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的其實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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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金劫:地宮秘食
    石禾將最後一塊鑄刀材料按在斷刀缺口處,指尖的靈力順著刀刃湧入,可斷刀依舊黯淡無光,連一絲金芒都未曾泛起。他頹然坐在鑄刀台上,看著散落滿地的阻魔礦碎片,耳邊盡是公主微弱的呼吸聲——地精汁液隻能暫時穩住傷勢,若再找不到修複破圍刃的方法,她撐不了多久。
    “為什麽……”石禾摩挲著斷刀的紋路,刀刃的冰涼透過指尖傳來,像在回應他的絕望。他想起貝塔畫麵裏鑄刀的場景,想起公主說過“斷刀認主”的話,可無論他如何注入靈力、用地精芯滋養,斷刀始終毫無反應,仿佛隻是一塊普通的廢鐵。
    忽然,鑄刀室外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整個石室都跟著震顫,阻魔礦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石禾猛地起身,走到石門旁,透過縫隙向外望去——隻見洞口處盤踞著一頭通體漆黑的巨型壁虎,它的鱗片泛著幽藍的寒光,瞳孔是豎長的血色,四肢抓著岩壁,尾巴輕輕掃過地麵,每一次擺動都讓周圍的噬土觸須瞬間枯萎。更駭人的是,它周身縈繞著濃鬱的地圍之力,形成一道無形的結界,王和族人都被擋在結界外,連靠近都做不到。
    “是守礦壁虎!”石禾身後傳來公主虛弱的聲音,她掙紮著坐起身,臉色蒼白如紙,“地宮的古籍裏說,它是地圍之力孕育的神獸,守著鑄刀室的阻魔礦……父王竟把它引來了!”
    石禾心中一沉——外麵有守礦壁虎堵門,裏麵斷刀毫無進展,他們成了真正的甕中之鱉。他轉頭看向公主,隻見她正盯著斷刀,忽然眼神一亮:“等等!古籍裏還說,守礦壁虎的血,能激活地圍之力相關的器物……或許,它的血能讓斷刀有反應!”
    石禾立刻握緊斷刀,可看著石門縫隙外那頭散發著惡魔般力量的巨型壁虎,又犯了難——守礦壁虎的結界連王都破不開,他們根本無法靠近。就在這時,鑄刀室的角落傳來輕微的響動,之前幫他們的黑影從暗處走出來,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是剛才試圖衝出結界時被壁虎所傷。
    “我試過了,結界破不開。”黑影的聲音沙啞,“但我發現,守礦壁虎怕強光——暖晶最亮的時候,它的鱗片會變暗,結界也會變弱。”
    石禾抬頭看向鑄刀室頂部的通風口,暖晶的光芒正透過縫隙照進來,在地麵投下一小塊光斑。他忽然有了主意,轉頭看向公主:“你還能調動地精的力量嗎?用魔氣引開壁虎的注意,我趁機用阻魔礦和暖晶光製造強光,再取它的血!”
    公主點頭,強撐著站起身,指尖再次凝聚起淡紫色的魔氣。黑影則走到石門旁,準備隨時打開一條縫隙。石禾撿起幾塊反光的阻魔礦碎片,將它們拚在一起,對準通風口的暖晶光——隨著角度調整,一道刺眼的強光從碎片中射出,落在石門上。
    “就是現在!”石禾低喝一聲,黑影立刻拉開石門縫隙,公主將手中的魔氣猛地擲向守礦壁虎。魔氣落在壁虎的鱗片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它憤怒地嘶吼一聲,轉頭撲向石門縫隙,血色瞳孔死死盯著裏麵。
    石禾抓住機會,將手中的阻魔礦碎片狠狠擲向壁虎的眼睛,同時握著斷刀,從縫隙中衝了出去。強光刺得壁虎暫時失明,它痛苦地甩動尾巴,石禾趁機縱身躍起,斷刀狠狠刺向它的脖頸——刀刃刺入鱗片的瞬間,斷刀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芒,竟主動吸收起壁虎的血液!
    “成功了!”公主在石室內大喊。可就在這時,守礦壁虎突然回過神,巨大的爪子猛地拍向石禾。石禾隻覺一股巨力襲來,瞬間被拍飛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口中噴出鮮血。但他死死攥著斷刀,看著刀刃上的金芒越來越亮,缺口處竟開始緩慢愈合。
    黑影立刻衝上前,將石禾拉回鑄刀室,石門再次閉合。守礦壁虎的嘶吼聲在門外回蕩,結界的力量卻因失血而漸漸減弱。石禾靠在石壁上,看著手中不斷愈合的斷刀,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修複破圍刃的希望,終於出現了。
    殘金劫:地宮秘食
    石門剛閉合,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吟唱聲,那聲音不似人聲,更像晶石碰撞的清脆回響,卻帶著能安撫地圍之力的暖意。石禾扶著岩壁起身,透過縫隙望去,隻見三個身披白色羽衣的人影從石林深處走來,他們手中捧著泛著綠光的陶罐,罐口飄出的霧氣落在守礦壁虎的脖頸傷口上,原本汩汩流血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是‘護礦者’!”公主的聲音帶著驚訝,“古籍裏說,他們是守礦壁虎的伴生族群,世代守護鑄刀室的秘密,連父王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石禾心中一凜,看著那三個護礦者——他們的皮膚泛著淡藍的晶光,瞳孔是通透的綠色,周身沒有絲毫魔氣,反而帶著與阻魔礦相似的純淨氣息。待傷口徹底愈合,守礦壁虎緩緩抬起頭顱,原本凶戾的血色瞳孔竟柔和了幾分,它張口發出低沉的聲響,那些聲響在空氣中流轉,竟漸漸化作清晰的人語:
    “我們在這地下暗無天日的歲月裏,與噬土、翼獸搏殺,守護鑄刀室數千年,隻為等破圍刃的真正主人。”它的目光穿透石門,仿佛能看到石禾手中的斷刀,“我們精心培養阻魔礦,滋養地精芯,甚至主動引地圍之力淬煉鑄刀材料,可你——我們等的主人,卻用斷刀傷了我們。”
    石禾握著斷刀的手微微一緊,心中滿是愧疚。他想起剛才為了激活斷刀,毫不猶豫地刺傷守礦壁虎,卻不知這頭神獸竟一直在默默守護破圍刃的秘密。
    “不是他的錯!”公主突然對著石門喊道,“是我們被逼到絕境,他也是為了修複破圍刃,帶族人走出地宮!”
    護礦者中為首的人上前一步,聲音清冷如晶石相擊:“破圍刃的主人,需心懷悲憫,懂地宮之苦,而非僅憑蠻力。你若隻想用刀劈開生路,與那些掠奪地肥的族人,又有何異?”
    石禾沉默了,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斷刀——此刻斷刀的金芒依舊耀眼,缺口卻隻愈合了一半,顯然,僅憑壁虎血還不夠。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石門走了出去,手中的斷刀垂在身側,沒有絲毫敵意:“我知道錯了。但地宮的族人,並非全是掠奪者,他們中有人從未見過地麵的太陽,有人不想成為生育的工具,他們隻是想活下去。”
    他看向守礦壁虎,目光誠懇:“我修複破圍刃,不是為了自己逃生,是為了給他們一條不用靠殺戮、不用靠犧牲就能活下去的路。若你們肯幫我,我發誓,走出地宮後,絕不會讓地麵人與地宮族人為敵。”
    守礦壁虎靜靜看了他許久,脖頸處的鱗片輕輕顫動:“你可知,破圍刃的真正力量,不在刀刃的鋒利,而在‘共情’——能感受地宮萬物的痛苦,才能引動阻魔礦與地圍之力的共鳴。”它抬起爪子,指向鑄刀室的方向,“鑄刀台下方,有一塊‘地芯晶’,它吸收了數千年的地宮悲苦,唯有它,能讓斷刀徹底修複。”
    為首的護礦者捧著綠色陶罐,遞到石禾麵前:“這是‘愈心露’,能修複你受損的經脈,也能幫你感受地芯晶的力量。但你要記住,若你心中再有殺意,破圍刃便會徹底碎裂,永無修複之日。”
    石禾接過陶罐,心中滿是感激。他看著守礦壁虎和護礦者,鄭重地點頭:“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此時,遠處傳來王和族人的動靜——守礦壁虎的結界減弱,他們又開始試圖靠近。護礦者抬手一揮,一道綠色的光罩籠罩住鑄刀室,將外麵的動靜徹底隔絕。“你還有一個時辰。”護礦者說道,“暖晶落下前,若不能修複破圍刃,地芯晶的力量便會沉入地底,再無機會。”
    石禾握緊陶罐,轉身走進鑄刀室。公主迎上來,眼中滿是期待。他看著公主,又看了看手中的斷刀,深吸一口氣:“這次,我們一定能成功。”
    鑄刀台下方的地芯晶,正散發著微弱的藍光,仿佛在等待著與破圍刃的共鳴。而石禾知道,這一次,他要做的不是“劈開”,而是“感受”——感受地宮的苦,感受族人的盼,才能真正喚醒破圍刃的力量。
    殘金劫:地宮秘食
    地芯晶的藍光剛與斷刀金芒相觸,鑄刀室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獸吼——數不清的黑影從石林中竄出,三翼獸的翼膜劃破空氣,噬土凝聚的怪形在地麵蠕動,渾身裹著岩漿的“熔甲獸”更是噴出熾熱的火柱,它們瘋了般撞向護礦者設下的綠色光罩,光罩瞬間泛起蛛網狀的裂紋。
    “是父王!他竟引來了地宮所有的魔獸!”公主臉色驟變,指尖凝聚的淡紫魔氣暴漲,“他想讓魔獸毀掉鑄刀室,斷了所有人的生路!”
    護礦者的光罩越來越暗,為首的羽衣人咳出一口晶藍色的血:“魔獸被地圍之力蠱惑,我們撐不了多久!你們盡快融合地芯晶,否則一切都完了!”
    石禾立刻盤腿坐下,將斷刀平放在地芯晶上,愈心露的暖意順著經脈緩緩蔓延,受損的靈力終於有了複蘇的跡象。可就在斷刀與地芯晶即將產生共鳴時,一頭熔甲獸猛地撞在光罩上,光罩轟然碎裂,滾燙的岩漿濺落在鑄刀室門口,黑色的噬土瞬間被燒得滋滋作響,冒出刺鼻的白煙。
    “小心!”公主縱身躍起,魔氣化作半透明的屏障擋住飛濺的岩漿,可另一頭三翼獸趁機從側麵撲來,帶著倒鉤的尖爪直取石禾後心。千鈞一發之際,守礦壁虎突然嘶吼著衝上前,巨大的尾巴如鐵鞭般掃飛三翼獸,可更多的魔獸從四麵八方湧來,將它團團圍住,鋒利的獸爪在它漆黑的鱗片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石禾!快!”公主一邊揮出魔氣擊退身前的魔獸,一邊朝著石禾的方向大喊,暗紫色的華服被獸爪劃開一道道口子,露出的肌膚上滲著細密的血珠,“我叫‘琉熒’!我的真名是琉熒!你別讓我白白信你一場!”
    石禾猛地抬頭——這是她第一次說出自己的真名,不是冰冷的“惡魔公主”,而是帶著地宮晶石微光的“琉熒”。他攥緊斷刀,將所有心神沉入地芯晶中:地芯晶裏傳來無數細碎的聲響,有貝塔臨終前的呢喃,有琉熒母親最後的歎息,還有地宮族人世代在黑暗中掙紮的悲鳴。這些悲苦與他心中的善意撞在一起,斷刀的金芒驟然暴漲,地芯晶的藍光如同溪流匯入大海,徹底融入刀刃,原本的缺口瞬間愈合,刀身上浮現出如同地宮星軌般細密的紋路,流轉著溫暖的光芒。
    “破圍刃!成了!”護礦者激動地喊道,聲音裏滿是顫抖。
    石禾握刀起身,金芒順著刀刃流淌,他抬手一揮,一道璀璨的刀氣如同破曉之光劈向魔獸群。三翼獸、熔甲獸觸碰到刀氣,瞬間被淨化成飛灰,連地圍之力的蠱惑都消散無蹤。可就在這時,王騎著一頭巨型“冥眼獸”從魔獸群後緩緩走出,冥眼獸的獨眼泛著詭異的紅光,突然射出一道黑色光線,直取琉熒的心髒。
    “琉熒!”石禾縱身撲過去,將琉熒緊緊護在身後,破圍刃橫在身前擋住黑色光線,刀身的金芒劇烈震顫,他的手臂因受力而青筋暴起。王看著完好無損的破圍刃,眼中滿是瘋狂:“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他狠狠拍向冥眼獸的頭顱,冥眼獸的獨眼瞬間睜大,黑色光線的威力陡然增強,石禾的靈力漸漸不支,嘴角溢出鮮血。
    琉熒看著石禾的背影,淚水混著汗水滑落。她忽然想起當初為了活下去吞服地精時的決心,想起貝塔說“想看看地麵太陽”時的眼神,猛地將體內所有的地圍之力與魔氣注入石禾體內:“石禾!我信你!我們一起去地麵,看你說過的日出!”
    魔氣與石禾的靈力在破圍刃中融合,刀身再次爆發刺眼的強光,刀氣化作一道衝天光柱,直直撞向冥眼獸的獨眼。冥眼獸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轟然倒地,王從獸背上摔落,被趕上來的護礦者死死按住。
    失去蠱惑的魔獸群漸漸散去,守礦壁虎拖著受傷的身體走到石禾麵前,頭顱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血色瞳孔裏滿是溫和:“真正的主人,終於來了。”
    石禾放下破圍刃,轉身看向琉熒,伸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血汙與灰塵:“琉熒,我們做到了。”
    琉熒看著他眼中映著的自己,看著他嘴角雖帶血卻堅定的笑容,突然踮起腳尖,輕輕吻在他的臉頰上。暖晶的光芒透過通風口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也落在完好的破圍刃上——地宮數千年的黑暗,終於要被這束帶著名字與愛意的光,徹底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