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遠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後，唇角很輕地，向上揚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標準的笑容，隻是一瞬間的弧度，卻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你比我想象的，要勇敢。”他說。
    “我不是勇敢。”宋清音搖了搖頭，“我隻是覺得，我們現在是同盟。麵對共同的敵人，我們應該站在一起，不是嗎？”
    “同盟……”顧知遠咀嚼著這個詞，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這個詞，我喜歡。”
    聽到他這麽說，宋清音心裏鬆了口氣。
    她最怕的，就是他把她當成一個需要被保護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
    她需要的是一個戰友，而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保護神。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麽？”她追問。
    “你不需要知道。”顧知遠說。
    宋清音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什麽意思？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顧知遠看著她，目光深邃，“是沒必要讓你知道。你隻需要像平時一樣，正常上課，正常生活，把心思放在競賽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宋清音的心，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這種被人完全護在身後的感覺，很陌生，卻……不壞。
    “可是……”她還想說什麽。
    “沒有可是。”顧知遠打斷她，“宋清音，你現在是學生，你的任務是學習。處理這種肮髒的事情，不是你應該做的。”
    他頓了頓，聲音放緩了一些，像是在安撫一隻炸了毛的小貓。
    “相信我，嗯？”
    最後那個“嗯”字，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宋清音看著他，看著他鏡片後那雙沉靜而篤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好。”
    “那就行了。”顧知遠站起身，“回去吃飯吧，下午還要上課。”
    “那你呢？”
    “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他說著，拿出手機，似乎在回複什麽消息。
    宋清音看著他的側臉，忽然開口“顧老師。”
    “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她還是問出了這個盤旋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她就像一個麻煩的磁鐵，從酒吧那晚開始，就不斷地在給他製造各種各樣的問題。
    顧知遠放下手機，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
    “我再說一次，這不是你的錯。”他的聲音很鄭重，“錯的是那個傷害你的人。我不會解決問題，我隻會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雲淡風輕，宋清音卻聽出了一股森然的寒意。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遠比她想象的要……危險。
    “走吧，我送你回教室。”顧知遠邁開腳步。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被人看到不好。”宋清音連忙說。
    現在是風口浪尖，他們兩個要是再一起出現，等於是在火上澆油。
    顧知遠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那你自己小心。”他叮囑了一句，然後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宋清音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遠，心裏卻不像來時那麽沉重了。
    她拿出手機，點開和“g”的聊天框，打下一行字。
    【需要我做什麽嗎？】
    她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幹等著。
    消息很快回複了過來。
    【照顧好自己。】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讓宋清音的心，猛地一顫。
    她看著那五個字，看了很久很久，然後，慢慢地，將手機貼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那裏，正傳來一陣陣清晰而有力的心跳聲。
    下午的課，宋清音上得格外認真。
    她強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課本和習題上，不去想論壇，不去想那些流言蜚語。
    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不讓他分心，不讓他擔心。
    放學後，她沒有再等顧知遠的消息，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回了家。
    然而，當她走到那個熟悉的路口時，那輛黑色的車子，卻早已等在了那裏。
    車窗降下，露出顧知遠那張清雋的臉。
    “上車。”他說，語氣不容拒絕。
    宋清音愣了一下，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你怎麽來了？”
    “送你回家。”
    “不是說了不用嗎……”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走夜路。”顧知遠打斷她，發動了車子。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快到別墅區的時候，顧知遠的手機響了。
    他戴上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嗯，拿到了嗎？……很好。發給我。”
    他的聲音很低，很冷，和平時跟她說話時完全不一樣。
    宋清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他在處理那件事。
    “蕭家那邊有什麽反應？”顧知遠又問。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顧知遠嗤笑了一聲，那笑聲裏滿是嘲諷。
    “知道了。按原計劃進行，明天早上，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
    掛掉電話，車廂裏又恢複了安靜。
    但宋清音能感覺到，身邊的男人，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那是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而強大的氣場。
    “那個……周末的補習，還繼續嗎？”宋清音小心翼翼地問。
    她覺得，發生了這種事，他可能也沒心情再給她補課了。
    顧知遠側頭看了她一眼，車窗外的路燈在他鏡片上劃過一道流光。
    “為什麽不繼續？”他反問，“我說過，你的任務，就是準備好競賽。”
    車子停在了路口。
    “明天早上，別看手機，也別上論壇。”下車前，顧知遠忽然叮囑道。
    “為什麽？”
    “太髒，別汙了你的眼睛。”顧知遠說，“睡一覺，明天醒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他的語氣，篤定得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宋清音看著他，點了點頭。
    “好。”
    她推開車門，下了車。
    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消失在夜色裏，宋清音深吸了一口氣。
    她有預感，明天，一定會有一場好戲上演。
    而她，隻需要當一個，安安靜靜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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