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暖炊煙:趁火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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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暖炊煙
夜露漸重時,院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親衛撞開院門,甲胄上還沾著夜露與塵土“將軍!西城門哨探急報——烏蘭部的叛徒帖木兒,帶著三百騎兵繞到城西峽穀,說是要‘借’糧草,實則……”
石禾猛地站起,腰間佩劍“噌”地出鞘。烏蘭臉色驟變“帖木兒早降了北境蠻族!他定是趁我部主力護送商隊未歸,想趁火打劫!”張小姐已翻出地圖鋪在案上,指尖點向城西峽穀“那裏是糧隊必經之路,明日一早就要運糧去支援鄰城!”
柳姑娘迅速將草藥塞進石禾行囊“峽穀多瘴氣,帶好解毒丸。我去城中藥鋪備著,以防傷兵送回。”春桃抓起案邊的匕首塞進石禾靴筒,又將加固過的護心鏡往他鎧甲裏塞“峽穀狹窄,騎兵難施展開,記得用你教我的陷阱機關圖!”
石禾握住烏蘭的手——她銀袍下的手正微微發顫,卻眼神銳利“帖木兒最貪財物,定會先搶糧草後攻城。我帶親衛去峽穀設伏,你速去調集城內留守的草原勇士,守住糧倉!”烏蘭點頭,抽出發間的銀匕“我讓薩滿帶十名神射手從後山繞過去,堵住他退路!”
四更天的峽穀暗如墨淵,石禾帶著五十親衛伏在兩側崖壁。夜風卷著草腥氣掠過,他摸出春桃連夜改製的信號弩——箭頭裹著浸了桐油的棉絮,隻需一箭就能點燃崖上的幹草。張小姐算準的糧隊“誘餌”已在穀底緩緩前行,麻袋裏裝的卻是沙土,真正的糧草早在三更時就改道從密道運走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馬蹄聲踏碎寂靜。帖木兒帶著騎兵呼嘯而至,彎刀在晨光裏閃著冷光“把糧草留下!饒你們不死!”糧隊“護衛”假意抵抗,很快棄車而逃。帖木兒得意地大笑,正指揮士兵搬糧,崖上忽然滾下無數捆幹草。
“放箭!”石禾一聲令下,信號弩劃破晨霧,幹草瞬間燃起烈火。峽穀兩側的滾石與箭雨同時落下,騎兵們在火海中驚惶逃竄。帖木兒揮刀劈開火球,卻見石禾從崖上躍下,長劍直刺他心口“叛徒!拿命來!”
兩人纏鬥間,帖木兒忽然吹了聲呼哨,藏在暗處的弓箭手射出毒箭。石禾側身避開,毒箭卻擦過他臂膀,留下一道烏黑的血痕。“中了我的烏蘭蛇毒!”帖木兒獰笑,“這毒隻有我有解藥!”
就在此時,峽穀盡頭傳來草原號角聲。烏蘭帶著神射手堵住退路,薩滿舉起骨杖,神射手的箭雨精準射落敵兵的弓箭。春桃設計的絆馬索突然從草叢彈起,戰馬紛紛栽倒,騎兵們摔得人仰馬翻。
石禾強忍臂上劇痛,劍光如電挑落帖木兒的彎刀。帖木兒掏出匕首刺向石禾心口,卻被護心鏡彈開——正是春桃用草原銅絲加固的那處。“不可能!”帖木兒驚吼,石禾已反手將劍抵在他咽喉“你的糧草,是張小姐算好的陷阱;你的退路,是烏蘭布下的羅網。”
帖木兒被擒時,柳姑娘帶著藥箱趕到。她迅速用銀針封住石禾傷口周圍的血脈,又掏出特製的解毒膏“這是用烏蘭草原的狼毒花和中原的金銀花配的,正好解蛇毒。”石禾看著她額角的汗珠,忽然想起昨夜她理披風時的溫柔,此刻卻眼神堅定如鐵。
回城時朝陽初升,張小姐已在城門口核對繳獲的物資“帖木兒的糧草裏藏著北境的布防圖,春桃改的了望塔正好能監測他們的動向。”春桃舉著新畫的工事圖跑來“我在峽穀出口加了暗渠,下次再有人來,就讓他們掉進泥沼!”烏蘭解下銀袍披在石禾肩上,聲音帶著後怕的沙啞“薩滿說你命裏帶火,果然能燒盡豺狼。”
石禾靠在門廊上,看著柳姑娘給他換藥,張小姐在旁記錄戰損,春桃修補他帶血的鎧甲,烏蘭清點繳獲的戰馬。陽光穿過她們的發梢,將藥香、墨香、銅鏽香與羊毛香混在一起,比昨夜的奶酒更暖。
“這趁火打劫的賬,咱們算清了。”石禾笑著舉杯,傷口的疼痛裏混著甜,“下次再有人敢來,就嚐嚐咱們穀陽城的‘煙火’——既能暖人,也能燒賊。”
炊煙再次升起時,城牆上的箭痕仍在,可姑娘們的笑聲已漫過街巷。石禾知道,烽火裏的柔情從不是軟肋,而是最堅硬的鎧甲——當她們的智慧、勇氣與牽掛纏成一股繩,再烈的野火,也燒不盡這城的暖意與生機。
秋雨連下了三日,穀陽城的炊煙都帶著潮濕的暖意。石禾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著柳姑娘將曬幹的草藥分類裝罐,張小姐在簷下核對新到的冬衣賬目,春桃正用烏蘭送的羊毛給嬰兒做小襖,烏蘭則抱著剛滿周歲的幼子,教他認院子裏的桃樹。
“今年的雪定來得早,”張小姐放下賬本,指尖劃過賬目上的數字,“我跟烏蘭的商隊訂了三倍的木炭,各城的禦寒物資都備齊了。”春桃舉起手裏的小襖,針腳細密如星“你看這領口,我加了絨毛邊,等孩子會走了,穿著去城門看雪才不冷。”
柳姑娘忽然輕咳兩聲,帕子上染開一點淺紅。她若無其事地將帕子收起,笑著給石禾遞過一碗薑湯“入秋了,你舊傷容易犯,這湯裏加了黃芪,喝了暖筋骨。”石禾接過碗時,觸到她指尖的微涼,心裏微微一沉——自上次峽穀解毒後,她便時常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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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石禾被帳外的輕響驚醒。月光下,柳姑娘正對著一本泛黃的醫書抄寫,案上擺著她新畫的草藥圖譜,旁邊壓著一張藥方,字跡已有些顫抖。“怎麽還不睡?”他輕聲問。柳姑娘慌忙合上醫書,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在整理草原和中原的合用藥方,怕以後忘了。”
她握住石禾的手,掌心帶著藥草的涼“石禾,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把這本醫書交給藥鋪的學徒,那些方子……對治傷兵有用。”石禾捂住她的嘴,喉頭發緊“胡說什麽,你還要看著孩子長大,看著天下太平。”柳姑娘笑著點頭,眼裏卻落進了月光的碎影。
入冬的第一場雪落下時,北境蠻族果然再次來犯。這次他們學了乖,繞開穀陽城,直撲防備薄弱的鄰城。石禾帶著軍隊馳援,臨行前,柳姑娘將一包藥粉塞進他行囊“這是止血的特效藥,遇血即凝。”她替他係緊披風,指尖在他舊傷處輕輕按了按,“我在城門口的老槐樹下埋了壇酒,等你凱旋,咱們就著雪喝。”
張小姐將新繪的地圖塞進他懷裏“鄰城西側有處斷崖,我標注了可以埋伏的位置,糧草我已讓人提前送過去。”春桃往他鎧甲夾層裏塞了個暖爐“這是用新煉的銅做的,能熱六個時辰,哨兵輪崗時記得讓他們暖手。”烏蘭將那枚繡著格桑花的荷包係在他腰間“這裏麵是薩滿求的平安符,帶著它,我在城樓上每天都能看見你回來。”
戰事比預想的更慘烈。蠻族用上了新製的投石機,鄰城的城樓被砸得搖搖欲墜。石禾按張小姐的地圖在斷崖設伏,卻被叛徒出賣,陷入重圍。激戰中,他左臂中了一箭,箭頭淬了毒,正是烏蘭部的蛇毒。
“將軍!解藥!”親衛遞過柳姑娘給的藥粉,石禾剛要敷上,忽然想起柳姑娘咳血的模樣——那藥粉是她用自身精血調和的,她早知道會有這一日。他猛地將藥粉收起,揮劍劈開迎麵而來的彎刀“穀陽城還等著我回去喝那壇酒,我死不了!”
七天後,石禾帶著殘兵回城時,城門上懸著白幡。柳姑娘終究沒等到他——她將最後一味救命的草藥留給了送來重傷員的醫官,自己卻在雪夜耗盡了心血。石禾衝進藥鋪時,案上的醫書還攤開著,最後一頁畫著一株從未見過的草藥,旁邊寫著“此草生於戰地,枯而不死,來年春發,可愈百傷。”
靈堂裏,張小姐捧著柳姑娘的醫書,指尖撫過那株草藥圖譜,淚水落在賬本上,暈開了“糧草盈餘”四個字。春桃將那件未縫完的小襖放在棺木旁,針線還穿在上麵,仿佛下一刻柳姑娘就會拿起繼續縫補。烏蘭抱著孩子跪在靈前,銀袍上的寶石沾著雪,格桑花荷包在寒風中輕輕晃動。
石禾走到城門口的老槐樹下,挖出那壇酒。雪落在酒壇上,融化成水,順著壇身流下,像無聲的淚。他仰頭喝了一口,酒裏帶著草藥的微苦,卻又藏著一絲回甘。
深夜,春桃在整理柳姑娘遺物時,發現醫書夾層裏藏著一張字條,字跡輕得像羽毛“我種的草藥籽埋在院角,等雪化了會發芽;孩子們的藥囊我繡了平安結,放在櫃裏;石禾的舊傷要用溫酒送藥,記得提醒他……”字條末尾畫著一個小小的笑臉,旁邊寫著“待來年花開,烽火自散,勿念。”
張小姐按柳姑娘的遺願,將醫書刊印分發各城,那些合用藥方救了無數傷兵。春桃把柳姑娘種的草藥籽撒在城牆根下,寒風裏,細小的種子竟真的紮了根。烏蘭帶著草原商隊送來的藥材,在穀陽城開了間醫館,館名就叫“柳蔭堂”。
第二年春天,石禾站在城牆上,看著城牆根下冒出成片的新綠——正是柳姑娘醫書上畫的那種草藥。張小姐走來,遞給他新的城防圖“各城的糧草都夠了,烏蘭的商隊帶來了新的織機,百姓們都在學織羊毛布。”春桃抱著孩子,指著了望塔“我按柳姐姐的意思,在塔下種了草藥,哨兵說聞著藥香就不犯困了。”烏蘭捧著一束格桑花,放在城牆的箭痕旁“薩滿說,這花跟柳姐姐的草藥長在一起,就是和平的樣子。”
孩子忽然伸出小手,指向遠方的炊煙。穀陽城的煙火又升起了,帶著草藥的清香、羊毛的暖香、賬冊的墨香,還有柳姑娘留在風裏的溫柔。石禾知道,柳姑娘從未離開——她化作了城牆下的草藥,化作了醫書裏的藥方,化作了這城裏生生不息的暖意。
烽火或許會再燃,但隻要這炊煙不斷,這柔情不滅,終有一天,預言會成真所有的傷口都會愈合,所有的離散都會團圓,而那些在烽火中逝去的溫柔,終將在春風裏,開出最堅韌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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