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您罵人和誇人一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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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陸停舟道,“刺殺大臣可是重罪。”
他朝前方點點下巴:“你道這宅子是怎麽來的?”
池依依道:“不是陛下賜給您成親的麽?”
“這隻是一個借口罷了。”陸停舟笑笑,“即使我不成親,這所宅子也是我的。”
“為何?”池依依奇道。
陸停舟看她一眼:“當初派人去金水巷刺殺我的主謀,就是這裏的前主人。”
池依依訝然:“前金紫光祿大夫?”
“嗯,”陸停舟道,“陛下是天底下最精明的生意人,他心裏有個賬本,誰欠了誰的,就由誰補上。”
就如他的老師段太傅為了替皇帝執行新政,在朝中樹敵甚多,一度險些喪命,被逼致仕後,當初那些政敵沒一個落得好下場。
這也是為何陸停舟願意做皇帝的刀。
無論皇帝出於何種目的,他不會虧待跟著自己的人。
池依依默然半晌,出聲道:“陛下對任何人都這樣嗎?如果凶手是他的兒子呢?”
陸停舟會意:“你想說三皇子?”
池依依點點頭:“我們都懷疑這場刺殺是三皇子所為,如果事實證明的確如此,陛下會依律嚴懲麽?”
她問得直白,陸停舟答得也很爽快:“可惜我們無法證明。”
“為何不能?”池依依道,“刺客來自京畿大營,上司是三皇子的親信張副將,沒有三皇子的命令,他們怎敢如此妄為?”
“但刺客已經死了。”陸停舟道,“就算抓來張副將審問,你以為他會招麽?”
池依依靜了一瞬,慢慢冷靜下來。
“是啊,誰都不敢擔保陛下不會包庇自己的兒子,就算有證據,也是下麵的人背鍋。”
她自言自語道:“隻是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還讓您白白挨了一箭。”
“也不算白挨。”陸停舟道,“我說了,刺殺大臣是重罪。”
池依依不解地看向他,眼裏泛起疑惑。
陸停舟露出一個冷漠的笑容:“沒有證據,卻足以引起猜疑,如果動不了三皇子,二皇子怎會如此積極將消息傳進宮裏。”
池依依念頭一轉,恍然:“所以此事已不是我們和三皇子之間的恩怨,而是三皇子同二皇子的較量?”
陸停舟盯著她,不聲不響笑了下。
池依依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下意識問:“怎麽?”
陸停舟道:“你很聰明。”
他說的輕描淡寫,池依依仔細琢磨了一下:“您是在誇我麽?”
她從陸停舟臉上看不出是諷刺還是讚揚,索性直截了當地問了。
陸停舟挑眉:“不像?”
池依依忍著笑道:“是不太像,您罵人的時候和誇人一個樣。”
陸停舟兩眼微微一眯,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麽?”
他的神情格外認真,像是頭一回聽到有人如此評價,帶了幾分疑惑。
池依依“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天邊掛著一輪圓月,她卻笑成了月牙兒,眼也彎彎,唇也彎彎。
陸停舟望著她,一臉淡然:“很好笑?”
池依依趕緊否認:“不好笑。”
話雖如此,她臉上的愉悅仍然出賣了她。
她自知不該在陸停舟麵前失態,但他現在的樣子讓她覺得無比親切。
她一直認為,陸停舟看似孤高冷傲,實則俠義心腸,冰冷的麵具下藏了一顆赤子之心。
如今看來,她的眼光果然不差。
陸停舟見她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目光閃了閃,轉回正題:“陛下有兩個已經成人的兒子,二皇子喜文,三皇子好武。與三皇子的鬥勇好狠不同,二皇子待人禮賢下士,於文臣中頗有盛名。”
他慢慢道:“過了今晚,朝中必有人對三皇子口誅筆伐,咱們隻管看熱鬧便是。”
池依依深以為然:“這樣我也能放心了。”
說完,她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讓她不禁陷入沉思。
“這邊。”
陸停舟扯住她的衣袖。
池依依這才發現自己差點走錯道。
她連忙往回走了幾步,手裏的燈籠跟著晃了晃。
“又在想什麽?”陸停舟從她手裏抽走燈籠杆,舉在前麵照明。
池依依抱歉地笑了下。
“我在想,您與二皇子交情如何?”
方才聽了陸停舟的分析,她不期然想起上一世的儲君之爭。
她從三皇子府中逃出,將罪證交給陸停舟,陸停舟隻用了短短數日就要了三皇子的性命。
對方可是皇子,陸停舟再怎麽位高權重,也不可能把人說殺就殺。
那時皇帝已病入膏肓,唯一能幫陸停舟對付三皇子的人隻剩下一個——
儲君的另一人選,二皇子。
所以上一世,陸停舟站在二皇子的陣營?
池依依對於二皇子不甚了解,單就前幾次接觸來看,二皇子無疑比三皇子更有風度,難怪在朝中這麽受人擁戴。
陸停舟聽了池依依的話,瞬間明白她的弦外之音,笑了下,懶洋洋道:“今晚之前,談不上什麽交情。”
言下之意,今晚二皇子在擒凶之事上幫了忙,多多少少有了幾分香火情。
池依依見他沒什麽不悅的反應,鼓起勇氣又問:“日後若有儲君之爭,您會參與其中嗎?”
陸停舟收了笑。
“你問這個做什麽?”他眸色漸沉,“你對立儲有興趣?”
池依依搖頭:“隻是好奇。”
她重生以來,自己的命運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無法預測未來的走向,有此一問不過是出於下意識的關心。
她解釋道:“我如今扛了個少卿夫人的名分,免不了與朝廷的人打交道,陸少卿給我交個底,我心裏才好有數。”
陸停舟這才緩了臉色。
“陛下未言立儲,此事以後不可再提。”
池依依垂了眼:“我知道了。”
她有些沮喪,剛才的氛圍太過融洽,讓她忘了朝廷忌諱,一時順嘴就問了出來。
陸停舟頓了頓:“你那繡坊入了官籍,你也是半個朝廷中人,像這樣的事不可與外人閑談,若實在好奇,與我說說就罷。”
池依依抬眼:“您不怪我妄議朝政?”
她琥珀色的雙眼映著燈火,帶著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陸停舟垂眸。
眼前的姑娘仍穿著一身喜服,這麽熱的天,這身衣裳好看歸好看,卻十分厚重。
她還沒進府就受了一場刺殺,緊接著陪他治傷,跟他去外麵看屍體,竟是一直不曾歇過。
“全京城誰沒議過朝政?”陸停舟道,“我隻是不想你被有心之人套話,尤其與皇子結交更得小心。”
池依依兩眼微微一亮。
“我明白。”她笑道,“對於二皇子,我自會敬而遠之,不過六皇子找我要馬車,我卻是答應了他的。”
“六皇子尚未成年,暫不用擔心他卷入儲君之爭,”陸停舟道,“但他畢竟是皇子,能從梅貴妃手底下活著出宮,絕非天真無知。”
池依依驟然生出幾分興致。
“我上回進宮聽人提過,梅貴妃曾想把六皇子接到翠微宮撫養,卻因陛下拒絕未能如願,照您這麽說,六皇子也不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