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母子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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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夜澈與桃夭相攜來到舒太妃是輕寧居。
桃夭姍姍來遲,臉上還洋溢著一種嬌媚如絲的風情,更讓孕期暴躁的洛紫曇恨得咬牙切齒。
她站起身,怒氣衝衝就揚起手要扇人。
一杯滾燙的茶水提前一瞬潑在她臉上。
白皙柔嫩的肌膚被燙得通紅,洛紫曇也尖叫出聲。
“我的臉——!!”
桃夭似受到驚嚇,將敬茶用的杯盞扔回給婢女,整個人直往夜澈身後躲,“公主殿下剛剛的眼神像要殺人似的,妾身實在害怕……不是故意的……”
夜澈筆挺的身影紋絲不動,將她擋在身後,“王妃受驚了,送她回浮塵軒。”
桃夭,“……?”
這媳婦茶,又不敬了?
聽到她要走,洛紫曇顧不得臉上的疼,用力揮開拉著她的婢女,急喊,“不許走!你把駙馬藏哪兒去了!?”
“公主誤會了。”夜澈慢聲道,“昨夜本王和王妃偶遇駙馬被人追殺,傷勢嚴重,這才好心將人救下。”
“駙馬不願回家,本王做主將他送到附近的清歡齋,也給他請了大夫。”
洛紫曇卻不信他,“胡說!他好端端的為何不願回家?有本宮在,誰敢傷他!定是你們……”
“經過一夜救治,想必駙馬已經醒過來了,孰是孰非,公主不妨親自問一問駙馬。”
得知蕭時凜的下落,洛紫曇再也坐不住,她騰地起身,火急火燎走了。
舒太妃看著她急匆匆離開的背影,手中茶盞重重放下,發出“砰”一聲響。
剛準備離開的桃夭定住,抬眼對上舒太妃淩厲的目光。
“身為夜家兒媳,你竟敢將外男藏入馬車,你還有沒有點身為承王妃的矜持和分寸!”
舒太妃盯著她,“你以為我看不出無殤在為你開脫嗎?”
昨日她明明聽夜湛說過,夜澈是跟他一起回府的,怎麽可能在半道上救了蕭時凜。
不過,她嘴上卻道,“他是我的兒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說到底就是多管閑事,他才不屑做這些!”
“會救蕭時凜,曖昧不清跟過去之人糾纏不清的,隻能是你!”
桃夭隻覺無語,舒太妃也隻有在跟她對上的時候,才知道夜澈是她兒子了吧。
“婆母說得沒錯,救人的的確是我。王爺也是為了避嫌才替我承認的,難道婆母還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誤會我與蕭大人?”
舒太妃噎了一下,才發現自己被她帶偏了,“我說的是你將他藏進馬車的行跡,簡直不知廉恥!”
“母妃這意思是希望王妃不管駙馬的生死,還是讓王妃將馬車讓出來,自己留下與賊人周旋?”夜澈冷聲打斷她。
“夜家自祖父一輩就常常鋤強扶弱,父親更是從小就告訴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夜家家風,怎麽到了母妃嘴裏,便成了多管閑事?”
“不過也是,母妃從來都不曾在意過本王這個兒子,又豈會真的了解本王呢?”
雖是自嘲,可這麽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用如此淡漠無情的話,叫舒太妃下不來台。
舒太妃隻覺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你……”她捂著心口,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原以為夜澈會如從前一樣急匆匆地喊人請大夫,可眼前,他的麵容平靜無波。
“既然母妃身體不適,那就早些休息,兒子和桃夭過兩日再來請安。”
舒太妃渾身一震,再也站不穩,重重跌坐在紅木凳上。
這一瞬,他徹底感受到夜澈臉上的雲淡風輕。
他當真要為了桃夭與她母子反目?
不……
他隻是不在意了。
“應嬤嬤。”夜澈眼尾掃過跟著他們身後的人,“你做事向來周全,這幾日就替本王留在輕寧居,照顧好太妃娘娘。”
舒太妃臉上血色盡褪。
所以,應嬤嬤是她的人,他早就知道了?
這些後宅算計,他從來不拒絕,不反抗,隻是因為他不屑罷了……
他其實說得沒錯。
或許,她真的不夠了解他。
“太妃,王爺他隻是……”
啪!
舒太妃一個巴掌扇在應嬤嬤身上,疾言厲色,“你這沒用的老東西!”
“我當你在他心裏還有些地位,原來,他早就防著你了!”
應嬤嬤捂著臉,聲音怯怯,“奴婢一直謹小慎微,從未在王爺麵前露過馬腳,說不定,王爺隻是試探呢?”
舒太妃麵色稍霽,“就算是試探,那也說明,他已經起疑了!”
“留你在那邊,也沒什麽用了。”她居高臨下睨著她,“來人,堵了她的嘴,拖下去,亂棍打死。”
迎著應嬤嬤驚懼的眼神,她臉上一片冷然,“你知道得太多,洛桃夭那賤人也是個精明的,再留你在浮塵軒,隻會壞事。”
身後,兩名府衛上前,就被應嬤嬤奮力甩脫。
她急聲道,“太妃娘娘!王爺馬上就要對二公子下手了!”
此言一出,舒太妃的眼神瞬間如兩道利劍,幾欲射穿她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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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壓著嗓子,一字一句問,“你剛剛說什麽,再給我說一遍。”
應嬤嬤咽了咽口水,顫聲道,“奴婢親耳聽到,王爺告訴王妃,他之所以願意將兵權交到二公子手裏,是因為黑羽軍裏都是他的人,他隨便動動手指,有的是人願意替他除掉二公子。”
“而且……而且黑羽軍常常在郊外山裏演練操訓,舞刀弄槍的,有時還會跟山匪對上,就算他借機除掉二公子,也沒人能說什麽……”
“他敢!!?”
厲喝一聲,舒太妃把桌上的茶具盡數推倒。
輕寧居頓時嘩啦脆響一片,靜候在門口的侍女齊齊跪下,驚若寒蟬。
“老奴沒有說謊,求太妃娘娘再寬限老奴一段時日,老奴定會竭盡所能,替二公子化解此劫!”
舒太妃審視她片刻,蘊著狂風暴雨的厲眸才漸漸平靜下來。
“姑且再給你一次機會,想辦法給我盯緊他們夫婦二人,若是湛兒在軍營裏出了點什麽事,定扒了你這層老皮!”
應嬤嬤連連磕頭謝恩。
垂眼時,眸底寒光一閃而逝。
將眾仆譴退,舒太妃獨自往輕寧居的佛堂走去,她關上門,對著佛像雙手合十。
拜了三拜,她起身小心翼翼擰動佛像的金身。
隨即,佛像後麵的牆壁轟隆隆動了起來。
露出了一道暗門。
她拿起桌上的燭台,提起裙擺,就著微弱的燭光往裏走去。
穿過幾層暗門,她在一個鐵籠外停下了腳步。
她將牆壁上數盞油燈盡數點燃,密室澄亮起來。
依稀可見,鐵籠裏的男人渾身幹淨清爽,衣著華麗,鬢角的連絡腮胡也沒有。
他一時沒能適應突亮的火光,動彈了下,抬手掩住了眼睛。
“夫君,好幾日不見,你可想我?”
男人似早已習慣了她說話的口吻,眼底閃過一抹輕蔑,懶得開口。
“我原還想著今日找機會讓你見見咱們的兒子,夫君確定還要這麽對我嗎?”
男人漆暗的眸子微微一閃,複又黯淡下來。
“我告訴你,咱們的湛兒越來越像你了。不但一表人才,而且文武雙全,昨日,更得皇上親封,成了二十萬黑羽軍的統領。”
聞言,男人終於抬起眼,“承王,他肯?”
舒太妃笑了,“湛兒在皇上跟前擔任禦林軍統領的時候,就深得聖心,由不得他不肯!”
男人眼底漸漸清明。
他籠子外容顏精致的女人試探著開口,“記得你曾說過,一旦湛兒拿到兵權,能護得住自己,你就會跟孤回南乾,如今,你可還說話算話?”
聞言,舒太妃仿佛也想起曾經的美好,麵容滿是憧憬,“是啊,真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
“你真的願意放孤走?”一激動,男人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他驚覺失言,又道,“待事成,孤一定如約帶你一起回去!”
舒太妃笑容不改,對他的失言仿佛也沒覺得有多意外。
“夫君還是跟二十年前一樣,藏不住心事。”
她慢悠悠道,“以我的手段,若真想跟你走,又何必處心積慮將你留在這裏二十年。”
男人怔住,眼底所剩不多的期翼也逐漸散去。
“你終於承認了,二十年前你連寫數十封書信,編造你在夜穆舟的暴虐下,日子過得多淒慘悲涼,求孤帶你走……就是為了利用孤的仁善,將孤誆騙至此!”
“舒韻……你毀了孤的一生啊……”
舒太妃一雙美眸迥然看著他,“我在情竇初開的時候遇見你,愛上你,卻又不得不另嫁他人,為他人打理後宅,懷孕生子,自此活得生不如死。”
她一字一句,述說著這些年深埋在心的恨念,“你又何嚐不是毀了我的一生?”
男人終於繃不住痛哭發狂。
他赤手空拳捶在鐵籠上,砰砰聲響,直到滿手血肉模糊。
可舒太妃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早已習慣他的自殘。
“我知道你還想著回南乾過你榮華富貴的好日子,所以,你不會真的殺了自己,你隻是在賭我心軟罷了。”
她笑,“可是你也知道,我早就沒有心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是要囚禁孤一輩子嗎?孤就不明白了,你跟孤回南乾,當孤的寵妃,寵冠六宮,不好嗎?”
被囚禁的這些年所積聚的怨恨,似乎也被她的話點燃了。
“我自認對你真心真意,可你為何偏要算計我,與我鬧到相看兩生厭的境地!?”
“真心真意?寵冠六宮?”舒太妃冷笑,“說得比唱的好聽。”
她的視線犀利,直逼他的雙眸,“你們這些男人,總能把自私自利說得理所當然。”
“聘者為妻奔為妾。你讓我無名無分跟你回南乾,就算當上寵妃又有何用?你敢為了我廢後,為了我散盡六宮嗎?”
“不敢吧?”
那譏誚的眼神仿佛一個巴掌,扇在他臉上,“男子娶妻納妾,在哪裏不是天經地義?更何況我是……”
“所以啊。”舒太妃打斷了他,笑容陰鶩,“隻要我將你留下,你就屬於我一人了,我何必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仰人鼻息而活?”
“你看看,自從夜穆舟死後,咱們已經相守了十年,以後,我們還會有許多許多的十年。”
“等除掉夜穆舟那個孽障兒子,你就不必再活在這裏不見天日了,我們也能苦盡甘來,長相廝守了。”
他看著幾近瘋魔的女人,眼底一點點變得絕望。
“所以你今日來找孤,又是為了給孤畫餅的?”
“當然不是。”舒太妃臉上恢複了溫柔,“隻要你告訴我,如何催動噬心蠱提前發作,我就讓你與湛兒相認,再讓你寫信回南乾。”
“報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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