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嘔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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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挽進殿,入目景宣帝佇立於蟠龍禦案後,微微俯身執筆在空白宣旨上揮墨,像是在作畫,動作行雲流水。
    她站在殿中央,腳下地衣生花,團紋複雜神秘,踩在上麵沒有一絲腳步聲。
    雲挽靜靜立在原地,躊躇不前。
    直到景宣帝一語驚醒,“夫人站在那發什麽呆?”
    他手裏的朱筆懸在半空,抬首望了過來,冷峻的麵容透著幾分舒展柔和,目光凝著寧靜。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雲挽踱步上前,錯開他的視線隨意掃了眼桌案,問出盤旋在心中已久的疑問:
    “陛下都知道了?”
    景宣帝擱下朱筆,用帕子拭去指腹沾染的墨跡,挑眉反問:“夫人指的是什麽?”
    見他還故意打趣自己,雲挽嗔怒:“您明知故問。”
    如若不是知道自己的那些盤算,他怎麽會那般及時地派人知會自己關於鄒家犯下的事?
    “妾身根本瞞不過您。”她語氣篤定。
    眼前的男人並非什麽傀儡皇帝,而是真正憑借實力坐上的這個位置,他無需受人掣肘。
    誰也不知他有多少耳目喉舌。
    景宣帝蹙額糾正:“夫人又忘了,私下該稱‘我’。”
    沒想到他言及其他,雲挽訥言:“妾...我同您說正事呢!”
    景宣帝攬過她至身前,肅聲道:“朕說的也是正事,下次夫人再喊錯,便罰夫人喊朕‘夫君’百遍。”
    雲挽:........
    將她無言的表情收入眼底,景宣帝抬手撫在她的側頰,瓷白如凝脂的肌膚在粗糲指腹的摩挲下,泛起淡淡的薄粉。
    雲挽眸光一頓,神情漸漸舒緩。
    景宣帝揚唇,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音色低沉道:“權勢,人人皆逐之,命運,人人皆想由自己掌控,追權逐勢不過人之本能。”
    他垂眸視線落在她不安的臉上,驀地輕笑道:“夫人亦是凡人,有何不可?”
    景宣帝掌權十餘年,不說整個大齊,僅是皇宮內外,他的耳目喉舌無人知曉有多少。
    雲挽的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隻需加以結合,稍微思索,她的心思不難猜。
    在真正玩弄權勢、城府深沉的人麵前,她的手段稍顯稚嫩。
    正因如此,鄒家竟自以為是地想要利用夫人,以為夫人同他們一樣利欲熏心,不明是非。
    雲挽眸光微動,撞入他含笑的眼眸,心神一顫抿唇道:“我本就沒想過要幫鄒家。”
    從前無交集,如今出事了便找上來的能是什麽好人家?說一句與李家是沆瀣一氣、蛇鼠一窩也不過分。
    她不是無喜無悲的聖人,沒道理小時受過雲詩玥的欺淩,如今兩人地位顛倒後,她還能一笑泯恩仇,大發善心地助其夫家度過難關。
    雲挽覺得自己沒有落井下石便已是慈悲為懷了。
    “朕知道。”景宣帝嘴角微勾,起了逗弄之心,“夫人挑剔,不是什麽人都能入夫人的眼。”
    雲挽呼吸一滯,脫口而出:“陛下既知曉我的野心,為何不——”
    那幾個字她終是未說出口,驀然泄氣,眉宇間透著幾分煩躁與懊悔。
    喟然一聲,景宣帝擁她入懷,“夫人,太子無大錯。”
    “朕不想綏兒像朕一樣,踩著兄長的‘屍骨’上位,他該是幹幹淨淨、堂堂正正地上位,被萬人景仰,順勢而為。”
    如今太平盛世,禮義忠孝悌的聲譽,勝過許多,他不允許母子倆身上背負不仁不義的汙點。
    他怎會不知道太子能力平庸,性情急躁,不適合為君,但總歸是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景宣帝不可能做到無情。
    雲挽:“對不起,是我心急了。”
    她身為皇後,盡管有人為她分憂,依舊還是需要處理不少事,加上天熱幹燥,雲挽這幾日休息得不大好。
    許是如此,她近日脾性也有些變化。
    待冷靜下來,她意識到方才的話實為不妥。
    景宣帝柔聲安撫:“夫人做得已經很好了。”
    他說過會為夫人兜底。
    想要在權力爭鬥的洪流中保持本心本就艱難,夫人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們的孩子,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然不易。
    雲挽舒了口氣,餘光瞥見案麵上已經完成的畫作,好奇道:“陛下在作畫?”
    景宣帝頷首,拉著她繞至禦案後,興致盎然道:“夫人瞧瞧朕畫得如何?”
    雲挽看清麵前的這幅畫,沉吟片刻,她誇讚的詞信手拈來:“陛下的筆觸細膩,梅花栩栩如生,與雪景相映襯,且構圖巧妙,墨色淋漓,意態瀟灑,是一幅不可多得的冬日雪景圖。”
    “還有呢?”
    雲挽一愣,還有什麽?
    景宣帝眉梢微揚,“朕畫的夫人可滿意?”
    她?
    這畫上有她嗎?或者說有畫人嗎?
    不、或許是有的。
    雲挽目光凝視在畫上的一處,驀然沉默。
    皚皚白雪中,臘梅灼灼綻放,遠處屋子的窗欞從裏推開,有一團不明物體趴在窗沿上望著眼前的梅林雪景,嘴角露出詭異的笑。
    雲挽睫羽撲簌,聲音微微顫抖:“這是......我?”
    景宣帝頷首,神色略自得:“朕畫了兩個時辰,雖畫的不算精細,但總算勾勒出了幾分夫人的神韻。”
    雲挽盯著一團黑、白、青、紅交織的‘自己’,啞口無言,誇不出半個字。
    對上他略含期許的目光,說不出昧良心的雲挽微笑道:“陛下畫得很好,但在人物工筆上筆力稍有些欠缺。”
    欠缺到還不如阿綏三歲時畫得好,至少有鼻子有眼的。
    也幸好,阿綏未承襲他父親的作畫‘天賦’。
    ........
    六月底,隨著步入酷暑,皇宮越發悶熱,雲挽苦夏,以往能用一碗飯,如今連半碗吃不到,整個人清減許多。
    因此,景宣帝當即下旨,移駕至西山行宮避暑。
    行宮位於京城西北側十餘裏外,那兒湖泊山水多,景致同江南園林有幾分相像。
    從皇城出發,沿著京長河乘船走水路僅需兩個時辰即可抵達。
    然而一上船,雲挽便吐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