你沾點靈氣,往後練‘顛倒經’才順溜——用刀?那不成死物了?”
薑念沒辦法,隻能放下刻刀,伸出手指往龍蛻上按。果然如老怪物所說,指腹觸到的地方,看似堅硬的鱗甲竟微微陷了陷,像是有股氣在裏麵流轉。她試著用巧勁往裏戳,“噗”的一聲,真的戳出個細小的洞。
“這才對。”老怪物蹲在旁邊,看著她手指上滲出的血珠,眼裏閃過一絲滿意,“記住這感覺,氣沉丹田,從指尖走,不是用蠻力——這叫‘指力’,往後扔暗器、開鎖、點穴都用得上。”
薑念沒說話,隻是咬著牙,一下下往龍蛻上戳。血珠滴在鱗甲上,被那層流光一裹,竟慢慢滲了進去,原本金燦燦的顏色,似乎又亮了幾分。
老怪物看著這一幕,摸出酒葫蘆灌了口酒,心裏暗道:師傅啊師傅,你看我找的這徒弟,比我當年強多了吧?等她把這龍蛻戴在身上,往後就算遇著那些西洋的歪門邪道,也能扛住三分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戳得專心,一個看得認真,旁邊的酒壇敞著口,酒香混著龍蛻的清冽,在院子裏慢慢漾開。
老怪物蹲在石桌上,看著薑念把最後一個指洞捅完,龍蛻上的小孔整整齊齊,像綴了串星星,難得露出點笑意:“徒弟啊,你現在的功夫,算真入門了。”
他瞥了眼院裏練龜甲功的薑山,嗤笑一聲:“對付你那哥,現在用半個手指估計就夠了。別瞧他跑起來像閃電,你現在用手‘走’,都比他快三分——這‘顛倒功’沒白練。”
薑念揉著發疼的指尖,剛想得意兩句,就見老怪物突然一拍桌子,臉色沉了下來,眼神裏沒了半分玩笑,倒帶著股急火。
“不過,師傅現在不能教你了。”他聲音發悶,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薑念一愣:“為啥?”
“我師傅……就是那個老不死的,在天庭喝醉了。”老怪物攥緊拳頭,指節發白,“被一群西洋來的玩意兒圍毆呢——好像是什麽帶翅膀的鳥人,還有拿叉子的魚怪,亂糟糟的。”
薑念眼睛都瞪圓了:“天庭?鳥人?他們為啥打你師傅?”
“還能為啥?”老怪物啐了口,“那老東西貪酒!對方說‘打一下給一壇子仙酒’,他竟然就信了,站在那一動不動挨揍,連還手都不肯!”他越說越氣,抬腳踹飛了旁邊的空酒壇,“我剛才打盹時,他托夢給我,說再挨揍就真扛不住了——還說他要是還手,或者動一下,酒就沒了!”
“這……這也太傻了吧?”薑念聽得咋舌。
“傻?他是被酒迷了心竅!”老怪物急得團團轉,“我怕再晚點,他真被那群雜碎揍死了!當年他教我‘連山’時就說,他欠了西洋那群玩意兒一屁股酒債,現在看來,是真的!”
他突然停下腳,看向薑念,眼神裏帶著從未有過的鄭重:“徒弟,我得去趟天庭撈人。你在這兒等著,接著練‘顛倒功’,等我回來……”
“我跟你去!”薑念突然開口,攥緊了剛打磨好的龍蛻,“你教我的本事,正好試試手——那些鳥人魚怪,能比潭裏的石頭還硬?”
老怪物愣了愣,看著她眼裏的倔勁,突然笑了,又恢複了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嘿,跟我當年一個德性!行,帶你去見識見識——不過說好了,到了天庭,不許亂喝酒,不然被那群西洋玩意兒抓去當酒保,我可不管你!”
薑念把龍蛻往脖子上一掛,金燦燦的鱗甲貼著心口,暖乎乎的:“誰稀得喝他們的破酒?等救了你師傅,咱們還喝我哥的壯骨酒!”
老怪物點頭,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腳尖在地上一點,兩人竟像被風吹起的葉子,“嗖”地往天上飄。薑山在院裏看得目瞪口呆,剛想喊“哥也想去”,就見兩人的身影已經鑽進了雲層裏。
雲層之上,老怪物的聲音遠遠飄下來:“薑山小子,看好家!等我回來,再討十壇酒!”
薑念抓著老怪物的袖子,看著腳下越來越小的屋頂,突然覺得,這趟天庭之行,怕是比泡四十九天潭水還刺激——不過沒關係,隻要有酒,有架打,跟著這老怪物,好像去哪都不虧。
老怪物突然鬆開抓著薑念胳膊的手,往後退了半步,上下打量她兩眼,搖了搖頭:“你我可帶不上去。”
薑念一愣:“為啥?”
“修為太淺。”老怪物指了指天上翻滾的雲層,“天庭那地方,靈氣比潭水還烈,你現在這點本事,去了站都站不穩,純屬添亂,沒啥用。”
他頓了頓,又道:“我這趟去,估摸著得十天——哦對了,按人間的日子算,就是十年。”
薑念臉色驟變:“十年?那我哥……”
“你哥有龜甲護著,死不了。”老怪物打斷她,從懷裏摸出個酒葫蘆塞給她,“這是我藏的‘醉仙釀’,埋在山根下三十年了,給你留著。”
他往後退了退,身影漸漸被霧氣裹住:“所以現在你自由了——想回家就回家,想接著練就在山上練,等十年後我回來,再檢查你的功夫。要是敢偷懶……”
“偷懶你就把我扔回潭裏泡十年,對吧?”薑念接過酒葫蘆,哼了一聲。
老怪物在霧裏笑了:“還算聰明。記住,龍蛻貼身戴著,別摘——還有,你哥欠我的酒,等我回來,得翻倍。”
話音落,霧氣猛地一卷,老怪物的身影徹底沒了,隻留下一陣淡淡的酒香,在山風裏飄了飄,很快散了。
薑念攥著酒葫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突然轉身往山下跑。十年?她可等不了十年——她得回家告訴哥,讓他趕緊再藏幾壇五十年的陳釀,不然等那老怪物回來,怕是要把薑家翻個底朝天。
山路上,她用“顛倒功”跑得飛快,手在地上一撐,身子就飛出老遠,比當年薑山的“閃電步”還要利落。龍蛻貼在胸口,暖暖的,像是帶著老怪物的那股混不吝的勁兒,讓她心裏突然踏實了——十年就十年,等他回來,定要讓他看看,她不僅沒偷懶,還能搶了他的酒葫蘆,讓他喊她“師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