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你睜睜眼，恁孫女回來了，嵐嵐回來了～”
    奶奶蹣跚地走到爺爺床頭，在爺爺的耳邊呢喃。
    爺爺一直閉著眼睛，眼皮稍稍鬆動一下，他氣息微弱。
    淩嵐兒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他俯身在爺爺床邊，握住爺爺那枯瘦如柴的手，輕聲呼喚一聲：
    “爺爺。。。。。”
    爺爺的手動了動，隨後用力握住了淩嵐兒的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妮兒。。。。。恁爸爸。。。。。誒。。。”
    爺爺的聲音微弱，伴著哽咽，隨之眼角兩行濁淚滑落到枕頭邊。
    淩嵐兒幫爺爺擦掉眼淚，問奶奶：
    “給俺爸打電話了嗎？”
    “誒～”
    奶奶搖搖頭，沒說話，嚶嚶的哭了，她老人家抖著手從兜裏掏出手絹擦眼淚。
    “嵐嵐來了？”
    說話的人是淩嵐兒的嬸嬸，她已經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聽到這裏才冷著臉，走進屋裏來，進屋先是瞥了瞥淩嵐兒帶回來的拉杆箱。
    “嗯，嬸子，我回來了。。。”
    淩嵐兒哽咽，沒有多餘的話，眼淚嘩啦啦的止也止不住。
    “哭啥？恁爺爺這樣不是一天兩天了，是恁奶奶一直不讓給你說，怕耽誤你工作，你這也來了，有些話，我可得跟你說清楚！
    你說你爸平時不管不顧也就算了，這恁爺爺都這樣了，給他打電話，想讓他回來看看。。。。。。”
    “嬸子，咱們出去說吧。”
    淩嵐兒打斷嬸嬸的話，扯著嬸嬸的胳膊，從爺爺奶奶的屋裏走出來，進了叔叔嬸嬸的後院。
    淩嵐兒在家那麽多年，她太了解嬸嬸這個人，知道接下來說不了什麽好聽的話，她怕爺爺奶奶聽了心裏不舒服。
    “哎呦，你這小妮子，你拉我幹什麽？！”
    嬸嬸甩開淩嵐兒的手，停在院子裏，大聲小氣道。
    淩嵐兒忍住淚水，強顏歡笑：“嬸子，想說啥就說吧。”
    淩嵐兒心裏想著：
    【反正隻要爺爺奶奶聽不見就行，鄰裏鄰居誰愛聽誰聽去，淩霄雲沈虹兩口子不地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嵐嵐，我不說怎麽著？我就得說！不說，俺能氣死！”
    嬸嬸說著說著，眼圈裏也泛起了紅。
    淩嵐兒點點頭，乖乖地站在嬸嬸麵前，聽嬸嬸發牢騷。
    她知道這些年，雖然嬸嬸不是那嘻嘻哈哈的人，但照顧爺爺奶奶，是能做的都盡量做了，比起永不見人影的淩霄雲和沈虹，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我剛說到哪兒了？”
    嬸嬸被氣的犯起了迷糊，問淩嵐兒。
    淩嵐兒趕緊接上：
    “說。。。。。說跟東北的打電話！”
    在淩嵐兒的老家，習慣稱淩霄雲和沈虹所在的地帶叫做東北，淩嵐兒連“爸”都懶得叫一聲。
    嬸嬸趕緊接過話茬：
    “對，給恁爸爸打電話，結果他說他沒空，就是不回來！
    你說哪有這樣當老大的？！
    幫他養大了孩子，老人老了，多少年不回來看一趟不說，現在都這樣了，還說沒空！
    恁叔叔是老二，恁爺爺這萬一要是有個啥事，俺也不管！行不？
    反正老大都不管，也說不著老二什麽，憑什麽大病小災的都得俺伺候？！俺可是連恁爸爸的一分錢都沒見過！”
    嬸嬸心裏氣不過，一股腦都撒到淩嵐兒身上，她雖知道淩嵐兒和淩霄雲的關係並不親近，但淩嵐兒畢竟是淩霄雲的親生女兒，所以，她覺得讓淩嵐兒受點氣也不冤！
    淩嵐兒靜靜地等嬸嬸發泄完，見嬸嬸不再說了，她才紅腫著眼睛走上來，安撫嬸嬸：
    “嬸子，你別生氣，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從小在家長大的，我知道你和我叔的不容易，我知道你和我叔叔為我爺爺奶奶付出很多，我心裏很感激你們。”
    嬸嬸冷臉道：“感激有什麽用？！一句感激，你，還有你姑，都是住兩天，拍拍屁股走了！
    更可氣的是你姑，住這麽近，恁爺爺都這樣了，她連住一晚上都沒住過，全靠俺端湯端飯，端屎端尿！
    俺是最小的，什麽都推到俺這裏，就看俺好欺負！”
    “嗯，嗯，我都知道，嬸子，你等我一下，我上前院一趟，一會兒再過來！”
    淩嵐兒一轉身，眼淚嘩嘩又流出來，她快速跑到爺爺奶奶的小土屋裏，找到自己的挎包，從裏麵拿出一遝錢，然後又迅速跑到後院，嬸嬸現在已經進了廚房，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小死妮子！這是長大了，說兩句都不願意聽了。。。。。”
    “嬸子。”
    淩嵐兒強顏歡笑喚了一聲，故意壓住了嬸嬸接下來的話。
    剛才嬸嬸的小聲嘟囔，淩嵐兒聽的清清楚楚，她從小到大，明裏暗裏不知道聽了多少次，每次聽到心裏都一顫，那滋味在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心裏就已經留下陰影了。
    “嗯。”
    嬸嬸冷著臉看了淩嵐兒一眼後，答應著淩嵐兒的呼喚，心裏絲毫不顧忌，剛才的嘟囔，淩嵐兒是不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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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嵐兒把那遝錢遞到嬸嬸手裏，說：
    “嬸子，這是兩千塊錢，我這次來的急，沒顧上買東西，這錢給你，你願意買點啥就買點啥吧。”
    淩嵐兒之前每次回來，都要帶好多衣服、吃食，這次沒顧上，特意在火車站等車時，取出了一些錢，隨身帶著，這兩千塊錢，是她本就打算給叔叔嬸嬸的。
    接過錢，嬸嬸的臉色馬上緩和下來，說：
    “你給錢幹啥？前幾天不是剛給恁爺爺奶奶打了一千塊錢嗎？”
    淩嵐兒點點頭：“那是給我爺爺奶奶的生活費，這錢是給你和我叔叔的，後麵我爺爺奶奶再花什麽錢，你給我說，我來出。”
    如果錢能讓嬸嬸給爺爺奶奶點好臉色，那她願意把她存的那一點錢全拿出來，因為爺爺奶奶在嬸嬸這吃的氣，都是從淩霄雲和沈虹那裏衍生出來的，包括把她養大這件事。
    “也沒有啥花的，哎！就是恁爸爸這，說不好聽的，恁爺爺這眼看著都不行了，他還不回來看看，人家外麵的都看笑話呢。”
    淩嵐兒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嬸子，我一會兒再給他打個電話！”
    嬸嬸這才住了嘴，還特意讓淩嵐兒的弟媳去割了點豬肉，說是要包餃子給淩嵐兒吃。
    從後院回來，淩嵐兒就給淩霄雲打去電話，接電話的是沈虹：
    “你厲害了！不接我們電話，現在打電話過來幹嘛？”
    淩嵐兒冷聲：“我現在在老家，我爺爺病了，讓我爸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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