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之巔的雪，千年不化，卻在這一日被江湖的喧囂攪得沸沸揚揚。
    七十二峰環抱的“瑤池”畔，此刻聚滿了人。昆侖派的青衫劍客立於冰崖邊，劍穗上的冰棱折射著寒光；丐幫的長老拄著鐵拐，破碗裏盛著烈酒，酒氣混著雪氣直衝天靈蓋；連久居西域的“聖火教”都來了，紅衣教徒的披風在風雪裏翻飛，像一團團跳動的火焰。
    他們來赴一場三十年未有的“天山論劍”，卻沒人知道，這場論劍的發起人，竟是個獨眼的刀客，和一個懷裏揣著龜甲的姑娘。
    “薑八能，你憑什麽號令武林？”武當派的道長拂著拂塵，語氣帶著不屑，“一個沒門沒派的野路子，也敢占這天山寶地？”
    薑八能站在瑤池中央的冰台上，左眼的空洞對著人群，右眼卻亮得驚人。他沒穿俠客的錦衣，還是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腰間的彎刀纏著布條，像根不起眼的柴火。“我沒號令誰，”他聲音不高，卻穿透了風雪，“隻是想請各位來看看，這天山之下，還有多少百姓在受邪教的苦。”
    他話音剛落，九妹走上前，解開懷裏的包裹，裏麵不是龜甲，是一疊疊泛黃的紙，上麵記滿了名字——都是被“黑蓮教”迫害的百姓，有西域的牧民，有中原的商販，甚至還有邊關的士兵。
    “黑蓮教的總壇就在天山深處的‘焚心穀’，”九妹的聲音清越，像冰棱落地，“他們用活人煉藥，用孩童獻祭，各位門派雖自稱名門正派，卻對山下的苦難視而不見，隻知爭奪‘天下第一’的虛名——這樣的論劍，不如不比。”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有人麵露愧色，有人惱羞成怒，黑蓮教的教徒混在其中，悄悄摸向腰間的毒鏢。
    “一派胡言！”一個黑袍人突然發難，毒鏢直取九妹麵門，“敢汙蔑我教，找死！”
    薑八能早有防備，彎刀出鞘，隻聽“叮”的一聲，毒鏢被劈成兩半，刀風裹挾著雪粒，反將黑袍人掀翻在地。“想動手？先過我這關。”他單手持刀，獨眼掃過全場，“今天要麽一起去焚心穀除害，要麽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昆侖派的掌門突然朗聲道“薑少俠說得對！我昆侖派願同往！”他身後的弟子紛紛拔劍，劍聲錚錚。
    “丐幫也去！”長老將破碗往冰上一砸，“當年我師弟就是被黑蓮教所害，這筆賬早該算了！”
    聖火教的聖女冷笑一聲，紅衣一揚“焚心穀的硫磺礦是我教的財源，被黑蓮教占了這麽久，正好去討回來！”
    一時之間，各派竟忘了往日恩怨，紛紛響應。黑蓮教的教徒見勢不妙，想悄悄溜走，卻被九妹攔住。她懷裏的龜甲突然發光，映得那些黑袍人無所遁形“來了，就別想走。”
    焚心穀的入口藏在一道冰縫後，穀內硫磺彌漫，怪石嶙峋，崖壁上插滿了骷髏頭，正是黑蓮教煉製“還魂丹”的祭壇。教主是個白麵書生模樣的人，手裏把玩著個玉瓶，見眾人闖入，竟不慌不忙“來了這麽多客人？正好，新煉的丹藥還缺些‘藥引’。”
    他拍了拍手，穀內突然湧出無數被藥物控製的“藥人”，都是些失去神智的百姓，雙眼赤紅，力大無窮。
    “別傷了他們！”九妹大喊，龜甲在空中展開，金光籠罩住那些藥人，他們動作一滯，眼裏竟露出一絲清明。
    薑八能趁機衝向教主，彎刀帶著風雪劈過去“用活人煉藥，也配叫‘還魂’？”
    教主側身躲過，玉瓶裏飛出無數毒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等我煉成丹藥，統領天下，這些人都該謝我！”
    各派高手見狀紛紛出手，昆侖派的劍陣封鎖了教主的退路，丐幫的打狗棒法專打關節，聖火教的火球術點燃了穀內的硫磺，一時間火光衝天，殺聲震穀。
    薑八能與教主纏鬥，他的刀招沒有章法，卻招招致命，都是在生死裏悟出來的狠勁。教主的武功雖精妙，卻少了股正氣，漸漸不支。就在薑八能一刀劈向他頭頂時，教主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嬰兒，舉在身前“住手！不然我殺了他！”
    那嬰兒是他剛抓來的“藥引”，嚇得哇哇大哭。薑八能的刀頓在半空，獨眼通紅。
    九妹突然喊道“哥，看他身後！”
    薑八能餘光瞥見教主身後的崖壁上有塊鬆動的巨石，當即會意，彎刀一偏，不是劈向教主，而是用刀背猛砸冰麵。冰層震動，巨石轟然落下，正好砸在教主身後的祭壇上。
    教主分神的瞬間，九妹的龜甲金光一閃，嬰兒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卷到她懷裏。薑八能趁機一刀劈中教主的手腕，玉瓶落地，裏麵的丹藥滾出來，被硫磺火一燒，竟冒出黑煙——哪是什麽還魂丹，分明是毒藥。
    “不可能！”教主癱在地上，看著那些融化的丹藥，突然瘋笑起來，“我練了三十年，怎麽會是假的……”
    穀外傳來百姓的歡呼，原來是各派弟子救出了被囚禁的百姓。薑八能看著懷裏的嬰兒，又看了看九妹，獨眼突然濕潤了。
    論劍的勝負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善良的人站在一起，再邪惡的勢力，也終將被碾碎。
    三日後，眾人離開天山，臨別時各派約定，每三年來此論劍，不再爭名次，隻論如何護佑蒼生。薑八能和九妹沒有走，他們留在了瑤池邊，蓋了間木屋，收養了那個被救下的嬰兒。
    有人問他們，以後打算怎麽辦。
    薑八能指著遠處的雪山，笑道“守著這兒，看誰敢再來造次。”
    九妹抱著嬰兒，補充道“順便等春天，看雪化了，能不能種出葡萄來——以前在綠洲，熱娜姐說過，天山的雪水最養葡萄。”
    陽光照在雪山上，反射出七彩的光，像無數雙眼睛在笑。江湖的傳奇還在繼續，而天山之巔，有對年輕人正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這片土地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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