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穀，夜雨淅瀝，燭火搖曳。
    淩磊方在床上沉睡，左眼的青灰色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光。黃小蕾坐在床邊，指尖輕輕撫過孩子的額頭，鏡藤如細絲般纏繞在手腕上，時刻監測著灰卵的動靜。
    “它暫時穩定了。”她低聲道，聲音裏帶著疲憊。
    淩雲誌站在窗邊，真鏡劍斜倚在窗欞上，雨水順著劍鞘滴落。他望著遠處的山影，沉聲道：“碧瑤的惡念化身臨死前說過，第七祭壇不是器物。”
    “嗯。”黃小蕾點頭，“我懷疑，第七祭壇……可能是某種‘儀式’。”
    正說著，房門被輕輕推開。
    青霞仙子手持一盞青銅燈，燈芯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她的白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蒼白的臉頰上，眼神卻異常明亮。
    “你們該看看這個。”她聲音沙啞。
    燈焰晃動，映照出牆壁上一幅幅流動的畫麵——那是碧瑤惡念化身殘留的記憶碎片。
    畫麵中，碧瑤站在一片混沌的虛空中，手中捧著一麵破碎的鏡子。鏡子的裂痕處滲出灰氣，而她麵無表情地將鏡子按向自己的眉心。
    “鏡天血脈……可照萬物，亦可封萬物。”她的聲音從燈焰中傳來，冰冷而遙遠。
    下一瞬，鏡子碎裂，灰氣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身體。她的右眼瞬間被染成灰白色，而左眼卻依舊清澈。
    “我斬惡念，不是為滅它……”碧瑤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而是……為用它。”
    畫麵戛然而止。
    黃小蕾瞳孔微縮：“她在用自己……封印灰卵？”
    “不。”青霞仙子搖頭，手指輕點燈焰，畫麵再次變化。
    這一次，碧瑤站在一座祭壇上，祭壇中央懸浮著一枚灰卵。而她……
    將自己的左眼挖了出來。
    鮮血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將那隻清澈的左眼按在灰卵上，低聲道：“以我之眼……為鏡。”
    灰卵震顫，最終被封印在眼球中。
    而碧瑤……右眼徹底灰暗，嘴角卻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現在，你們明白了嗎？”青霞仙子輕聲道，“碧瑤的惡念……本就是她故意留下的。”
    雨聲漸大，燭火搖曳得更劇烈了。
    淩雲誌盯著青銅燈，目光銳利：“所以，碧瑤當年斬出的惡念，其實是……她自己的另一麵？”
    “不錯。”青霞仙子點頭，“她將‘純淨的惡’分離出來，讓它承載灰卵的力量，而她自己……則保留‘善’的部分。”
    黃小蕾呼吸微滯：“那麵具人……”
    “就是她的惡念化身。”青霞仙子歎息，“他本該消散，但滄浪子用一劍留住了他，隻為今日之局。”
    淩雲誌握緊真鏡劍，劍身微微震顫：“為什麽？”
    “因為……”青霞仙子的目光轉向淩磊方，“隻有‘惡念’，才能對抗暗主。”
    房間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突然——
    “娘親。”淩磊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左眼的青灰色紋路微微閃爍，“小念……在叫我。”
    黃小蕾連忙俯身：“磊方，你感覺怎麽樣？”
    孩子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抬起手，指向窗外的夜空。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兩輪月亮高懸天際。
    一輪皎潔如常，而另一輪……
    泛著淡淡的灰光。
    “青玄界的投影。”淩雲誌聲音低沉。
    淩磊方左眼的紋路與灰月產生共鳴，一縷縷灰氣從月亮上流淌而下，如絲線般向藥王穀蔓延。
    “不好！”黃小蕾猛地站起，鏡藤瞬間展開，形成屏障，“暗主在通過灰月感應磊方！”
    青霞仙子手中的青銅燈驟然熄滅。
    黑暗中，她輕聲道：“來不及了……祂已經醒了。”
    藥王穀上空，灰月的光芒越來越盛。
    淩磊方左眼的灰卵劇烈震顫，天青藤的封印開始鬆動。黃小蕾咬牙維持鏡藤屏障，但灰氣的侵蝕速度遠超想象。
    “雲誌！”她急聲道，“斬斷灰月的聯係！”
    淩雲誌真鏡劍出鞘，劍光如虹，直斬天際！
    “青玄十二劫——斷界！”
    劍氣撕裂夜空，灰月的投影被硬生生劈開一道裂痕。然而，下一瞬——
    “哢嚓！”
    裂痕中，一隻巨大的灰白色手掌探出，五指張開，抓向淩磊方！
    “暗主……分身！”青霞仙子臉色驟變。
    黃小蕾的鏡藤瘋狂生長，試圖阻擋，但灰手所過之處，藤蔓紛紛枯萎。
    千鈞一發之際——
    “嘩啦！”
    房間角落的銅鏡突然碎裂，一道透明身影踏出，擋在淩磊方麵前。
    是淩念。
    他的身體比以往凝實許多，心口處的心鏡完全展開，映照出灰手的真容——
    那根本不是手，而是無數扭曲的灰絲凝聚成的偽肢！
    淩念小手一按，心鏡光芒大盛。
    “鏡天——反照！”
    灰手被鏡光擊中，瞬間崩解，化作漫天灰雪飄散。
    但淩念的身體也開始虛化，他轉頭看向父母，輕聲道：
    “第七祭壇……是‘抉擇’。”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消散，銅鏡恢複如常。
    灰月的投影緩緩退去，夜空恢複平靜。
    房間裏，隻剩下淩磊方微弱的呼吸聲，和他左眼中……
    那枚徹底穩定的灰卵。
    黎明將至，藥王穀恢複寂靜。
    青霞仙子站在院中，手中的星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
    指向北方。
    她抬頭望向天際，低聲道：
    “仙帝……要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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