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毒針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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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屯口的歪脖子榆樹下,幾乎全屯的人都出來看熱鬧。
    孩子們尖叫著跑來跑去,女人們交頭接耳,幾個老漢已經圍著野牛評頭論足起來。
    "謙哥!"杜小荷從人群中擠出來,臉蛋凍得通紅,手裏還抱著件羊皮襖。"給你帶的,夜裏冷。"
    王謙接過皮襖披上,還能聞到上麵淡淡的皂角香。
    他剛想說些什麽,杜小荷的母親突然擠過來,一把拽住女兒的胳膊。
    "回家!"杜嬸子臉色鐵青,"縣裏周主任來了,正等著相看呢!"
    王謙如遭雷擊,手裏的韁繩差點滑脫。重生前杜小荷就是被這樣帶去縣裏,嫁給了那個愛喝酒的會計...
    "我不去!"杜小荷突然甩開母親的手,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轉過頭來。"我有對象了!"
    杜嬸子揚手就要打,王建國一個箭步上前攔住:"老杜家的,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拿主意。"
    杜勇軍也走過來,皺眉看著妻子:"咋回事?不是說好開春再說嗎?"
    杜嬸子的嘴唇哆嗦著,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你自己看!周主任說...說隻要小荷嫁過去,就給鵬子安排縣中學的名額..."
    王謙的心沉了下去。杜鵬是杜小荷的弟弟,今年十三,正是考學的年紀。在八十年代初的農村,一個縣中學的名額意味著跳出農門的希望...
    "嬸子。"王謙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您說的周主任,是不是叫周永貴?他侄子是不是在縣供銷社當會計?"
    杜嬸子愣住了:"你...你咋知道?"
    王謙沒回答,隻是從貼身的衣袋裏掏出那張存折,當著全屯人的麵打開:"這是一萬兩千塊。杜鵬去省城上學都夠用,不用求人。"
    人群"轟"地炸開了鍋。八十年代初,萬元戶可是了不得的存在。杜嬸子的手抖得像篩糠,存折上的數字晃得她眼花。
    "這...這..."
    "謙哥!"杜小荷突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胳膊,眼淚打濕了羊皮襖的袖子,"我不要你的錢!我就要你!"
    王謙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轉頭看向杜勇軍:"杜叔,您說句話。"
    杜勇軍盯著存折看了半晌,突然一把搶過來塞回王謙懷裏:"臭小子!我閨女就值這點錢?"他轉身踹了腳爬犁,"趕緊把牛趕回去!明天起個新圈!"
    杜嬸子還要說什麽,被丈夫一個眼神瞪了回去。王建國哈哈大笑,拍了拍杜勇軍的肩膀:"老杜,今晚喝兩盅?我那還有瓶老白幹..."
    野牛群被趕進了臨時圍欄,屯裏的孩子們趴在柵欄外好奇地張望。王謙站在人群外圍,看著杜小荷被母親拽回家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白狐不知何時又出現了,蹲在圍欄的柱子上看著他。月光下,它缺了一塊的右耳顯得格外醒目。
    "老夥計,"王謙輕聲說,"謝謝你。"
    白狐歪了歪頭,突然躍下柱子,消失在夜色中。王謙望著它離去的方向,隱約覺得這畜生似乎笑了一下...
    天剛蒙蒙亮,王謙就摸黑起了床。
    灶膛裏的火還沒完全熄滅,他順手塞了兩塊柞木疙瘩,火苗"劈啪"一聲竄起來,映得土牆上的獎狀泛著金光。
    昨晚給野牛搭完臨時圍欄已是半夜,身上還帶著股牲口棚的臊味,但他顧不得這些,今天得上山看看新下的夾子。
    "吱呀——"推開倉房門,本該撲上來的大黃卻不見蹤影。王謙心頭一緊,手指已經摸到了腰間的獵刀柄。
    "大黃?"
    角落裏傳來微弱的嗚咽聲。王謙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煤油燈的光線下,大黃蜷縮在幹草堆裏,嘴角掛著白沫,身下一灘穢物散發著刺鼻的酸臭味。狗眼半睜著,看見主人來了,尾巴勉強搖了搖,又無力地垂下。
    "大黃!"王謙單膝跪地,一把抱起狗頭。手指觸到頸側,脈搏微弱得快摸不著了。他掰開狗嘴檢查,舌根發紫,上顎有兩個細小的針眼,周圍已經泛青。
    "飛針..."王謙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老獵人才會的陰招——把毒藥塗在縫衣針上,用竹管吹射,專打獵狗的致命處。重生前他見過馬三爺的人用這法子禍害過不少好狗。
    屋外傳來腳步聲,王謙抄起倚在牆邊的水連珠,槍栓拉得嘩啦響。
    "謙哥!是我!"於子明的聲音從門縫裏擠進來,"我剛看見趙老蔫鬼鬼祟祟地從你家後院翻出去..."
    王謙一把拉開門,於子明差點栽進來。小夥子眼睛通紅,顯然也是一夜沒睡好。
    "大黃中毒了。"王謙的聲音冷得像冰,"去喊孫大夫,再叫上我爹。"
    於子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獵狗,臉色"唰"地白了:"我這就去!"轉身跑了兩步又折回來,"對了,杜小荷讓我告訴你,她娘鬆口了,不逼她去縣裏..."
    王謙現在哪有心思管這個,胡亂點了點頭。他抱起大黃衝進堂屋,狗身子軟得像攤泥,呼吸越來越弱。李愛花聞聲從裏屋出來,看見這情形,二話不說掀開炕席,抽出一塊還溫熱的火炕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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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這兒,暖和。"她麻利地鋪開舊棉襖,幫兒子把狗安置好,"去灶坑掏把草木灰來,要剛燒透的。"
    王謙飛奔到灶間,鐵鍬插進灶坑一攪,滾燙的草灰"呼啦"一聲揚起來,燙得他手背起了一串水泡也顧不上。重生前大黃跟他進山打獵十年,救過他三次命,最後一次是被黑瞎子拍碎了脊梁骨...
    "謙兒!讓開!"王建國一陣風似的衝進來,身後跟著屯裏的赤腳醫生孫大夫和老獵戶於得水。孫大夫背著個印有紅十字的木藥箱,眼鏡片上全是霜;於得水手裏拎著個髒兮兮的布包,散發著一股刺鼻的中藥味。
    孫大夫蹲下翻了翻大黃的眼皮:"瞳孔擴散,是中毒。知道什麽毒嗎?"
    "飛針打的。"王謙指著狗嘴裏的針眼,"看顏色像是烏頭堿。"
    於得水聞言一驚,急忙打開布包,裏麵是各式各樣的草藥。他挑出幾根枯樹枝似的根莖:"快!熬甘草水!烏頭毒隻能用這個解!"
    李愛花已經生起了小炭爐,王謙舀了一瓢井水倒進鐵鍋。水剛冒泡,於得水就把甘草掰碎了扔進去,又加了把黑乎乎的粉末。
    "雷公藤粉,以毒攻毒。"老獵戶的獨眼裏閃著精光,"分量得準,多一分狗就完蛋。"
    屋裏彌漫著苦澀的藥味。王謙跪在炕沿,一手扶著大黃的頭,一手不停地捋著狗脖子。獵狗的呼吸越來越弱,舌頭已經紫得發黑。
    "來不及了!"孫大夫突然掏出針管,"先打一針阿托品護住心脈!"
    針頭紮進大黃後腿的瞬間,獵狗猛地抽搐起來,王謙差點按不住。於得水趁機掰開狗嘴,孫大夫一勺勺往裏灌藥湯,褐色的汁液順著狗嘴角往下淌,打濕了半截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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