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病弱嬌嬌女VS笑麵虎村長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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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冽地冷風從窗戶灌進來,帶來刺骨地寒意。
陸宸遠坐在書案前,背脊挺得筆直,卻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他攤開的左掌上,靜靜躺著那枚從宋清音處得來的鎏金令牌。
冰冷的金屬反射著幽暗的光澤,雲紋盤繞,精致而森然。
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那繁複的紋路,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撥弄一根深埋心底、早已腐爛卻依舊連著血肉的毒刺。
十六年了。
他終於坐不住了,再等等,很快就能結束了。
麵前的《興衰鑒》被風吹的嘩嘩作響,隱約露出被壓著的布條,暗紅色的印記浸染了布條的一角。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底露出些許恨意。
一股暴戾的殺意在胸腔裏翻騰,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陸宸遠猛地收緊手掌,堅硬的令牌棱角深深嵌入掌心皮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才勉強將那幾乎焚毀一切的恨意壓回深淵。
後背那道尚未愈合的刀傷因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灼痛起來,牽扯著神經,帶來一陣眩暈。
屋裏的燭火早就被風吹滅了,清冷的月光落在他不遠處的地麵上,將房間劃出渭涇分明的兩邊,而他隱逸在黑暗中逐漸扭曲。
陸宸遠疲憊地闔上眼,試圖平複翻湧的氣血,莫名的覺得壓抑,壓抑到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將令牌放進盒子裏,剛撐著桌案站起來,隻覺得一陣眩暈。站在原地緩一會兒,才覺得好些。
他抬手摸摸額頭,才發覺自己的身體熱的不正常。
還真是無用呢,不過是吹了些冷風就受不住了。
陸宸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隨手將桌上的書塞回書架,然後借著月光慢慢走到靠窗的軟榻上躺下。
月光依舊皎潔,他卻無心欣賞。
傷口的疼痛、以及那揮之不去的血腥舊夢,如同沉重的枷鎖拖拽著他,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
夜色已深,屋外的寒風將窗戶打的砰砰作響。
這天氣,越發的冷了。
宋清音躺在床上,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呼嘯聲依舊,她卻怎麽也睡不著。
陸宸遠晚飯時便說去書房處理些瑣事,可直到三更梆子敲過,依舊不見人影。
他後背的傷……
白日裏雖見他行動如常,但畢竟還是傷到了,也不是一兩天就能痊愈的。
還有那枚來曆不明的令牌交給他後,他雖神色如常,但眉宇間那股壓抑的沉重和眼底一閃而逝的戾氣,卻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唉——”
宋清音歎了口氣,認命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套上外襖,又給自己裹了個厚實的鬥篷,點好了燈籠,才準備出門。
這身體太脆皮了,還是仔細點兒的好。
天氣太冷了,她早早就將兩個小丫頭趕回去休息了,所以這些事兒隻能自己來做了。
哪怕宋清音將自己裹成了個球,乍一推門,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夜裏還是比白日裏冷的太多了。
又緊了緊鬥篷,宋清音才提著燈籠朝書房走去。
書房離的不遠,遠遠看去卻沒有半點光亮。
“奇怪?莫非陸宸遠已經睡下了?”
宋清音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想著來都來了,還是去看看,這才沒有轉身回去。
走近了,宋清音才發現書房的門虛掩著,窗戶大開。
透過窗戶,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縮在窄榻上的陸宸遠。
“他不要命了?”宋清音皺著眉頭,快步推開虛掩的書房。
這樣的天氣,若是就這樣睡一夜,陸宸遠怕是得去半條命,更何況他現在身上還有傷。
進門後,她第一時間將窗戶關好,又將蠟燭點燃,才來的及去看陸宸遠。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鎖成一個痛苦的川字,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額發被汗水濡濕,一縷縷貼在光潔的額角。
呼吸急促而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胸腔深處壓抑的哮鳴音。
他身上的薄毯滑落了一半,露出隻穿著單薄中衣的上身,後背包紮傷口的白色細布上,赫然洇開了一片刺目的暗紅——傷口果然崩裂了!
宋清音的心猛地一沉,快步上前。
“夫君?”她低聲輕喚,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急。
陸宸遠毫無反應,似乎是陷入了某種夢魘。
他的身體開始細微地顫抖,牙齒咯咯打顫,無意識地蜷縮起來,仿佛正抵禦著刺骨的嚴寒。
破碎的囈語,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斷斷續續地從他幹裂的唇間溢出:
“爹……別……娘……火……好大的火……”
“別走……不要丟下阿遠……”
“……不要……”
破碎的聲音,似乎編織出了一段痛苦的往事。
腦海裏那些與陸宸遠相關的種種疑點,開始漸漸串聯起來。
他袖口的血跡、書房裏遠超身份的策論、以及他對官差衙役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厭惡、還有偶爾露出的那意味深長的神情……
宋清音隻覺得手腳冰涼,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頭頂。她看著窄榻上深陷夢魘、痛苦不堪的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觸摸到他完美麵具下那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宿主,攻略對象的精神波動很厲害啊,他好像陷入夢魘了。」
青玉蹲在屏幕前,看著檢測的數據,忍不住感歎。
它還是第一次看到精神力波動的這麽厲害,也不知道攻略對象的精神力有多強,才能造成這種波動。
宋清音沒說話,而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悸和隨之而來的悶痛。
她四下望了望,從靠牆的櫃子裏找出棉被給他蓋上,又匆匆出去打了盆冷水進來。
然後擰了塊冷水浸過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額際滾燙的汗珠。
指尖觸到他滾燙的皮膚,能感受到那高熱下肌肉的痙攣。
又給他換了幾次帕子,看到他慢慢鬆開的眉頭,她才長鬆了口氣。
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餘光卻瞥見書架上歪倒的一本書。宋清音頓了頓,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
陸宸遠是個有點兒強迫症的人,他的書房各處都是整整齊齊的,看完的書也都會放回原地。
如今,突然有了例外——
她悄悄瞥了一眼依舊沉睡的人,放輕了腳步,慢慢靠近書架。
指尖拂過冰涼的書頁,動作極輕,生怕驚醒身後那被夢魘困住的猛獸。書頁翻動,帶著陳年紙張特有的幹燥氣息。她仔細地一頁頁看去。
這是本史書,講的也都是曆朝曆代的過往。
翻到大約中間靠後的位置時,她的指尖猛地頓住。
那裏的紙張觸感異常,帶著一種微妙的粘滯和板結感,邊緣和字裏行間透著陳舊的、深褐色的暗沉汙跡。
這汙跡……
宋清音擰著眉,又湊近了幾分,聞了聞。
不是墨跡,倒像是……血!
宋清音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喉嚨。
她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麽秘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撚起那幾頁粘連得稍緊的紙張,指腹感受著那異常的硬挺。就在她試圖將它們稍稍分開一些的瞬間——
一張折疊得極小的、同樣染著深褐汙跡的粗麻布片,如同塵封的蝴蝶標本,從書頁的夾縫中無聲地滑落出來,飄然落在書案上。
她顫抖著手,將它展開。布片不過嬰兒巴掌大小,邊緣撕裂,顯然是從衣物上倉促扯下。
上麵用某種早已幹涸凝固的深褐色液體,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殘缺不全的字。
字跡稚嫩而扭曲,筆劃間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刻骨的恨意,仿佛是用盡了一個孩童最後的氣力刻下的詛咒。
那是一個隻寫了一半的——“端”字,左邊“立”字旁尚算清晰,右邊的“端”卻隻倉促地畫了個起筆,便戛然而止,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頓點。
深褐的汙漬浸透了粗麻的紋理,散發著無聲的悲鳴。
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