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戀人遊戲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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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鏡的表麵泛起水波,最終,定格在白晴那張充滿恐懼的臉上。
    【白晴。】機械音念出她的名字,【你怨恨宋清音嗎?】
    白晴猛地抬頭,淚水瞬間湧出眼眶。怨恨?當然怨恨!如果不是宋清音,她和修遠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修遠愛的是她,一直都是她,憑什麽她能夠占據他未婚妻的身份,那該是她的。
    如果不是她,時慕辭也不會對她那麽冷淡,明明他是她的男朋友,卻處處維護宋清音。
    憑什麽,憑什麽宋清音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而她卻要費盡心思也難能如願?
    可是這些話,她不敢說。
    “我……”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回答。】
    “是她!”積壓的情緒在此刻徹底爆發,白晴伸出顫抖的手指,直指宋清音,聲音淒厲,“是宋清音逼我離開齊修遠的!她嫉妒我,她見不得我們好!是她毀了我的一切!”
    她哭喊著,將所有的委屈和怨毒都傾瀉而出。
    這是她的“真實”,卻也隻是她以為的真實。
    然而,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那架靜止的黃銅天平發出一聲低沉的“嘎吱”聲。
    左側的托盤,緩緩向下沉去。
    【謊言。】機械音冷酷地宣判,【一次。】
    白晴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著傾斜的天平,無法理解。怎麽會……怎麽會是謊言?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的!
    齊修遠的表情也僵住了。他看著白晴,又看看宋清音,腦子裏一團亂麻。
    銅鏡沒有給他們思考的時間,鏡麵上的波紋轉向了宋清音。
    【宋清音。】
    宋清音隻是平靜地站著,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白晴所言,是否為真?你是否,為了得到齊修遠,而逼迫於她?】
    齊修遠的心猛地一緊,他死死盯著宋清音,迫切地想從她那裏得到一個答案。
    可是,他想要聽到什麽答案呢?
    肯定的?證明她也還是在呼他的?還是否定的?
    他不知道,卻又害怕知道。
    種種情緒堆積起來,讓他越發迫切的看向宋清音。
    宋清音終於動了。
    她沒有看銅鏡,而是將視線落在了齊修遠身上。那是一種極其平淡的注視,不帶任何情緒,卻讓齊修遠感到一陣莫名的羞恥。
    “我想要的,”她開口,聲音清晰地回蕩在石室中,“從來不是齊修遠。”
    齊修遠如遭雷擊。
    宋清音頓了頓,一字一句,補完了後半句話。
    “我要的,是自由。”
    這也是原身的心願吧。原身生在宋家,接受著最頂級的教養,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別人期望的樣子,可是也注定讓她失了自我。
    後來,她又被困在與齊修遠的一紙婚約中,不得解脫。
    她這一輩子很短,也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
    所以,她也希望自己是自由的吧!
    她話音落下,那傾斜的黃銅天平發出一陣輕微的機括聲,緩緩地、不容置疑地……恢複了平衡。
    【真言。】
    兩個字,像兩記耳光,狠狠抽在齊修遠和白晴的臉上。
    齊修遠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
    他自傲過自己的家世,也曾以為宋清音也不過是眾多愛慕虛榮的女人之一,所以,他不喜歡她。
    在他心裏,初戀白晴才是最美好的女人,也是最配得上他的人。
    但即便如此,被這樣兩個女人爭奪,他心中也隱秘的驕傲過。
    甚至一直以為自己是兩個女人爭奪的中心,是那個被需要的、被渴望的存在。
    可宋清音的話,將他所有的自尊和優越感擊得粉碎。
    他不是獎品。
    他隻是……她通往自由路上,需要被丟棄的障礙物。
    “不……不可能……”白晴喃喃自語,精神臨近崩潰的邊緣,“修遠哥,你聽她胡說……她是在騙人的……”
    可天平不會騙人。
    銅鏡的審判還在繼續,這一次,它對準了從頭到尾都在看戲的時慕辭。
    【時慕辭。】
    時慕辭挑了挑眉,似乎覺得很有趣。
    【白晴,曾多次對外宣稱,你是她的伴侶。】
    機械音毫無波瀾地陳述,【此言,是否為真?】
    瞬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時慕辭身上。
    尤其是白晴,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一種祈求的、脆弱的姿態望著他。
    那是她最後的體麵,是她為自己編織的、最華麗的外衣。
    時慕辭對上她的視線,唇邊還掛著那抹漫不經心的弧度。
    他慢條斯理地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我從未承認,白晴是我的伴侶。”
    天平,紋絲不動。
    【真言。】
    白晴最後的防線,徹底崩塌了。
    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發不出任何聲音。謊言被戳穿,愛人被否認,她所執著的一切,都成了一個笑話。
    石室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隻剩下白晴壓抑的抽泣。
    【審判繼續。】
    銅鏡的血字緩緩扭曲,重新凝聚成新的審判:
    【沈寂,顧笙。】
    沈寂冷峻的麵容微微一凝,顧笙則下意識攥緊了衣角。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緊張,沈寂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無聲安慰。
    【沈寂,若顧笙的弟弟痊愈,她選擇離開你,你會放手嗎?】
    問題尖銳,直指人心最柔軟的部分。
    沈寂渙散地瞳孔微震,但很快恢複如常。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顧笙。
    他看不見,卻能讓人清晰的感受到他在看著她。
    而顧笙也正望著他,眼中沒有哀求,沒有愧疚,隻有一種平靜的坦然。
    “會。”沈寂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沒有半分猶豫。
    天平紋絲不動。
    【真言。】
    顧笙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唇角卻微微揚起。
    銅鏡繼續:
    【顧笙,若沈寂不再是沈家掌權者,一無所有,你還會留在他身邊嗎?】
    顧笙沒有看任何人,隻是輕輕笑了。
    她緩緩走到銅鏡前,伸手在鏡麵一字一句地寫道“他從來就不是因為‘沈家’才值得我愛。”
    她停頓了一下,眼眸中緩緩流露出一抹暖意,繼續寫道“他值得,僅僅因為他是沈寂。”
    天平依舊平穩。
    【真言。】
    石室內一片寂靜。
    齊修遠的臉色更加難看。他死死盯著那對夫妻,心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他曾經以為,這世間的結合不過都是為了利益,就像他以為宋清音嫁給他也不過是為了齊家的權勢。
    可如今,銅鏡的審判卻赤裸裸地告訴他——
    這世上,真的有人不為利益,隻為真心。
    而他和白晴,卻成了這場審判裏最醜陋的小醜。
    白晴蜷縮在地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贏家,可現實卻狠狠撕碎了她的偽裝。
    她所依仗的一切——齊修遠的偏愛、時慕辭的“伴侶”身份、甚至她自以為的“純潔愛情”——全都成了笑話。
    銅鏡的血字緩緩消散,最終凝聚成最後一行:
    【真心者,無懼審判。】
    沈寂和顧笙相視一笑,彼此的手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輕輕交握。
    時慕辭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目光在兩人身上停留片刻,又轉向宋清音,眼底閃過一絲深意。
    “看來,這場遊戲裏,還是有人能全身而退的。”他低笑一聲,語氣玩味,“就是不知道……下一局,還能不能這麽幸運?”
    宋清音沒有回應,隻是目光平靜地望向銅鏡。
    鏡麵幽深,仿佛在醞釀下一場更殘酷的審判。
    銅鏡的血光驟然暴漲,鏡麵如同被攪動的血池般翻湧,最終凝聚成一行新的、刺目的大字:
    【齊修遠,上前。】
    空氣瞬間凝固。
    齊修遠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下意識看向白晴,卻發現她蜷縮在角落,像隻受傷的動物般躲避著他的目光。他又轉向宋清音,卻隻對上一雙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眼睛。
    “……嗬。”
    時慕辭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輕笑,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枚不知何時撿起的銅鏡碎片,“齊少爺,該你了。”
    齊修遠深吸一口氣,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審判台。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當他站定的瞬間,銅鏡表麵突然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畫麵碎片——那是他這些年來的每一個謊言,每一次背叛,每一分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