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你們在等,我也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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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縣小院裏,又是一名賊人倒下。
    然而禁軍並未鬆懈。
    院門響起一陣激烈碰撞,薄薄的木門難承其重,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響,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人破門而入。
    守門的禁軍橫刀於胸,隻等下一刻來場正麵廝殺。
    東牆下的段雲開收拾了來犯之敵,掠身過來幫忙。
    “段大俠!”
    身後響起一聲呼喚。
    池依依站在簷下:“用這個。”
    她和玉珠身前放了四五個木桶,桶裏白霧升騰。
    段雲開還未靠近便聞到一股刺鼻氣味。
    “石灰水?”
    “是。”池依依遞過兩根布條,“你把手纏上,謹防燙傷。”
    當初池弘光闖進繡坊劫掠,打算用石灰水毀了她的繡品,卻不知她早在暗處埋伏了人手,反用那盆水毀了他的眼睛。
    後來她與陸停舟閑聊時聽他說過,倘若將足夠的生石灰放入水中,水會很快升溫至沸騰,足夠把人燙死。
    來到青陽縣那日,她特地買了幾袋生石灰存在屋裏,為的就是應付不時之需。
    段雲開走南闖北,自然明白石灰水的妙用。
    “這可省事多了。”
    他咧嘴一笑,用布條裹住手掌,提起一隻木桶直奔院牆。
    他足尖一點,輕輕鬆鬆躍上牆頭,朝院外運氣大喊:“都看這兒!”
    正在爬牆的黑衣人齊齊抬頭。
    “嘩啦!”
    一大潑水流從天而降。
    “啊!”“啊!”
    “我的眼睛!”
    “我的臉!”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黑衣人發出慘烈叫聲。
    段雲開腳下不停,躍到院門上方。
    門外一人剛剛踢開院門,就覺一股熱浪兜頭襲下。
    “啊啊啊!——”
    他如同一腳踩在燃燒的鐵鐐上,蹬蹬蹬往後倒退三步,將身後的同夥撞開。
    段雲開回頭朝院裏的禁軍喊:“再來一桶!”
    禁軍早就得了池依依示意,從簷下提來沸騰的石灰水,送上牆頭。
    段雲開接過木桶,見院外的黑衣人紛紛往後閃避,撓撓頭:“你們躲什麽?”
    說完,人如大鵬展翅,躍向半空。
    他藝高人膽大,人在空中動作不停,手裏的木桶再次傾斜,如天女散花一般,潑灑向四周的不速之客。
    黑衣人哪裏見過如此陣仗。
    有被滾燙的石灰水沾到的,當即皮開肉綻,有那膽大凶狠的,用衣袖捂著腦袋繼續往前衝。
    還有人腳底抹油,一溜煙地逃向街口。
    街口無燈,遁逃的黑衣人衝入黑暗,如同活魚入水,轉眼無蹤。
    “噗哧!”“噗哧!”
    銳器入體的悶響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幾聲重物落地。
    黑洞洞的街口忽然亮起火把。
    一隊士兵出現在火光下。
    段雲開落在院外,木桶裏的石灰水已空。
    刀鋒襲麵,有人舉刀劈來,他回身一個揚手,將木桶扣在那人頭上。
    他一腳把人踢翻,朝奔來的士兵揮了揮手:“快點兒,我們還沒吃飯呢。”
    六盤村裏,賊匪圍住劉家大院。
    劉瑞把這院子修得很牢固,也很氣派。
    然而在數百賊匪麵前,這個院子就像草棚一般不堪一擊。
    那名西山寨的二當家撥馬越過眾人,占據的位置像是匪首之一。
    他說話的口氣也頗有匪首的架勢。
    “陸停舟,聽說你在通緝咱們?”他得意道,“現在我王天龍親自送到你麵前,你可敢叫人拿我?”
    說完,他放聲大笑,身後的匪眾也跟著哄笑出聲。
    他們看陸停舟的眼神充滿赤裸裸的惡意,這也難怪,賊匪與官府本就是敵人,何況陸停舟還發出通緝,意圖致他們於死地。
    陸停舟麵對匪眾的嘲笑,神情冷淡,一言不發。
    王天龍俯下身,盯著他道:“老子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現在給你個機會,你束手就擒,我就放過你的手下。”
    他們來前已打探過村裏的動靜,知道陸停舟手下隻有幾十號人,山上那些駐軍就算接到消息,等他們趕回村裏,至少得一個時辰。
    而這一個時辰,足夠王天龍他們把村裏的人全部殺光。
    王天龍能成為一個山寨的二當家,心智自然不缺,他在外待這兩年更是見了不少世麵。
    他今日來的目的是殺掉陸停舟,若能兵不血刃,回去以後,自己的身價必然大漲,也能更受主家賞識。
    然而陸停舟卻不領他的情。
    他眼前這位年輕的大理寺少卿隻是冷冷一瞥,目光看向他身後。
    “我以為你們敢誅殺朝廷官員就已做好與我對質的決心,沒想到竟一個個膽小如鼠,隻敢讓一個嘍囉與我說話。”
    王天龍聽到他把自己比作嘍囉,臉色一沉:“你——”
    陸停舟抬手。
    他隻是抬了個手而已,手裏甚至沒有武器,但讓王天龍閉嘴的意思十分明顯。
    王天龍眼一瞪,心頭卻是一震。
    他不自覺地噤了聲,將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難道這就是官與匪的差距?
    他閃過一絲不甘的念頭,他明明已不再是匪!
    他的眼神動了動,下意識瞟向身後。
    但他立時忍住。
    他冷笑一聲,對陸停舟道:“你胡說什麽?還不趕快跪地求饒,或許爺爺能饒你一命。”
    陸停舟朝外走出兩步。
    “你們猜,我為何隻將通緝畫像發給各縣,卻對嫌犯的來曆隻字不提?”
    他說的這個“你們”顯然不包括王天龍,因為他的視線壓根不在他身上。
    “你們在等,我也在等。”
    他的目光像一把無形的刀,自密集的匪眾中劈開一條道來。
    他的視線停在隊尾某處。
    “你們想看我到底知道了多少,而我也想看看,你們手裏還剩多少底牌,會主動認罪還是狗急跳牆。”
    他冷漠地掀起嘴角。
    “現在看來,各位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慢慢道:“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把這灘水攪渾?消滅證據就能掩蓋罪行?還是說,你們堅信梅家能挺到最後?”
    他眉眼一彎,露出一個冷酷到近乎殘忍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