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鍾敲過十二下，聖血宮徹底沉入了夜的懷抱。
    宋清音合上最後一本關於礦脈產出的報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揮手熄滅了書房大部分的魔晶石燈，隻留下一盞散發著柔和光暈的，端著一杯溫熱的血釀，走進了相連的寢殿。
    雖然她現在是血族，不過還是習慣性的保留了人類的作息。
    高大的落地窗開著，晚風卷著花園裏玫瑰的冷香，吹拂起薄如蟬翼的紗簾。
    就在她準備放下酒杯時，那扇厚重的橡木門，被無聲地推開了。
    沒有通報，也沒有敲門。
    凱恩的身影，逆著走廊的光線，出現在門口。
    他沒有穿那身一絲不苟的近衛製服，隻著一件敞著領口的黑色絲綢襯衫，幾縷黑發貼在微汗的額角。一股濃鬱的酒香，混雜著他本身冷冽的氣息，瞬間侵入了這片隻屬於宋清音的私密空間。
    宋清音端著酒杯的動作停住了，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
    “凱恩公爵，你的禮儀是被酒喝掉了嗎？”
    凱恩沒有回答，他反手將門關上，寢殿內頓時暗了下來，隻剩下那盞昏黃的燈火，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輪廓。
    他一步步走來，步伐很穩，但那雙平日裏像寒潭一樣的黑眸，此刻卻翻湧著某種宋清音從未見過的，灼熱而偏執的光。
    “我來討債。”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要沙啞幾分。
    “討債？”宋清音覺得有些好笑，“我欠你什麽債？”
    “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凱恩在她麵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籠罩。他抬起手，用指尖點了點自己線條完美的脖頸，那個早已愈合、不留一絲痕跡的地方。“在那我的城堡裏，你可是欠了我一筆血債。今晚，我是來收賬的。”
    他的語氣半真半假，帶著酒意催化出的、危險的玩笑意味。
    宋清音看著他，忽然笑了。她放下酒杯，環抱起雙臂。
    “哦？你想怎麽收？”她仰起頭，眼神裏全是玩味，“也想嚐嚐我的味道？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
    話音未落，凱恩突然出手。
    他的動作很快得驚人，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一把抓住了宋清音的手腕，將她猛地向後一推。
    宋清音的後背撞在了冰冷的窗台大理石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她手中的血釀灑了一些出來，在黑色的地毯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她沒有反抗，甚至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力量，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她想看看，這個男人，借著酒勁，到底想做什麽。
    “這個樣子，足夠了。”凱恩俯下身，一隻手撐在她身側的窗台上，將她困在了自己和窗台之間。
    他身上那股混雜著酒香和冷香的氣息，霸道地將她包裹。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絲熏人的醉意。
    “殿下當初是怎麽做的？”他低聲問，像是在自言自語。
    然後，他緩緩低下頭，冰涼的嘴唇，並沒有如宋清音預料的那般尋找她的唇，而是緩慢貼上地了她白皙脆弱的脖頸。
    同樣的的位置。
    動脈在薄薄的皮膚下，有力地跳動著。
    宋清音的身體，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顆尖銳的獠牙，輕輕地探出，貼著她的皮膚，卻遲遲沒有刺入。那是一種帶著極致威脅的挑逗，像是在懸崖邊沿的試探。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劇烈翻湧的情緒。
    渴望、迷戀……還有一絲，興奮。
    凱恩的獠牙，終究還是刺入了她的皮膚。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隻有一種奇異的、帶著酥麻電流的戰栗，從脖頸處炸開，瞬間傳遍了宋清音的全身。
    這感覺……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與她吸食凱恩時的感覺，截然不同，卻又有著詭異的相似之處。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隨著血液，一絲絲地流向對方。但同時，一股更加洶湧、更加滾燙的情緒，也通過這最原始的連接，瘋狂地倒灌回她的身體。
    是凱恩的情緒。
    那裏麵有積壓了數百年的孤寂，有破冰之後的狂熱，有麵對神隻般的敬畏，還有……最深沉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焚燒殆盡的，濃烈欲望。
    原來，這就是他眼中的自己。
    宋清音的心，第一次因為另一個人的情緒而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而對於凱恩來說，這無異於一場靈魂的風暴。
    溫熱的、帶著玫瑰冷香的血液滑入喉嚨，那是一種他從未品嚐過的、極致的芬芳與甘甜。這味道，比他喝過的任何陳年血釀都要醇厚，比最致命的毒藥更能瓦解人的意誌。
    血液裏蘊含的力量，純粹、古老、浩瀚如星海。
    僅僅是一小口，就讓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那股龐大的力量撐爆了。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在歡呼，在臣服。
    他貪婪地，想要更多。
    理智的弦，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隨時都可能崩斷。
    宋清音的縱容，像是一把火，徹底點燃了他搖搖欲墜的自製力。他箍著她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緊，幾乎要將她纖細的腰肢折斷，嵌入自己的身體。吸食的動作，也從最初帶著試探的輕柔，變得粗暴而急切。
    失控了。
    就在凱恩即將被這股原始的欲望徹底吞噬，變成一頭隻知索取的野獸時，宋清音忽然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壓抑的悶哼。
    這聲音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凱恩的動作猛地一僵。
    他做了什麽？
    他竟然……弄疼了她。
    這個認知，讓他瞬間從那片欲望的血海中掙脫出來。他猛地鬆開牙，像是被燙到一樣，狼狽地後退了半步。
    女人的脖頸上，留下了兩個清晰的齒印，一絲殷紅的血珠，正從破口處緩緩滲出，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靡麗又刺眼。
    凱恩的呼吸粗重得像是破舊的風箱，他看著那點血珠，黑色的眼眸深處，火焰與掙紮在瘋狂交戰。
    他伸出舌尖，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輕輕舔舐掉那滴血珠，以及那個被他弄出來的傷口。始祖的血脈擁有強大的自愈能力，那小小的傷口，在他的唾液觸碰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光潔如初，不留一絲痕跡。
    可他體內的火，卻被撩撥得愈演愈烈。
    那股香甜的氣息，還殘留在他的唇齒之間，無時無刻不在誘惑著他。
    他靠得很近，灼熱的鼻息噴在宋清音的耳廓和臉頰。他不敢再去看那個脆弱的脖頸，隻能將目光上移，最終落在那兩片形狀優美的、泛著水光的紅唇上。
    那裏，一定也是同樣的味道。
    “殿下……”
    凱恩的額頭，無力地抵在了宋清音的肩窩，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壓抑的喘息和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
    “幫幫我。”
    這三個字，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又重重地砸在了宋清音的心上。
    她低頭，看著這個幾乎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他此刻的樣子，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焦躁、痛苦，卻又因為某種顧忌，不敢肆意破壞。
    而打開籠子的鑰匙，就在她手上。
    被他這麽一連串的動作蹭出一身火氣的宋清音，血色的眼眸危險地眯了起來。
    她忽然抬起手，沒有推開他，反而是伸手，一把拽住了他敞開的絲綢襯衫的領口，用力向下一扯。
    在凱恩錯愕的目光中，宋清音仰起頭，強勢地，吻了上去。
    這不再是試探，也不是挑逗。
    這是一個帶著絕對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
    凱恩的大腦，轟的一聲，徹底炸成了一片空白。
    如果說，剛才品嚐到她的血液，是打開了欲望的魔盒。那麽此刻這個吻，就是徹底摧毀了那個魔盒。
    洶湧的情潮，瞬間擊潰了兩人最後一道理智的防線。
    凱恩反客為主，用更加狂熱、更加霸道的方式，回應著她的吻。他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狠狠地壓向自己，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攻城掠地，瘋狂地糾纏、掠奪，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入腹中。
    紗簾在晚風中狂舞，與地毯上糾纏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衣物被粗暴地撕扯，散落一地。
    寢殿內，隻剩下壓抑的、交織在一起的喘息和親吻時發出的曖昧水聲。
    混亂中，凱恩的唇角，無聲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得逞的弧度，隨即又被淹沒在更加洶湧的、席卷一切的浪潮之中。
    今夜的聖血宮，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