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戲看長安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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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陽光慵懶地灑進平康坊一處清幽小院。
    趙牧打著哈欠,慢悠悠地自臥房榻上起身,卻是一副死米瞪眼的模樣,顯然昨夜做夢太多,睡得不甚好。
    不過他還是揉了揉長長的頭發,趿拉著鞋打開房門,去迎接清朗的晨光。
    可門剛一開,一個不起眼的灰衣仆役悄然出現。
    “先生,您醒了?”
    趙牧一瞧,可不正是昨夜飛來飛去的夜梟?
    隻見這夜梟今日又是一副仆人打扮,端著一盆明顯剛打來的沁涼井,上麵搭著塊布巾,一臉殷勤模樣。
    “堂堂一個飛天大盜......”趙牧見狀,卻是有些無奈的搖頭道:“卻整日跟我麵前裝仆人,這還裝上癮了不成?”
    嘴上嫌棄的說這,趙牧還是接過水盆放一邊,胡亂地洗了把臉。
    這時那夜梟卻低聲稟報,“先生,今日朝堂上可是出大事兒!”
    “哦?”趙牧用布巾擦著臉,動作隨意,眼皮都沒抬。
    廢話,昨晚自己可剛把當朝太子爺攛掇的去連夜進宮跟他爹李二幹仗了,這要是今日朝堂上要沒大事兒就奇了怪了!
    將水飄灑在院中,他這才說道,“這朝堂上哪天沒點大事?”
    “大驚小怪的....說重點。”
    “太子殿下……昨夜您不是讓我把那件事的消息傳出去嘛?”深知先生習慣的夜梟一邊說著,一邊又殷勤的倒了一杯水,還從一個小兜子裏小心翼翼搓了點兒珍貴無比的雪花鹽,撒入杯中,這才恭恭敬敬遞給了趙牧,“可昨晚…...太子卻安然無恙地出來了。”
    “但據說,太子走後,陛下震怒……卻又似乎隻罰了當值禁衛統領,並嚴令禁軍封鎖消息。”
    “而且那消息我都沒來得及到處傳,便已經傳遍長安!”
    “以至於今日在在朝堂上,魏王殿下和.....”
    夜梟言簡意賅,快速將昨晚到趙牧睡醒之前發生的事兒,全都講了個清清楚楚。
    顯然今早發生在朝堂上的事情,這個跟趙牧麵前一副奴才打扮的夜梟便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就好似親眼所見似的....
    趙牧聽罷,擦臉的動作也是微微一頓。
    可隨即嘴角緩緩向上勾起,形成一個極其玩味切的笑容。
    他將濕布巾隨手搭在井沿上,迎著陽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帶人闖宮……安然無恙……罰俸封口,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低聲重複著這幾個詞,眼中閃爍著棋手看到對手走出自己意料之中下一步的興奮光芒,“李二啊李二,我就知道你丫好這口!”
    “不過也真不愧是千古一帝!”
    “這一手堵不如疏外加引蛇出洞,簡直玩得漂亮!”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魏王李泰那憋屈憤怒的臉,看到了侯君集那驚疑不定、進退維穀的窘態。
    “有意思,真有意思。”趙牧輕笑出聲,走到院角的石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隔夜的冷茶,也不嫌棄,仰頭飲盡,“看來,這長安城的水不但被攪渾,反而還被陛下這輕輕一按,再加上太子殿下這麽一鬧,全給整的成了五顏六色的模樣。”
    “也好,如此這般。”放下茶杯,他目光投向皇宮的方向,笑容更深,眼神中帶著一種超然物外的期待,“這場戲,是越來越有看頭了...”
    “看戲...看戲...一天到晚的看戲,真不知道先生到底想要做甚。”夜梟看著自家先生那瀟灑肆意的背影,嘴角卻是微微一瞥,他心中是怎麽也無法理解....
    自家先生明明隨手一撥便能攪動風雨。
    再加上像自己這般誓死追隨的人馬,不說稱霸一方。
    起碼在朝堂上混個風生水起,總是沒問題的吧?
    可先生卻偏偏窩在這煙花柳巷之地平康坊內...
    整日戲看大唐風雲變幻?
    真不知道...這先生心中是咋想的...
    就在夜梟心中不由得暗暗吐槽時,趙牧卻已是洗漱完畢,換了一身隨風飄動的白袍,頭發也是隨意一束便衝門外走去。
    “小小,走。”他瀟灑的一擺頭,便衝發呆的夜梟喊道。
    “跟爺去當星探,不是說棲梧軒昨兒個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幾個小丫頭嗎,爺得去看看有沒有適合到咱們天上人間上班的...”
    “要是有,可不得趕緊弄過來...”
    “畢竟要想在這長安把娛樂業真正做起來。”
    “這人才的培養和招募可是很關鍵的.....”
    額....?
    知道趙牧口中星探為何的夜梟,聞言頓時也一愣,回過神卻又趕忙跟上前,“不是,先生,太子殿下那邊兒出了那麽大的事兒...”
    “您還有心思去什麽棲梧軒挖角兒?”
    趙玄停下腳步,卻是翻了個白眼兒。
    “太子是太子,我是我,他就算有天大的事兒,跟我又有半毛錢關係嗎?”說著他便重新邁開腳步,還催促道,“快點兒,去晚了萬一好苗子都被棲梧軒給發現了,那可就不好挖人了!”
    夜梟無奈,隻能搖頭,跟上自家先生......
    皇宮那邊。
    正打算著直接到平康坊去尋趙牧的李承乾,邁著輕快的腳步剛從甘露殿前的長長石階上下來....
    “殿下。”長孫無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平靜無波。
    李承乾身體一滯,慢慢轉過身。
    看著自家舅舅長孫無忌那臉上此時壓根就看不出喜怒,隻有慣常的深沉,但那雙銳利的眼睛裏,翻湧著驚濤駭浪卻又在極力隱藏的…震動,李承乾趕忙微微躬身,“舅舅。”
    “殿下可隨老夫走走?”長孫無忌明明在問,卻不容置疑率先邁步。
    李承乾見狀,隻好默默跟上。
    沉默持續了許久,隻聞靴底敲擊石板的清響。
    直至來到太液池畔,垂柳拂水,長孫無忌才停下腳步,目光如鷹隼般盯在李承乾額頭那道刺目的青紫傷痕上。
    “昨夜甘露殿內,”長孫無忌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洞穿人心的力量,“究竟發生了什麽?”
    “還有殿下額上這傷,真是陛下所賜?”
    李承乾坦然迎視:“是。”
    “為何?”長孫無忌追問,語氣急促了一分,“你究竟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