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磊方從光繭中完全掙脫的瞬間，藥王穀上空的雲層驟然撕裂，一道灰白色的光柱從天而降，將方圓十丈內的草木盡數石化。
    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左眼的菱形鏡麵折射出冰冷的光，右眼的青色火焰則如活物般搖曳。脖頸與手臂上的鱗片紋路微微開合，仿佛在呼吸。
    "磊方......"黃小蕾的鏡藤試探性地靠近，卻在距離他三尺處突然枯萎，"你的眼睛......"
    "我能看見了。"淩磊方的聲音帶著不屬於孩童的冷靜，"所有的時間線。"
    他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縷灰氣與一縷青光交織，在空中勾勒出三幅畫麵——
    第一幅：青玄祖師的心髒完全融入淩念體內，第七祭壇蘇醒，暗主降臨；
    第二幅：淩雲誌以無妄劍斬碎心髒，淩念隨之灰飛煙滅；
    第三幅：一片混沌，唯有雙月同天的景象反複閃現。
    "這是......未來？"淩雲誌的無妄劍微微震顫，劍身上的"無妄"二字正逐漸褪色。
    "不全是。"淩磊方轉動左眼，鏡麵中映出更多分支，"小念的心鏡能倒映過去，我的左眼能觀測未來。但現在......"他指向第三幅畫麵，"有東西幹擾了時間線。"
    突然，他右眼的青色火焰暴漲，目光如電射向東南方："有人來了。"
    藥王穀的結界轟然破碎。
    十二名身著金甲的身影踏雲而至，每人胸前都懸著一麵青銅鏡，鏡中囚禁著扭曲的生靈。為首者手持玉笏，額間嵌著一枚與淩磊方左眼同源的灰卵碎片。
    "奉仙帝法旨——"金甲仙使的聲音震得群山回響，"緝拿時空之鑰！"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地，淩雲誌的無妄劍已斬出三百道劍氣。青玄十二劫中最霸道的"燎原式"化作火網，將半數金甲仙使籠罩其中。
    "鐺鐺鐺——！"
    金石相擊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金甲竟是用仙界特有的"不破金"鍛造，劍氣劈砍上去隻留下淺痕。更可怕的是，受傷的仙使傷口中湧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灰絲！
    "他們不是活人！"黃小蕾的鏡藤織成天羅地網，"是仙帝用灰卵培育的傀儡！"
    淩磊方懸浮不動，左眼鏡麵急速閃爍。突然，他伸手抓住一縷即將襲向母親的灰絲，五指收攏的刹那，灰絲竟如活物般尖叫著化為青煙。
    "沒用的。"他右眼青焰灼灼，"他們體內有仙帝種下的"逆時印"，受傷後會倒流時間恢複如初。"
    仿佛印證他的話，那些被劍氣斬傷的仙使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為首者冷笑一聲，玉笏指向淩磊方："聖童既然知曉，還不束手就擒？"
    "聒噪。"
    淩磊方左眼突然映出仙使胸前的青銅鏡。鏡麵波紋蕩漾，竟浮現出這名仙使生前的模樣——一個被灰絲貫穿頭顱的青玄門弟子！
    "原來如此。"孩子的聲音冷如冰霜，"仙帝把戰死者做成了傀儡。"
    他雙手結印，左眼鏡麵與所有仙使的青銅鏡產生共鳴。那些鏡中囚禁的怨靈突然暴動，瘋狂啃噬鏡框！
    "哢嚓——"
    接連不斷的碎裂聲中，仙使們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他們的金甲縫隙中噴出灰霧，身體如沙堡般崩塌。
    唯有首領暴退百丈，額間灰卵碎片發出刺目紅光："你敢反抗天命？！"
    "天命？"淩磊方左眼映出對方額間的碎片，"不過是暗主的一顆牙齒罷了。"
    他伸手虛抓——
    "噗嗤！"
    仙使首領的額頭突然裂開，那塊灰卵碎片被無形之力硬生生挖出！碎片在空中劃出拋物線，被淩磊方右眼的青焰一卷，瞬間汽化。
    失去碎片的仙使僵立原地，金甲下傳出"窸窸窣窣"的蠕動聲。突然，甲胄爆裂，無數灰絲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一隻巨手抓向淩磊方！
    "小心！"
    黃小蕾的鏡藤與淩雲誌的劍氣同時抵達。然而巨手突然分化，九成灰絲纏住夫婦二人，剩下一縷細如發絲的灰線刺入淩磊方左眼！
    "呃啊——！"
    孩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左眼鏡麵浮現出恐怖景象：深海祭壇上的淩念突然抬頭，結晶化的身體爬滿裂紋，心口處的滄浪劍正在一點點被推出！
    "小念......在反抗......"淩磊方跪倒在地，左眼流下青灰色血淚，"但他撐不了多久......"
    深夜，藥王穀禁地。
    淩磊方浸泡在靈泉中，天青藤的根係紮入他左眼的紋路，勉強壓製住灰卵的躁動。泉水早已變成渾濁的青灰色，表麵浮著細碎的晶體。
    "仙帝的灰絲激活了磊方體內的暗主印記。"黃小蕾指尖撚著一滴青灰色血淚，血珠中隱約可見微型祭壇的輪廓，"現在兩顆灰卵在共鳴......"
    淩雲誌的無妄劍插在泉邊，劍身爬滿細紋："青霞臨死前說，祖師的心髒才是祭壇核心。而小念......"
    "是容器。"淩磊方突然睜眼，左眼的鏡麵竟映出夫婦二人看不到的景象——禁地上空懸浮著無數透明絲線，每根絲線都連接著不同時間線上的某個瞬間。
    他伸手抓住其中一根："這條線......能救小念。"
    絲線繃直的刹那，三人的神識同時被拉入一段塵封記憶——
    三千年前的鏡天閣，碧瑤跪在混沌鏡前。她手中捧著的不是灰卵，而是一顆跳動的、布滿鏡紋的心髒！
    "以我心為鏡，以我血為鑰。"她將心髒按入鏡麵，"後世持鏡者，當以雙生子為祭......"
    鏡麵轟然碎裂，畫麵切換至深海祭壇。隻見淩念的心口處，滄浪劍的裂痕中竟藏著半顆微型心髒！
    "原來如此！"淩雲誌的無妄劍突然鳴響，"滄浪劍裏封著碧瑤的心髒碎片！"
    淩磊方左眼的鏡麵瘋狂閃爍："小念在用碧瑤祖師的心......抵抗暗主！"
    突然，記憶畫麵劇烈震蕩。淩念的虛影浮現，結晶化的手掌穿透時空，輕輕按在淩磊方左眼上——
    "哥哥......"他的聲音帶著萬千回響，"下次月蝕之時......帶著爹爹的劍......來斬我......"
    "什......"
    不等淩磊方反應，虛影轟然破碎。現實中的靈泉炸起丈高水柱，天青藤的根係全部斷裂！
    孩子左眼的鏡麵中央，浮現出一輪正在被陰影吞噬的血月。
    距離月蝕，還有七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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