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烽煙:瞞天過海藏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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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在峽穀紮營的第三夜,謝繼昌望著對岸蠻族營寨的燈火,忍不住歎氣“阿骨打把營寨修得跟鐵桶似的,連巡邏兵都帶著家眷,這是打算長期圍困了。”石禾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營寨角落有零星的帳篷亮著暖光,隱約能看見婦人洗衣、孩童嬉鬧的影子。
“有家眷在,反而更容易生破綻。”石禾低聲道,指尖在地圖上劃出路線,“張小姐查到,蠻族士兵的家眷多住在西側營寨,那裏防備雖嚴,卻有軟肋——他們每日清晨都要到黑水河取水。”他看向謝繼昌,眼中藏著深意,“咱們的‘瞞天過海’,就得從這裏破局。”
次日清晨,柳姑娘帶著醫女們在密林裏晾曬草藥,忽然聽見一陣微弱的哭泣聲。撥開樹叢,竟見一個草原打扮的少女抱著受傷的小羊,正對著河水抹淚。少女見了她們,嚇得縮成一團,手裏緊緊攥著半塊奶幹。
“別怕,我們不傷你。”柳姑娘蹲下身,柔聲示意她看藥簍裏的草藥,“這羊腿是被箭劃傷的吧?我能治好它。”少女怯生生點頭,說自己叫阿雲,是營寨裏牧民的女兒,偷偷溜出來放羊時被巡邏兵的流箭誤傷了羊。
給羊包紮傷口時,阿雲小聲說“營裏的叔叔們最近總吵架,說石將軍的軍隊不敢來,首領卻非要加派崗哨,連阿媽給士兵送奶都要搜三遍。”柳姑娘心中一動,輕聲問“你們取水是不是都走西側的淺灘?”阿雲點頭“大潮退了之後,隻有那裏能踩水過來,首領說那裏最安全。”
入夜後,柳姑娘把消息報給石禾,聲音帶著難掩的觸動“那孩子說,她阿爸是被強征來打仗的,總偷偷給阿媽寫信,說想念草原的羊群。”石禾沉默片刻,對謝繼昌道“把佯攻的草人做得像些,再讓春桃在草人懷裏塞些寫著‘回家’的布條——用草原文字寫。”
三更時分,謝繼昌帶著精兵涉水過河時,果然在淺灘發現了幾處新鮮的腳印,還有掉落的木梳和奶罐。“是取水的婦人留下的。”謝繼昌低聲道,心中忽然軟了幾分。他們在矮山隱蔽時,竟又撞見了偷偷來尋羊的阿雲,這次她懷裏揣著好幾封信,說是營裏的嬸子們托她“如果見到南邊的好人,就把信送出去,求他們別傷害自家男人”。
天微亮時,迷魂草煙劑順著西風飄進敵營。不同於預想的混亂,營寨裏先是傳來婦人的驚呼,接著竟響起此起彼伏的哭喊——煙劑嗆得孩子哭鬧不止,士兵們顧著安撫家眷,防線瞬間亂了陣腳。謝繼昌趁機讓士兵推著草人衝鋒,火把照亮了草人懷裏飄出的布條,“回家”兩個字在風中格外刺眼。
“是阿爸的字跡!”一個蠻族婦人撿起布條,突然朝著草人方向跪下哭喊,“他說想回家放羊!”這一聲哭喊像導火索,營裏的家眷們紛紛湧出來,對著“衝鋒”的草人哭喊親人的名字,連士兵們都停下了抵抗,望著布條發呆。
阿骨打在城頭氣得拔劍砍斷旗杆“廢物!連草人都怕!”可當他調派主力去西側時,卻發現士兵們磨磨蹭蹭,眼神裏滿是猶豫。就在此時,石禾的主力從正麵突襲,守營的士兵本就心不在焉,見中軍旗幟倒下,竟直接扔下兵器跪地求饒,嘴裏喊著“別打了,我們要回家”。
石禾衝進中軍大帳時,正撞見阿骨打要砍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隻因她不肯說出士兵的動向。“住手!”石禾長槍直指阿骨打咽喉,“你連自己的族人都不放過,還配當首領?”那婦人卻突然擋在石禾身前“將軍別殺他!他……他是我男人,他隻是被戰事逼瘋了!”
阿骨打愣住了,看著婦人懷裏嚇得發抖的孩子,那孩子眉眼竟像極了草原的朝陽。他手中的刀“哐當”落地,癱坐在地“我以為守住營寨就能贏,卻忘了他們要的不是城池,是回家……”
戰事平息後,柳姑娘在醫館裏給受傷的蠻族士兵換藥,阿雲抱著痊愈的小羊跑來,身後跟著她的阿爸阿媽。“嬸子們的信都送到了!”阿雲舉起手中的布包,裏麵是士兵們寫的回信,“他們說打完仗就回草原,再也不打仗了!”
石禾站在城頭,看著張小姐指揮士兵給家眷們分發糧食,阿蕎教蠻族婦人辨認中原的穀種,春桃帶著人修補被戰火毀壞的帳篷,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熟悉的馬蹄聲。抬頭望去,烏蘭穿著銀袍,騎著白馬疾馳而來,身後跟著馱著草藥和羊毛的商隊。
“我聽說你用‘回家’當計策,”烏蘭翻身下馬,笑著幫他拂去肩頭的塵土,“比我的套馬杆還管用。”石禾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戰火的寒意“因為所有人都一樣,不管是草原還是中原,心裏最暖的地方永遠是家。”
城樓下,一個蠻族士兵正給中原傷兵喂奶茶,兩個曾在戰場上對峙的少年,此刻正蹲在地上用石子畫著草原和中原的地圖,說著要一起去看草原的日出、中原的稻田。柳姑娘看著這一幕,悄悄把阿雲送的草原草藥收進藥簍,藥香裏混著淡淡的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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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河城的烽火漸漸熄滅,炊煙重新升起。石禾知道,這場“瞞天過海”之計能成,不僅是因為計策周全,更因為藏在戰火下的,從來都是對家的牽掛、對和平的期盼,還有那些跨越疆界的善意與愛情——就像草原的風總會吹進中原的城池,真心永遠能穿透硝煙,抵達人心最柔軟的地方。
臨河殘陽烽火燼處是離人
清理戰場時,柳姑娘的醫館前擠滿了傷兵,血腥味混著草藥香飄出很遠。一個斷了腿的蠻族少年蜷縮在角落,懷裏死死抱著一個血染的布偶,那布偶的裙擺上繡著草原特有的狼圖騰。“這是我妹妹繡的,”少年聲音發顫,“她說等我打完仗回家,就用羊毛給我做新馬鞍。”
柳姑娘給他包紮傷口時,發現他懷裏還藏著半塊麥餅,已經硬得像石頭。“這是……中原的麥餅?”少年低下頭,眼淚砸在布偶上“是上個月偷襲村莊時搶的,本來想留給妹妹嚐嚐,她說從沒吃過中原的糧食……可我看見那戶人家的孩子哭著追出來,我就……”他突然捂住臉,“我不該搶的,那孩子跟我妹妹一樣大。”
此時城門口傳來騷動,張小姐帶著賬房清點物資時,發現一輛蠻族馬車裏竟藏著個中原老婦人,懷裏抱著個熟睡的嬰兒。老婦人見了士兵就發抖,懷裏的嬰兒卻突然哭起來,哭聲像小貓似的微弱。“這是我孫子,”老婦人哽咽道,“兒子兒媳死在戰火裏,蠻族士兵搶糧食時把我和孩子擄走了,說要當人質……”
嬰兒的繈褓裏掉出一塊玉佩,上麵刻著“平安”二字。張小姐撿起玉佩時,發現背麵還刻著個“石”字,心頭猛地一震——這是去年她給城郊農戶發的平安符,每戶一塊,沒想到竟在這裏見著。她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嬰兒凍得發紅的臉頰“別怕,到家了。”
謝繼昌在整理敵軍遺物時,發現一個蠻族將領的貼身皮囊裏,沒有金銀,隻有一遝揉得發皺的信。最上麵的信是用歪歪扭扭的中原字寫的“阿古拉,草原的草黃了,你說打完仗就回來娶我,可羊群都生了小羊,你還不回。”信末畫著兩個牽手的小人,一個戴頭盔,一個披長發。
“這是首領的弟弟阿古拉,”一個投降的蠻族士兵紅著眼說,“他本不想打仗,是首領逼著來的。他的心上人在草原等他,說要給他織九色的哈達……”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哭喊聲,那士兵突然癱坐在地——柳姑娘剛從陣亡士兵的衣物裏,找出了一條繡著九色花的哈達,邊角處繡著“阿古拉”三個字。
石禾站在城樓上,看著夕陽把河水染成血色。烏蘭帶著草原醫隊趕來時,正撞見一個中原婦人抱著死去的孩子,跪在蠻族士兵的屍體旁哭。那士兵胸口插著一把彎刀,手裏卻緊緊攥著一塊撥浪鼓,鼓麵上畫著中原的蓮花。“他是來搶糧食的,”婦人哭得上氣不接,“可他看見我兒子掉井裏,竟跳下去救……孩子還是沒了,他也被自己人殺了,說他通敵……”
烏蘭蹲下身,用草原禮節輕輕蓋住孩子的臉,轉身對石禾說“阿骨打的兒子,就死在剛才的亂戰裏。他才十六歲,昨天還偷偷問我,中原的星星是不是和草原的一樣亮。”她從懷裏掏出一塊染血的木牌,上麵刻著少年的名字,“他說等打完仗,要去中原看荷花,說他阿媽年輕時見過,說比草原的格桑花還好看。”
入夜後,柳姑娘的醫館裏來了個特殊的病人——阿骨打的妻子,她懷裏抱著丈夫的屍體,眼神空洞得像草原的寒夜。“他不是壞人,”她輕聲說,“當年草原大旱,牛羊死了一半,他隻是想讓族人活下去……可他忘了,誰的族人不是人呢?”她從丈夫懷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紙,上麵是石禾當年送他的糧草清單,“他一直留著,說欠你的,要還。”
三更時分,城外來了隊送葬的隊伍。蠻族士兵和中原百姓並排走著,沒有哭聲,隻有腳步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他們要把戰死的人合葬在臨河城外的山坡上,沒有墓碑,隻在土裏埋下草原的狼圖騰和中原的蓮花玉佩。謝繼昌親自揮鍬填土,鐵鍬碰到一塊硬物,挖出來一看,竟是半塊麥餅和一塊撥浪鼓,不知是誰悄悄放在了這裏。
石禾站在墓前,看著烏蘭把帶來的格桑花撒在土上,花瓣被夜風吹得四散。“你看,”烏蘭聲音發啞,“不管是草原的花還是中原的花,落在土裏都一樣。可為什麽活著的時候,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石禾握住她的手,摸到她掌心的繭——那是常年握韁繩和彎刀磨出來的,此刻卻在微微發抖。
天快亮時,柳姑娘發現醫館的角落裏,那個斷腿的蠻族少年正和一個失去父親的中原孩子並排睡著,少年把布偶塞在孩子懷裏,孩子則把母親留的平安繩係在了少年手腕上。晨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他們臉上投下淡淡的暖光,仿佛昨夜的戰火從未燃起。
石禾登上城樓,望著遠方漸漸泛白的天際。張小姐送來清點好的陣亡名單,上麵既有中原士兵的名字,也有蠻族士兵的名字,密密麻麻寫滿了兩張紙。阿蕎帶著百姓在田埂上插新的秧苗,春桃指揮工匠修補被燒毀的房屋,炊煙從家家戶戶的煙囪裏升起,混著青草的氣息,竟有了幾分安寧的味道。
“這仗贏了,可怎麽沒人笑呢?”謝繼昌的聲音帶著哽咽。石禾望著墓地方向飄來的紙幡,輕聲道“因為贏的從來不是戰爭,是活著的人終於明白,烽火裏燒掉的不僅是城池,還有無數想回家的人,無數沒說出口的牽掛。”
風從草原吹來,帶著格桑花的清香,也帶著河水的嗚咽。石禾知道,有些傷口永遠不會愈合,有些眼淚會永遠留在戰火燃過的土地上。但隻要活著的人還記得那些流淚的瞬間,記得彼此曾是盼著回家的人,這土地上就再也長不出仇恨的野草,隻會開出和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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