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熊膽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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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正月二十六,傍晚。
黑瞎子癱在雪地裏,像座黑色的小山。血從它口鼻處汩汩流出,在雪地上洇開一片暗紅。
王謙蹲下身,伸手按了按熊的腹部——還溫熱著。
“趕緊取膽,涼了就癟了。”他抽出侵刀,在熊胸口比劃了兩下。
於子明搓著手湊過來:“謙哥,這膽能賣多少錢?”
“看品相。”王謙的刀尖精準地劃開熊皮,“要是銅膽,少說一百二。”
刀鋒沿著肌肉紋理遊走,避開血管和筋膜。上輩子在林場幹了半輩子,取過的熊膽沒有五十也有三十,手法早就爛熟於心。當刀尖挑到膽囊時,他手腕一翻,整個兒托了出來——
金燦燦的膽囊足有拳頭大,在夕陽下泛著琥珀般的光澤。
“銅膽!”於子明眼睛都直了,“發了發了!”
王謙卻沒急著高興。他捏著膽囊對著光細看,眉頭漸漸擰緊——膽壁上布滿細小的針孔,有些已經結痂,像是被反複穿刺過。
“咋了?”於子明察覺不對勁。
“有人取過這熊的膽汁。”王謙聲音發冷,“不止一次。”
於子明瞪大眼睛:“活取?那不是……”
“缺德玩意兒幹的。”王謙把膽囊小心包進油紙,塞進懷裏貼身處。東北老輩獵人有規矩——取膽不殺崽,殺公不殺母。像這種活熊取膽汁的陰損招數,隻有黑市上那幫貪財的牲口才幹得出來。
兩人麻利地分割熊肉。王謙先卸下四隻熊掌,用樹皮捆好;又剖開熊頭取出波棱蓋熊膝蓋骨),這東西供銷社高價收,說是能入藥;最後割了幾條裏脊肉喂狗,黑子和大黃吃得滿嘴血紅。
“剩下的咋整?”於子明指著還有二百來斤的熊肉。
“雪葬。”王謙砍了些鬆枝鋪在背陰處,把熊肉堆上去,再壓上厚厚的積雪,最後用紅布條係在旁邊的樺樹上做標記,“回頭讓老周家帶人來取。”
收拾妥當,日頭已經壓山。兩人扛著熊掌和熊油往回走,兩條狗跟在後麵,時不時回頭張望——動物的直覺比人靈,它們似乎也察覺到了林子裏那股子邪性。
剛進屯子,就撞上了急匆匆趕來的杜小荷。
“謙子哥!”小姑娘跑得圍巾都散了,一把抓住王謙的胳膊,“周叔醒了!說是要見你!”
王謙一愣:“這麽快?”縣醫院離這兒六十多裏地,爬犁往返少說兩天,人咋就回來了?
杜小荷壓低聲音:“根本沒送到縣裏……半道上遇著個采藥的關裏郎中,給紮了幾針,血就止住了。”
王謙和於子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詫異。
周家屋裏擠滿了人。
王謙一進門就聞見濃重的血腥味混著草藥苦氣。周鐵山躺在炕上,左胳膊裹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蠟黃,但眼睛亮得嚇人。見王謙進來,他掙紮著要起身,被老伴按住了。
“謙子……”周鐵山嗓子啞得像砂紙摩擦,“那熊……那熊脖子上……是不是有鐵鏈?”
屋裏瞬間安靜下來。王謙心頭一跳,緩緩點頭。
周鐵山閉上眼,喉結滾動幾下,再開口時聲音裏帶著狠勁兒:“是劉炮頭……那老王八犢子……報複我……”
“老周!”老支書突然喝止,“沒證據別瞎咧咧!”
周鐵山冷笑,從枕邊摸出個東西扔過來。王謙接住一看,是半截鏽跡斑斑的捕獸夾,夾齒上還沾著黑褐色的血跡。
“熊腿上的……我拚死掰下來的……”周鐵山喘著粗氣,“這紋路……全屯子隻有劉炮頭會打……”
王謙翻看夾子內側,果然找到一個模糊的“劉”字刻痕。劉炮頭是屯裏的老獵戶,早年和周鐵山因為爭獵場結過梁子。可要說他故意放熊傷人……
“謙子。”周鐵山突然抓住王謙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熊倉子裏……還有東西……你看見沒?”
王謙想起那聲詭異的爆炸,猶豫片刻,還是搖頭:“沒細看。”
周鐵山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沾血的牙花子:“好小子……比你爹精。”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王謙卻聽出了弦外之音——周鐵山知道他在撒謊。
回到家,王建國正就著鹹菜疙瘩喝苞米粥。
聽兒子說完來龍去脈,老漢把碗往桌上一墩,濺出幾滴粥湯:“劉炮頭?他沒那麽大能耐!”
王謙沒吭聲,把熊掌掛在房梁上陰幹。他爹和周鐵山的恩怨是一回事,但眼下這樁事明顯不對勁——活熊取膽汁、鐵鏈拴熊、還有洞裏那聲爆炸……劉炮頭一個老獵戶,哪懂這些門道?
“明天你帶周家人去起熊肉。”王建國突然說,“我找劉炮頭嘮嘮。”
王謙手上動作一頓:“爹,這事你別摻和。”
“放屁!”王建國一拍桌子,“當年伐木區那事兒,老子欠他周鐵山一句明白話!”
王謙看著爹漲紅的臉,突然明白了——老一輩的恩怨,終究得他們自己了結。
夜裏躺在炕上,王謙摸著懷裏的熊膽翻來覆去睡不著。
窗外月光慘白,照得雪地泛著幽幽藍光。遠處山林裏,不知什麽野獸發出一聲長嚎,淒厲得像哭喪。
黑子突然在院裏狂吠起來。
王謙一骨碌爬起來,抄起“水連珠”衝到窗前——月光下,一個佝僂身影正踉踉蹌蹌往屯外跑,看背影像是……
劉炮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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