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
    電話那邊是淩霄雲在問，他的聲音由遠及近，淩嵐兒聽的真切。
    “爸！爸！”淩嵐兒連忙呼喚兩聲。
    “你別管就對了！”
    沈虹唧唧鬧鬧，把淩霄雲推到一邊，不要淩霄雲靠近電話，捂住話筒對口型道：
    “嵐嵐回她爺爺奶奶家了。”
    淩霄雲恍然大悟點點頭，剛才淩嵐兒喚他的聲音，他聽到了，隻不過家裏有三個孩子，淩嵐兒和淩岑岑的聲音有幾分相像，他本以為是淩岑岑，還納悶沈虹為什麽不讓自己接小女兒的電話，這會兒特別慶幸剛才沒胡亂答應。
    老家裏那點事，淩霄雲向來都是裝聾作啞，上次淩嵐兒考上大學那年，他在老家丟了麵子，一直耿耿於懷，將近十年沒回去，就越發懶得回去了。
    即使是知道自己的老父親病了，淩霄雲也能為自己找到不回去的借口，借口就是回去他也幫不了什麽忙，還浪費來回路費。
    當然，這惡人都讓沈虹給做了，有沈虹在前麵幫忙擋著，淩霄雲樂的清淨，自從前一陣子接到弟弟淩霄雨打來的電話，告訴他老父親病重，之後每次電話響，他都讓沈虹去接。
    “你讓我爸接電話！”
    淩嵐兒討厭沈虹，對沈虹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
    “誒！誒！我就不讓你爸爸接，你還能怎麽著我你，瞧瞧把你小死妮子厲害的，你過來打我一頓吧，來！來！來！。。。。。。”
    沈虹聲音婉轉，扯著長音，音調就像唱戲一般，極盡挑釁，盡顯無賴的醜惡，她也不掛電話，就喋喋不休地故意氣淩嵐兒。
    她還記恨淩嵐兒春節不給她打錢，不接她電話，她也恨淩嵐兒心裏隻有爺爺奶奶，卻一點兒都不跟她親，現在主動權掌握在她手裏，她完全不顧忌家裏還有個病弱的老公公，一心隻為跟自己這個隻生沒養的女兒賭氣。
    “沈虹，你記著！你和淩霄雲，你倆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淩嵐兒被氣的歇斯底裏，她壓低聲音像從地獄裏逃離出來的鬼魅，對著電話嘶吼著，她恨毒了沈虹和淩霄雲。
    “哈！報應也先報應到你爺爺奶奶身上，把我的孩子養的跟白眼狼一樣，他們到死都別想見大兒子！”
    對於淩嵐兒跟她們關係的疏離，沈虹不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一直都覺得是淩嵐兒的爺爺奶奶故意教育的，是兩個老人放縱淩嵐兒跟他們不親近的。
    殊不知，淩嵐兒每次回家，每次往家裏打電話，爺爺奶奶都勸導淩嵐兒：
    “有時間回去看看你爸爸媽媽，掙了錢也給他們打點兒，我和恁爺爺也沒幾年活頭了，俺倆走了，你就沒有親人了，你得跟你爸爸媽媽搞好關係，將來有個啥事，也好有娘家人照應著。”
    淩嵐兒本來也並不是因為淩霄雲和沈虹沒把自己養在身邊而跟他們疏離的，她本來是給了他們修複這多年不見的親子關係的機會。
    可他們卻一次次的傷害她，淩嵐兒一次次的寒了心，到最後完全不抱希望了，才決定徹底遠離的 。
    淩嵐兒永遠忘記不了，她長大之後第一次跟沈虹睡在一張床上，徹夜長談，把自己從小壓在心底的所有秘密都訴說給自己的媽媽聽，可那卻成了沈虹傷害她的利器。
    隨著淩嵐兒長大，沈虹開始對淩嵐兒索取，一旦得不到滿足，就時不時要在淩嵐兒傷口上撒上兩把鹽，然後幸災樂禍地看她傷心，不知所措，甚至痛哭流涕。
    而當淩嵐兒傷心去找爸爸淩霄雲訴說時，淩霄雲卻把自己標榜成個高人一般對她說：
    “不要對任何人說自己的心事！”
    淩嵐兒每每想起淩霄雲那時的表情，都厭惡至極，在自己女兒傷心痛哭求助他的時候，他沒有一丁點的心疼，反而要過一把：“好為人師”的癮！
    新事舊事堆積在一起，淩嵐兒被氣的渾身哆嗦，她壓低聲音對著電話嘶吼：
    “沈虹，你記著你今天說過的話！你和淩霄雲你們兩個等著！你們也會老！我祈禱你們早晚連個哭的地方都找不到！你們連畜生都不如！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是我一輩子的恥辱！”
    “啪！”
    淩嵐兒掛掉電話，一個人躲進灶屋裏，渾身顫抖地坐在地上，捂著嘴巴痛哭起來。。。。。。
    好在，爺爺知道淩嵐兒回來，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喝了好幾天粥的爺爺，中午被淩嵐兒喂下去兩個餃子，淩嵐兒頂著兩個腫的如桃子般的眼睛，笑了。
    再沒有什麽能比爺爺奶奶的身體安康更重要的了。
    晚上，叔叔、嬸嬸坐在爺爺奶奶的小土屋裏，跟淩嵐兒聊天，淩嵐兒抬頭看看這滿是蜘蛛網的老屋子，問叔叔：
    “叔，咱家裏蓋兩間小屋子得多少錢啊？”
    一向老實的叔叔挑挑眉毛，看看嬸嬸，思量好一會兒才說：
    “那得看蓋成什麽樣的？”
    嬸嬸瞥了一眼淩嵐兒：“咋啦，你問這個幹什麽？”
    嬸嬸看出淩嵐兒的意圖，她現在心裏反倒有點膈應淩嵐兒管的太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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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老兩口有兒子有女兒呢，輪到她這個孫女什麽了？這麽多年的屋子了，都沒翻蓋，做孫女的提出來， 還把他這個叔叔放不放在眼裏？
    淩嵐兒有話直說：“我擔心這屋子不安全，想著幫我爺爺奶奶蓋個新的。”
    嬸嬸狠狠用眼睛剜了淩嵐兒一眼，道：
    “你這話說的倒輕巧，蓋屋子你留在家裏管？你以為蓋屋子是多輕巧的事？你一句話說蓋就蓋了？”
    嬸嬸的話一出，屋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個家都要看嬸嬸的臉色，哪怕是現在已經獨立的淩嵐兒。
    她隻恨自己的翅膀還不硬，錢還不夠多，如果她手裏能有個幾十萬甩到嬸嬸麵前，嬸嬸應該是另外一副麵孔了吧？
    昏暗的燈光下，淩嵐兒低著頭，眼淚骨碌碌偷偷往下流，爺爺還躺在床上，稍微動彈了一下，奶奶默默坐在裏屋裏的床上，那混濁的雙眼中也滿是淚光，她暗自慨歎：“老了真難啊！”
    沉寂好久之後，叔叔出來圓場：
    “妮兒，我知道你心疼恁爺爺奶奶，不過，你可別小瞧這土屋子，冬暖夏涼，恁爺爺奶奶都住習慣了。
    尤其是冬天，它比那大瓦房要高個好幾度呢，你爺爺奶奶怕冷，在這樣的屋子裏住的舒服。
    放心，我定期修修補補的，這屋子還能住上個一二十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叔叔的話，一半是實話，一半也是順著嬸嬸的意誌來，不過，到底也是讓淩嵐兒心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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