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開會的時候，聞蘭娜腦海中不知怎麽的，總是會浮現出衛斯年最後說那句話的表情。
    那一片黑沉的眸子，還有近乎空洞的表情。
    明明他如她所願地答應了，可為什麽她卻並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呢？
    反而覺得，像是有什麽哽著似的，咽不下，也吐不出。
    是因為她怕衛斯年出爾反爾嗎？
    不，不會的。
    聞蘭娜心中默默對自己說道，以衛斯年的驕傲，既然今天當著她的麵，說了這樣的話，那麽應該不會再糾纏了。
    所以，她該鬆口氣的。
    她和衛斯年之間，以後應該是不會再有什麽糾纏了。
    “聞總！”秘書的聲音，拉回了聞蘭娜的出神。
    聞蘭娜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會議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著她。
    “聞總，剛才方經理提的改良方案，正在詢問您意見呢。”秘書小聲地湊到她耳邊道。
    聞蘭娜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方案我一會兒會議結束後，再仔細看一下。”
    等會議結束後，聞蘭娜回到了辦公室，和喬沁通了個視頻電話。
    視頻裏，喬沁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了日常服而非病服。
    “你今天出院？”聞蘭娜問道。
    “嗯。”喬沁回道，“對了，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一些數據，我會在家裏做完發給你。”
    “你就先安心養胎吧，你現在正在做的那款無人機的應用程序，我找人來接手。”聞蘭娜道。
    “不用，給我一周時間，我差不多就能弄完，到時候你再找人調試就行，現在若是讓別人接手，反而麻煩。”喬沁回道。
    聞蘭娜想了想，“那好，不過你也不必急著非要7天趕出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
    “知道，是安胎，對吧。”喬沁笑著打斷道，“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好這個孩子的，等這孩子出生後，我一定告訴他，他的幹媽天天喊我安胎呢。”
    聞蘭娜被好友的話逗笑了，心情倒是好一些了！
    一想到將來會有一個軟乎乎的孩子，萌萌噠地喊她幹媽，她就充滿著期待。
    “對了，你的眼睛怎麽了，腫成這樣？”喬沁問道。
    聞蘭娜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沒好意思說自己眼睛腫，是因為昨天晚上抱著衛斯年，鬼哭狼嚎一個晚上的結果！
    “昨天喝了點酒，今天起來，眼睛就有點腫了，明天應該就消下去了。”
    “你喝酒也別喝太多，免得喝醉了，連自己做點什麽都不知道了。”喬沁叮囑著。
    “明白！”聞蘭娜趕緊應著。
    事實已經證明了，她喝醉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點啥。
    想想還好昨晚是衛斯年送她回來，要是真找個代駕，指不定有什麽危險呢！
    衛斯年……雖然曾經傷過她。
    但是至少在男女這種事兒上，他還算是個正人君子，不會乘人之危。
    結束了和喬沁的視頻通話，聞蘭娜抬眼，看著自己放在辦公桌上的相框，相框中是她高中時期和母親的合照。
    那時候，母親還沒查出病來，她和母親笑得那麽開心，對未來滿是希望。
    “媽，就算我現在隻有一個人了，我也會開心地活下去的。”她喃喃道。
    這是她對母親的承諾！
    不管什麽時候，都要開心、認真地活著！
    同一時間，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公共墓園前。
    司機打開車子的後座車門，衛斯年從車內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束黃色的菊花。
    “衛先生，這裏就是聞小姐母親安葬的墓園，我陪您上去？”司機道。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衛斯年道。
    今天從聞蘭娜公寓中出來，他就讓人查了聞蘭娜母親安葬在哪裏。
    而具體的位置，他在車上早已背了下來。
    衛斯年一步步地走進著墓園，踩著台階，朝著聞蘭娜母親的墓走去。
    原本早該來的，卻遲了那麽多年！
    此刻，他的每一步，都分外沉重。
    當他走到墓碑前的時候，看著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片。
    那模樣，和聞蘭娜依稀有些相像。
    這便是她的母親，是她最重要的人！
    曾經，她想要帶他一起來祭拜。
    可直到現在，他才來到這裏！
    “抱歉，伯母，我來得太遲了，到今天才見到您。”衛斯年把手中的花束，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
    “如果我早些來看您，也許一切又會不同吧，可如今，卻什麽都太晚了。”衛斯年輕輕垂眸，聲音中透著一絲自嘲。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明明他已經答應了蘭娜，以後他隻是衛律師而已。
    可是他卻還是來到了這裏，祭拜她的母親。
    也許是因為後悔，也許是因為愧疚，又也許是那份不甘的痛苦，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來這裏，就像是對曾經的彌補。
    那本就該做的！
    “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吧。”衛斯年低喃道，“從今以後，我會和聞蘭娜保持距離，也會守好自己的心，不去打擾她，就如她所願的，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他不會再放任自己去靠近她了。
    更不會讓自己的這份感情，繼續加深下去！
    若他真的那麽愛聞蘭娜，那麽他的理智在告訴他，該把她放下。
    這份愛，如果是無望的，那麽就該去除，而不是任由它繼續發酵，變得越來越強烈，甚至最後到失控的程度。
    他是律師，比任何人更明白理智的重要性。
    所以一切，到此為止！
    衛斯年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墓前，過了許久，他彎腰，對著墓碑三鞠躬後，這才轉身離開。
    當他走出墓園的時候，司機早已候著了。
    見他走來，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
    衛斯年在跨進車內前，又轉頭看了一眼墓園。
    聞蘭娜，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他在心中低喃著，然後坐進了車內。
    車子緩緩駛離墓園。
    他閉上雙眼，再一次地告訴自己，衛家的男人，從來都不會為愛失控。
    他以前不會為愛失控。
    以後也不會！
    所以，該止住了。
    既然他的愛，是她不想要的。
    那麽這份愛，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