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暗計:借刀無聲斷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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紇石烈逃回斡難河後,雖元氣大傷,卻仍不死心,暗中聯絡了與石禾素有嫌隙的中原軍閥孫承宗,許以“平分中原糧草”的承諾,要借孫承宗之手除掉心腹大患。密信傳到孫承宗帳中時,恰逢他因糧草短缺與石禾起過爭執,竟真的動了聯合之心,暗中調兵遣將,欲趁石禾主力在北境之際,偷襲他後方的糧倉重鎮——穀陽城。
消息傳到臨河城時,石禾正在燈下研究孫承宗的布防圖。謝繼昌急道“孫承宗狼子野心,穀陽城由春桃駐守,雖工事堅固,但兵力不足,咱們若分兵回援,紇石烈定會趁機反撲!”石禾指尖在“孫承宗與紇石烈密信”的字跡上劃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想借刀殺人,咱們便將計就計——這把‘刀’,未必不能反過來用。”
他立刻修書兩封,一封送與穀陽城的春桃,隻寫“緊閉城門,故作慌亂,城中糧草記號做舊,引敵深入”;另一封則派死士送往斡難河,信中“不慎”泄露孫承宗的行軍路線,卻在關鍵處改動了幾個字——將“偷襲穀陽城”寫成“孫承宗假意聯合作戰,實則欲奪斡難河牧地”,末尾還附上了一份偽造的“孫承宗與草原叛徒的盟約”。
送信的死士故意被紇石烈的巡邏兵捕獲,密信“恰好”落入紇石烈手中。本就對中原人疑心極重的紇石烈,見信中寫著“待滅石禾後,便轉頭取斡難河牛羊”,頓時怒火中燒——他本就因祭典被毀遷怒於孫承宗支援不力,此刻更認定對方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好個孫承宗!竟敢算計到草原頭上!”紇石烈將密信撕得粉碎,當即下令“傳我命令,親率精銳,在孫承宗必經的‘斷雲嶺’設伏,讓他有來無回!”
與此同時,孫承宗正帶著軍隊悄悄逼近穀陽城,見城頭旗幟雜亂、守城士兵神色慌張,果然以為石禾後方空虛,得意地下令“今夜三更攻城,拿下穀陽城,石禾的糧草就是咱們的了!”他絲毫不知,紇石烈的鐵騎已在斷雲嶺的密林裏等候,更不知春桃早已在穀陽城外布下陷阱,隻等他踏入甕城。
三更時分,孫承宗的軍隊剛衝到穀陽城下,城頭突然亮起燈火,春桃的聲音在城樓上響起“孫將軍遠道而來,怎麽不嚐嚐我備的‘大禮’?”話音未落,城外壕溝突然塌陷,前鋒士兵盡數落入陷阱,緊接著火箭齊發,將攻城器械燒得劈啪作響。孫承宗方知中計,正欲撤軍,卻聽見後方傳來震天的喊殺聲——紇石烈的騎兵如潮水般從斷雲嶺殺出,對著孫承宗的軍隊便是一陣砍殺。
“孫承宗!你敢騙我!”紇石烈一馬當先,彎刀直指孫承宗,“拿命來償斡難河的牛羊!”孫承宗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打懵了,大喊“誤會”,可殺紅了眼的蠻族騎兵根本不聽,雙方在穀陽城外殺成一團。春桃在城頭看得清楚,見時機成熟,下令開城門“出城!兩麵夾擊!”
這場混戰從深夜持續到天明。孫承宗的軍隊腹背受敵,死傷慘重,他本人在突圍時被紇石烈的兒子一箭射穿肩胛,倉皇逃竄;紇石烈雖重創敵軍,卻也折損了不少精銳,得知自己殺錯了人,又氣又悔,隻能帶著殘部退回斡難河,從此再不敢輕易南下。穀陽城下,屍橫遍野,既有中原士兵的鎧甲,也有草原騎兵的氈帽,鮮血染紅了護城河的水。
石禾趕到穀陽城時,春桃正站在城樓上,望著城外的慘狀發呆。她腳下放著那封偽造的密信,紙角已被淚水打濕“將軍,這計雖成了,可……”她聲音哽咽,“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就這麽成了刀下鬼。”石禾走到她身邊,望著遠處收屍的百姓,他們在屍體堆裏翻找親人的遺物,哭聲此起彼伏。
柳姑娘的醫館裏,擠滿了傷兵。一個孫承宗的士兵斷了腿,手裏還攥著家書,信上妻子寫著“等你回家收麥子”;一個蠻族少年被箭射穿了肺,臨死前反複說著“阿媽,我沒搶到糧食”。柳姑娘給他們換藥時,眼淚止不住地掉,她想起石禾說的“借刀殺人”,可這刀下的冤魂,又該向誰討還?
張小姐在清點戰場物資時,發現孫承宗的帥旗後藏著一個孩子,是他隨軍的幼子,嚇得縮在旗角發抖。孩子懷裏抱著半塊糕點,是出發前母親給的,說“等爹打勝仗就回家”。張小姐把孩子抱起來,糕點渣掉在她手背上,溫熱的,像孩子未幹的眼淚。
烏蘭趕來時,帶來了斡難河薩滿的話“草原的狼不食同類,可這把借來的刀,卻讓狼和羊都流了血。”她看著石禾疲憊的臉,輕聲道“你贏了計策,卻輸了心安,對嗎?”石禾沉默著點頭,他望著穀陽城的炊煙,這炊煙裏混著血腥味,再也不是往日踏實的暖香。
夜裏,石禾獨自站在城外的墳地。新墳一座挨著一座,沒有墓碑,隻有百姓插的木牌,上麵寫著“爹”“兒”“夫君”“阿兄”。風過墳頭,嗚嗚作響,像無數冤魂在哭泣。他想起“借刀殺人”的精妙,可這精妙背後,是多少家庭的破碎,多少未竟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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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就是戰爭的代價。”謝繼昌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聲音沉重,“可咱們能做的,就是讓這樣的代價少一些。”石禾彎腰,在一座無名墳前放上一束格桑花,那是烏蘭帶來的,說草原的花能安神。
月光下,穀陽城的城牆沉默矗立,像一個見證了太多傷痛的老者。石禾知道,這一計雖解了燃眉之急,卻在他心裏刻下了更深的傷痕。借刀殺人,殺的是敵人,傷的卻是所有渴望和平的心。從此,他再不願用這樣的計策,隻盼有朝一日,天下再無“刀”可借,人間再無戰火可燃,讓炊煙裏隻有糧食的香,再無鮮血的腥。
墳前低語計策之外的人心
石禾在墳前放花時,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竟是春桃提著一盞燈籠走來,燈籠光暈裏,她眼尾還帶著紅痕。“將軍還沒睡?”春桃把燈籠遞給他,“夜裏露重,柳姑娘說你舊傷容易犯,讓我給你送件披風。”
石禾接過披風披上,暖意裹住身體,心裏卻仍沉甸甸的。“這計贏了,你卻好像比輸了還難受。”春桃蹲下身,對著一座插著“工匠王二”木牌的墳頭輕聲說,“王二是修城牆的好手,上次你教他草原的圓頂糧倉法子,他還說要給你雕個木羊當謝禮呢……”
“用別人的刀殺人,終究不踏實。”石禾望著遠處的燈火,“孫承宗狼子野心,紇石烈貪婪多疑,本就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可那些跟著他們打仗的士兵、工匠,又做錯了什麽?”
正說著,謝繼昌帶著阿木走來。少年手裏捧著那支斷骨笛,笛聲雖不成調,卻吹得格外認真。“謝將軍說,吹《歸牧謠》能讓亡魂安心。”阿木見了石禾,把笛子遞過來,“將軍,你會吹嗎?阿爸說中原人吹笛更好聽。”
石禾接過笛子,指尖觸到冰涼的骨頭,忽然想起柳姑娘埋在土裏的小笛。“我不會吹草原的調子,”他把笛子還回去,“但我知道,最好聽的笛聲,是和平日子裏的牧歌,不是墳前的悼念。”阿木似懂非懂點頭,又對著墳頭吹起來,笛聲混著風聲,竟有了幾分溫柔。
此時張小姐帶著那個孫承宗的幼子走來,孩子已不再發抖,手裏攥著塊新做的麥餅。“這孩子叫孫念,念念不忘的念。”張小姐輕聲道,“他說爹答應打完仗帶他去看草原的羊群,還說……”她頓了頓,“說石將軍是壞人,搶了他們的糧草。”
石禾蹲下身,與孫念平視“你覺得,什麽是壞人?”孩子咬著麥餅,含糊道“搶糧食的是壞人,殺人的是壞人。”石禾又問“那如果有人要搶你的麥餅,還要殺你,你該怎麽辦?”孫念愣了愣,把麥餅往身後藏“我會打他,但……但不殺他,讓他回家找娘。”
石禾心頭一顫,抬頭看向張小姐,見她眼裏也閃著淚光。“你看,孩子都懂的道理,大人卻總忘。”張小姐聲音發輕,“咱們用計策讓他們自相殘殺,可在孩子眼裏,所有打仗的人,或許都是‘搶麥餅的壞人’。”
夜色漸深,烏蘭帶著奶酒和烤肉趕來,見眾人對著墳頭發呆,便把食物分給大家。“薩滿說,亡魂不喜歡悲傷,喜歡煙火氣。”她遞給石禾一塊烤肉,“你這‘借刀殺人’之計,在草原人看來夠狠,卻也夠笨。”
“笨在哪裏?”石禾咬了口烤肉,肉香裏帶著草原的煙火氣。烏蘭指了指孫念,又指了指阿木“你讓狼和狗打架,贏了也濺一身血,還不如把肉分給他們,讓他們知道,合作比爭搶更能吃飽。”她湊近了些,聲音帶著草原人特有的直白“你守城池,我守草原,張小姐管糧草,柳姑娘治病,春桃修房子,孩子們有麥餅吃,有羊群看,誰還願意當‘借來的刀’?”
謝繼昌聽得笑起來“還是女皇看得透徹!咱們費盡心機想計策,不如讓日子過得踏實,讓所有人都知道,打仗不如種地,殺人不如養羊。”阿木也跟著點頭,舉著骨笛說“對!等我學會吹《歸牧謠》,就教中原的孩子吹,他們教我唱中原的童謠,就沒人打仗了!”
柳姑娘提著藥簍走來,聽見這話便笑“那得先讓阿木把傷養好,我教你認中原的草藥,你教我吹笛,怎麽樣?”阿木立刻點頭,把笛子遞過去“現在就教!”笛聲再次響起,雖仍生澀,卻沒了之前的悲傷,多了幾分輕快。
石禾看著眼前的景象孫念和阿木湊在一起研究骨笛,張小姐在給眾人分奶酒,春桃和柳姑娘說著明日修補城牆的事,烏蘭靠在他身邊,望著遠處漸亮的天際。風裏的血腥味淡了些,混著奶酒、烤肉和青草的香氣,竟有了幾分安穩的暖意。
“或許烏蘭說得對,”石禾輕聲道,“最好的計策,不是借刀殺人,是讓所有人都放下刀,拿起鋤頭、笛子、針線,把日子過成煙火氣,而不是烽火味。”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眾人起身回城。孫念拉著阿木的手,說要去看春桃修城牆;張小姐和柳姑娘討論著要在穀陽城開個集市,讓草原和中原的人換東西;謝繼昌則纏著烏蘭,要學草原的摔跤,說“強身健體比琢磨計策有用”。
石禾走在最後,回頭望了眼墳地,晨光正一點點照亮那些木牌。他知道,亡魂或許真的喜歡這樣的煙火氣——沒有仇恨,沒有算計,隻有孩子們的笑聲、人們的交談聲,還有那支漸漸熟練的《歸牧謠》,在和平的晨光裏,越吹越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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