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倒映在淩磊方的左眼之中，如同一顆緩緩被黑暗吞噬的心髒。
    "斬......小念？"黃小蕾的聲音發顫，指尖死死掐入掌心，"什麽意思？"
    淩磊方從靈泉中站起，水珠順著他的鱗片紋路滑落。左眼的鏡麵不斷閃爍，映出深海祭壇的景象——淩念的身體已經半結晶化，滄浪劍的劍尖正一點一點被擠出心口，而青玄祖師的心髒則緩緩下沉，即將與他完全融合。
    "小念在用自己的心鏡......抵抗暗主。"淩磊方的聲音帶著不屬於孩童的冷靜，"但祖師的心髒一旦與他融合，第七祭壇就會徹底蘇醒。"
    他抬起手，左眼鏡麵投射出一幅畫麵：月蝕完成的刹那，青玄祖師的心髒將爆發出足以撕裂兩界的力量，而淩念......會成為暗主降臨的容器。
    淩雲誌的無妄劍"錚"地一聲插入地麵："所以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在月蝕完成前，斬斷他與祖師心髒的聯係？"
    "不。"淩磊方搖頭，左眼流下一行血淚，"是徹底斬滅他的神魂......讓第七祭壇永遠殘缺。"
    空氣驟然凝固。
    黃小蕾的鏡藤不受控製地暴長，將方圓十丈內的岩石絞成齏粉："不可能！"
    "娘親......"淩磊方輕聲道，"小念已經......不是活人了。"
    他左眼映出的真相殘酷而清晰——淩念的心鏡早已破碎，現在的他不過是碧瑤當年封印在祭壇中的一縷殘魂，靠著滄浪劍的劍氣勉強維持形態。
    "碧瑤祖師......把暗主封印在鏡天血脈中......"淩磊方指向自己的左眼，"而小念......是封印的"鎖"。"
    "現在......鎖要斷了。"
    子時，藥王穀最隱秘的洞窟內。
    黃小蕾跪坐在陣法中央，眉心鏡紋完全展開。她的麵前懸浮著淩磊方，孩子的身體被天青藤纏繞，藤蔓末端連接著三十六麵青銅古鏡——這些鏡子是碧瑤當年親手煉製，專門用來施展鏡天閣禁術。
    "《照神訣》最終章......裂魂分蝕。"黃小蕾的聲音沙啞，"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回頭。"
    淩雲誌的無妄劍懸在陣法上方，劍氣化作三千細絲，將整個洞窟籠罩。他的鬢角已現霜色，這是過度催動劍種的征兆："我會穩住磊方的魂魄......但分離灰卵的關鍵......在你。"
    淩磊方突然睜開雙眼，左眼的鏡麵映出母親顫抖的雙手："娘親......怕嗎？"
    黃小蕾的眼淚砸在鏡麵上，濺起細小的青光："怕......怕極了。"
    孩子伸出覆蓋鱗片的小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小念說......要相信爹爹的劍。"
    亥時三刻，陣法啟動。
    黃小蕾的鏡藤刺入自己心口，一縷心頭血順著藤蔓流入古鏡。鏡麵頓時活了過來，如同水銀般流動，緩緩包裹住淩磊方的左眼。
    "啊——！"
    孩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左眼鏡麵浮現出深海祭壇的景象——淩念的結晶化突然加速，似乎感應到了這邊的異動！
    "穩住！"淩雲誌的劍氣化作牢籠，強行壓製淩磊方體內暴走的灰卵之力。
    黃小蕾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鏡麵上："以我之血......分魂裂魄！"
    "哢嚓！"
    淩磊方的左眼鏡麵出現一道裂痕，一縷青灰色的霧氣被硬生生抽出！霧氣中隱約可見微型灰卵的輪廓，它瘋狂掙紮，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深海祭壇上的淩念突然抬頭，結晶化的手掌穿透虛空，直接按在陣法中央！
    "娘親......快......"他的聲音帶著萬千回響，"它要醒了......"
    洞窟劇烈震動，三十六麵古鏡同時浮現裂紋。
    淩磊方左眼的灰卵察覺到危機，竟開始反向侵蝕天青藤！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化，眼看就要觸及孩子的心脈——
    "就是現在！"淩雲誌的無妄劍突然調轉方向，一劍刺入自己的胸膛！
    "雲誌？！"
    鮮血順著劍身流淌，染紅了刻著"無妄"二字的劍脊。令人震驚的是，這些血並未滴落，而是化作無數細小的紅色絲線，將灰卵層層纏繞！
    "滄浪子當年......將劍種一分為二。"淩雲誌嘴角溢血，"一半在劍中......一半在血脈。"
    他握住劍柄的手青筋暴突："現在......該合二為一了！"
    "錚——！"
    無妄劍爆發出刺目血光，劍身上的裂紋全部愈合，原本褪色的"無妄"二字重新浮現，卻變成了"斬情"！
    深海祭壇上的淩念似有所感，突然露出解脫般的微笑："謝謝......爹爹......"
    淩雲誌的劍沒有半分猶豫，朝著淩磊方左眼的灰卵斬下——
    "青玄十二劫......斬情絲！"
    劍光如月華傾瀉，卻沒有傷到淩磊方分毫，而是精準斬在了灰卵與孩子神魂的連接點上！
    "嗤——！"
    青灰色的霧氣劇烈翻滾，灰卵發出瀕死般的尖嘯。它瘋狂反撲，卻見淩念的虛影突然從深海祭壇跨空而來，結晶化的雙手死死抱住灰卵！
    "哥哥......"他的身體開始消散，"活下去......"
    "小念！"淩磊方掙紮著伸出手，卻隻抓住一縷飄散的鏡光。
    月蝕的陰影，在這一刻完全覆蓋了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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