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啦。”宋清音衝他揮了揮手，轉身，向辦公室門口走去。
    她的腳步，輕快得像一隻蝴蝶。
    走到門口，她又回過頭，衝著辦公桌後那個還在看著她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燦爛到極致的笑容。
    “顧知遠，我等你來找我。”
    說完，她沒有再停留，拉開門，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安靜。
    顧知遠還坐在椅子上，維持著剛才的姿c勢。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
    他的胸口，還殘留著她擁抱時的溫度和觸感。
    他的耳邊，還回響著她那句清晰的、帶著無限期許的“我等你來找我”。
    顧知遠抬起手，按了按自己跳得有些失速的心髒，然後，低頭，發出了一聲無奈又寵溺的歎息。
    這個小丫頭……
    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他拿起桌上的紅筆，想繼續批改卷子，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滿腦子，都是她剛才那個笑容。
    明亮，耀眼，帶著一種要把他整個人都點燃的熱烈。
    他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夕陽，忽然覺得，自己平靜了二十多年的人生，好像，真的要被這個叫宋清音的女孩，徹底顛覆了。
    而他，竟然一點都不反感。
    甚至，還有那麽一絲……隱秘的期待。
    ……
    宋清音離開的那個周一，是個晴天。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航班時間，包括顧知遠。
    她不想看到離別的場麵。
    她想把這次遠行，當成一次嶄新的、隻屬於她自己的冒險。
    她一個人，拉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背著一個畫板，站在人來人往的國際出發大廳裏。
    周圍是各種語言的告別和囑咐，有戀戀不舍的擁抱，也有強忍著淚水的揮手。
    宋清音看著這一切，心裏卻是一片平靜。
    她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她的父母，可能還在參加某個重要的會議，對她今天的離開，一無所知。
    她也知道，在學校的辦公室裏，顧知遠，可能正在給別的學生，講解著複雜的數學公式。
    她沒有跟他們告別，但她知道，她的離開，必然會掀起一場風暴。
    尤其是在她父母那邊。
    當他們發現，他們那個曾經最完美的“作品”，不僅徹底脫離了掌控，還以一種他們最不能接受的方式，“自毀前程”時，那種憤怒和失望，恐怕會比上一次，來得更加猛烈。
    但宋清音已經不在乎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麵沒有任何未接來電和信息。
    她笑了笑，關掉了手機，然後，把它和那張國內的電話卡，一起扔進了機場的垃圾桶裏。
    從今天起，她要和過去的一切，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她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新的電話卡，裝進了備用手機裏。
    開機，屏幕亮起。
    她翻出通訊錄裏，那個唯一的名字——顧知遠。
    她編輯了一條信息。
    “我上飛機了。落地後，我會用這個新號碼聯係你。勿念。”
    想了想，她又在後麵加了一句。
    “等我。”
    點擊，發送。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拉起行李箱，轉身，走向安檢口。
    廣播裏，傳來催促登機的聲音。
    宋清音沒有回頭，她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走得堅定而從容。
    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很長很長。
    那是一個奔向自由的，嶄新的靈魂。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加速，然後，猛地騰空而起。
    透過小小的舷窗，宋清音看到，腳下的城市，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光點。
    再見了。
    那個囚禁了她十七年的、華麗的牢籠。
    再見了。
    那個壓抑、痛苦、不被理解的、過去的自己。
    宋清音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嘴角，卻緩緩地，向上彎起。
    她知道，當飛機再次降落時，等待她的，將是一個全新的、充滿了無限可能的未來。
    而她，已經準備好了。
    飛機降落在異國他鄉的土地上時，是當地時間的清晨。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和國內截然不同的、清冷而濕潤的氣息。
    宋清音走出機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自由。
    這是她此刻，唯一能感覺到的東西。
    沒有父母的監視，沒有老師的期待，沒有同學異樣的目光。
    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
    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做她自己。
    這種感覺，讓她興奮得幾乎想要放聲尖叫。
    她按照之前在網上查好的攻略，坐上了去往學校的大巴。
    一路上，她像個好奇的孩子，貪婪地看著窗外的一切。
    哥特式的古老建築，街道上悠閑的鴿子，還有那些膚色各異、說著不同語言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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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鮮活的。
    她就讀的藝術學院，坐落在一個風景如畫的小鎮上。整個小鎮，都充滿了濃厚的藝術氣息，隨處可見的畫廊、工作室，還有在街頭寫生的藝術家。
    宋清音拉著行李箱，找到了自己申請的學生宿舍。
    那是一間小小的單人間，有一扇大大的窗戶，窗外，正對著一片開滿了紫色花朵的草坪。
    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
    但宋清音卻覺得，這裏比她家裏那個豪華的公主房，要好上一萬倍。
    因為，這裏，是真真正正，屬於她自己的空間。
    她把行李放下，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給顧知遠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聽筒裏，傳來他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宋清音那顆因為興奮而一直飄在半空中的心，忽然就落回了實處。
    “我到了。”她說，聲音裏還帶著一絲長途飛行的疲憊，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雀躍，“這裏很漂亮，我剛剛分到了宿舍，房間的窗戶外麵，有一大片紫色的花，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但是很好看。”
    她像個急於跟家長分享新玩具的小孩，絮絮叨叨地，跟他描述著自己看到的一切。
    電話那頭的顧知遠，沒有打斷她，隻是安靜地聽著。
    他能從她輕快的語氣裏，感受到她的快樂和興奮。
    “那就好。”等她說完，他才溫聲開口，“一個人在外麵，先別急著玩，把該辦的手續都辦好，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
    “知道啦。”宋清音拖長了語調，“你好像我爸啊。”
    說完她就後悔了。
    她怎麽能拿他跟宋明哲比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
    “我可不想當你爸。”顧知遠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危險？
    宋清音的心，沒來由地，漏了一拍。
    “那……那你想當什麽？”她鬼使神差地，問了這麽一句。
    問完，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天啊，宋清音，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久到宋清音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到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等你長大了，再告訴你。”
    他的聲音，透過電流，傳進她的耳朵裏，帶著一種致命的、性感的磁性。
    宋清音的臉，“轟”地一下，全紅了。
    她感覺自己的耳朵，燙得幾乎能燒起來。
    “我……我先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整理行李了！再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她還把臉埋在枕頭裏，嗷嗷叫了好幾聲。
    這個男人！
    他太會了！
    明明什麽都沒說，卻比任何一句直白的情話，都更讓人心跳加速，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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