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太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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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側、倫敦第十三監獄。
獄警敲響鐵門:“蘭考·巴金斯·克拉倫斯!有人探監!”
……
“你們隻有五分鍾的時間交談!並且所有的對話記錄都將在羊皮卷下呈現!”
獄警將話說完,探監室的大門合上,房間裏隻剩下蘭考一個人。
還有一個是矮人。
巴金斯大師站在椅子上,長袍席地。
他隔著桌看對麵那個曾經的徒弟,手指敲著桌麵,眉須一半花白一半掩蓋在陰影裏,在玻璃窗貼花下看去,是藍色的。
巴金斯不說話,隻是沉默。
蘭考一動不動看著啟蒙並教授他煉金術的矮人老頭,艱難地笑了笑:“老師,原來你早就知道我還活著了。”
“我很早就告訴你,儀式不能隻遵循單一的手法。”巴金斯說,“你永遠會犯的錯誤就是習慣性去掰屍體的左手指,這一點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我看了那麽多年……”
“怎麽會不知道呢。”大師歎息。
“所以老師是來譴責我的?”蘭考笑,笑容並不輕鬆,“我本以為我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麵或許是等我們的靈都上升到【靈界】時。”
“但那隻有強大,且懷揣強烈情感的靈才有可能做到,中間或許還需要一場第二法的禱告作為聯係。”
巴金斯說:“靈魂學派最新著作《論靈魂》,老實說,我覺得這本書寫的很好,讓我一時間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靈界】存在。”
“但我已經看不了啦,法庭已經給我下達了【時死裁決】,我甚至連癲血病發作的時間都撐不到了,更別說看書。”
巴金斯拈著胡須,眼光攢動,卻不看蘭考,隻是看他斑白的發絲、看他幹枯殘缺的手掌,看他破爛的衣裳,看他不知何時刻滿皺紋的眼角。
良久沉默後,他說:
“如果你還是我曾經的徒弟蘭考,那麽我會心疼與惋惜你,可你不是。”
“你現在是咬血者,臭名昭著的殺人犯,你殺了35個家庭的105個人,這其中至少還會有上千個人為那些死者悲傷難過痛哭流涕,。”
“我會悲傷,但絕不是因為你的過去,而是因為那些無辜者的遭遇。”
“我來這裏,隻是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沾染了多少罪惡,心懷多少愧疚,再看看你……”
巴金斯大師頓了頓:“蒼老了多少。”
蘭考看著矮人老頭跳下椅子,踽踽朝門口走去,背影笨拙得像隻剛學會走路的企鵝。
心中沒來由有些酸澀,忽然想起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麵。
裏倫敦的雨天,他坐在屋簷下躲雨,房門推開。
巴金斯俯身看他,身影高大。
他看著勞倫斯身上還未幹透的魔藥店學徒裝,還有纖細手臂上的傷痕。
狠狠抽了一口丘吉爾同款的煙鬥說:“小子,一個金幣,一個金幣我就帶你跟我一起見識煉金術的偉大!”
看著桌上的那枚金幣,蘭考臉上笑容愈苦。
“巴金斯老師,【雙生】是正確的儀式,你的確是一位偉大的煉金術師,你沒有錯,錯的是我……”他說,“還有這個世界。”
門合上。
巴金斯走了,從始至終,沒有回頭。
……
裏側、蘇格蘭高地本山威廉山脈某處山穀、飱龍會的地牢中。
巴倫看著教徒將“背叛者”綁在柱子上後說了聲謝謝,隨後一拳把新教徒揍暈。
新教徒踉蹌倒在地上,但沒有暈,而是捂著腦袋很驚訝地看著“血司”大人,還想說些什麽,就被巴倫兩拳!
三拳!
四拳!
五六七八九拳!
新教徒受不了了,衝巴倫說了聲大人我自己來,一頭撞在柱子上暈死過去。
這一幕都被綁在另一根柱上,奄奄一息的矮人佐菲看在眼裏。
他看見巴倫朝自己靠來,以為對方也是想像之前折磨那飱龍教徒那樣折磨自己,兩條小短腿在空中蹬得好似自行車手。
嘴裏還罵罵咧咧說著你們飱龍會和蘭斯洛特家都不是好東西,我草你們還有蘭斯洛特祖宗十八代……
直到巴倫把槍口抵在他的下頜,他還狠狠地說:“我佐菲身為矮人一族的戰士,絕不會向你們這種畜生服軟!”
巴倫害怕矮人吼叫引來地牢外侍衛的注意,壓低聲音說:“佐菲大師,我是康斯坦丁,巴……”
巴倫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去你媽的康斯坦丁”就已經從矮人佐菲嘴裏說出來了。
最後巴倫沒辦法,直接摘下兜帽給愛人看,一字一頓道:“巴倫·康斯坦丁,佐菲大師,我是巴倫·康斯坦丁。”
佐菲果然停止掙紮與辱罵。
“少爺?巴倫少爺?”佐菲呆呆說,“您還活著?您回來了!”
我們之間已有厚厚一層可悲的壁壘了……見鬼,迅哥兒又在入侵我的大腦。
巴倫把被稱呼少爺的這種不適感甩開,邊給佐菲解綁,邊直接問道:“情況緊急,我來這裏找你是為了問兩件事。”
“是關於巴倫少爺您刺殺騎士團團長的事情吧。”佐菲大師也迅速冷靜下來,“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依據是什麽,不過我可以很肯定,少爺你被做局了。”
我當然知道我被做局了,問題是我除了想知道是誰做的局,我還想破局。
“長話短說,佐菲大師,第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看待我刺殺騎士團團長這件事的?”
巴倫凝視佐菲大師的眼睛。
雖然有原身在【秘密筆記】,還有腦海裏一些模糊記憶的佐證。
但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一個人,他無法確認佐菲大師是否還值得信任和托付。
隻能這麽確定一下。
“要我說,少爺你就是心太軟。”
佐菲沒有避開巴倫的眼睛,繩子鬆開時跳下來,很自然脫下地上飱龍教徒教服披上,
“當初早說你要殺安東尼,除了那根迦南樹手杖,我還有把祖傳的矮人短矛可以交給你。
塗上火龍油,配合那根手杖使用,保管屍體燒得連渣都沒有的同時,還不會在現場留下任何燃燒的痕跡。!”
“到時候,別說是異端審判局,就算是倫敦塔那老不死的黃金巫師牛頓。都不一定能察覺出是少爺您刺殺的騎士團團長!”
說的起勁的佐菲沒注意到一旁“少爺”的表情越來越陰鬱,直到最後,整張臉幾乎都籠罩在兜帽下的陰影裏。
巴倫的心徹底沉入海底,被無窮盡的絕望與失望冰封。
最糟糕的情況出現!
凶手竟是我自己!
——
【巴倫·康斯坦丁(原身)秘密筆記:
1975年4月12日/普蘭斯/天氣陰
我跟佐菲大師說想加入聖殿騎士,成為一名英勇的契約騎士。
大師笑了我,於是我把他的煉金工坊炸了。
他狠狠罵了我一頓,我沒哭,但耶萊娜哭了。
看見耶萊娜哭了,大師最後隻能誇我說我生來就應該是個騎士。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