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訝後，呂琦再次入戲。
    關師傅從凳子上起身，蹲到段小樓麵前。
    段小樓眉頭越來越緊，看了眼正在靠近的師父，脖子一縮身體往後撤了兩三厘米。
    哼哧一聲哭喪著臉，但立馬憋了回去，緊盯著地麵，根本不敢抬頭。
    台下。
    人們緊盯著陳瀟，相互對視。
    陳導真被呂琦的氣勢嚇到，又還硬憋回去了吧？
    不容易啊。
    台上。
    關師傅拍拍程蝶衣，又拍拍段小樓的臉頰。
    “小豆子，小石頭。”
    段小樓的頭越來越低，哽咽了幾下，再次硬憋回去。
    “你們倆起小這點故事，話說來長啦。嗬嗬嗬。怎麽現在成角了？”
    關師傅再次拍了拍程蝶衣，語氣中的怒氣與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更重。
    他轉頭又拍了拍段小樓的臉頰，“譜大了？”
    段小樓往後微微躲閃，脖子又不敢亂動，哼哧兩聲，肩膀顫抖了起來，發出憋哭的嗚咽聲。臉上又努力控製，讓自己表情恢複正常。
    台下觀眾神色越來越嚴肅，工作人員站在後排交頭接耳。
    呂老師好凶好有威嚴，陳導不會真被嚇到了吧？怎麽辦？
    方榮麵色也越來越嚴肅。
    陳瀟可是總導演。
    第一次見演員就露了怯，以後還怎麽帶劇組？
    壞了，得想想辦法，幫他打圓場。
    台上。
    關師傅拿著煙鬥，指著程蝶衣，繼續質問道：“啊？就什麽都忘啦？到了這個時候就不忍心？”
    他緩緩起身，站直身體。
    這場戲到此結束。
    兩人停住不動兩三秒。
    陳瀟鬆了一口氣，扶著呂琦，笑著起身。
    “呂老師辛苦了。”
    隨著二人起身，台下響起陣陣掌聲。
    眾人有些驚訝望著台上。
    陳瀟好了？
    他不是被嚇到了嗎？
    前一秒還又怕又得硬憋著。
    下一秒就走出恐懼，從容不迫，雲淡風輕，心理調節能力這麽強？
    不對……難道說，那是演的？
    有了這個想法，眾人相互對視，都從別人眼裏看到了驚訝。
    年紀輕輕，居然演技這麽好。
    當然，他們並不覺得陳瀟壓了呂琦一頭，隻是覺得陳瀟演得很真實。
    這個場景中，段小樓隻有害怕又不敢表現這一種情緒。
    而老班主這個角色，從陰陽怪氣諷刺弟子，到高高在上斥責，再到蹲在麵前苦口婆心勸說。
    呂琦把三段情緒演得層次分明，轉換流暢。
    不愧是國家一級演員，沒給他們丟臉！
    台上，呂琦正和陳瀟往台下走。
    呂琦笑著問道：“陳導，你以前專門學過表演嗎？”
    聽到這個問題，其他人也紛紛豎起耳朵聽。
    “沒有，隻不過小時候看各位前輩表演，就自己在電視麵前學一學。”
    幾位老戲骨紛紛心中讚歎。
    這真是學戲的好苗子啊。
    他們旁邊，方榮手肘搭在扶手上，撐著臉頰，一臉生無可戀。
    好好好。
    又是業餘愛好是吧？
    媽的。
    他好歹也是堂堂十大導演之一。
    看著陳瀟，忽然覺得自己仿佛個npc，就是來地球上湊數的！
    好煩。
    他瞥了眼旁邊的老戲骨們。
    這群人還在讚歎陳瀟有天賦呢。
    進組吧！
    進組半個月，就讓你們懷疑人生！
    ……
    五位老戲骨跟方榮聊著天。
    陳瀟走到門口，對助理詢問道：“另外兩位試鏡關師傅的老師呢？”
    助理撓撓頭，尷尬道：“他們在電話裏說，預計兩小時後過來，讓咱們先往下走。”
    “有說原因嗎？”
    “說下午給學生上課，試鏡後正好順道過去。”
    “我知道了。”
    陳瀟轉向門內，對呂琦朗聲道：“呂老師，關師傅這個角色，就定您了，助理一會給您角色劇本。”
    此言一出，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另外兩位放棄了？
    呂琦疑惑道：“其他兩位呢？”
    “規定時間內沒到，取消資格。”陳瀟淺笑道，轉頭看向助理，“試鏡那坤的王老師、試鏡老師爺的徐老師也是如此，除非情況極其特殊，不然直接取消資格。”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一驚。
    那可是國家一級演員。
    遲到一點又有何妨？
    你居然直接取消資格？
    短暫的驚訝後，五位提前到場的老戲骨心中滿是讚歎。
    這年輕人真有氣魄！
    早看那幾個耍大牌的家夥不爽了！
    一直沒人對付他們。
    幹得漂亮。
    這小家夥剛剛演假霸王，此時倒有幾分真霸王的氣魄！
    倒是呂琦有些發愣。
    他這就上了？
    “陳導，你確定不看看他們倆的演技？現在定了我，以後見他倆演技更合適，後悔可就晚了。”
    陳瀟笑道：“您演得非常好。另外兩位老師既然很忙，咱們就別耽誤他們的時間了。”
    選演員，最重要的不是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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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在演技水平相近的情況下，他更看重人的態度。
    為所欲為、耍大牌的演員，進入劇組難以溝通，演自己想演的。
    態度謙遜的演員，演技少差一點。但隻要聽得進他的指導，表現肯定優於那些人。
    何況，呂琦本就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選。
    至於人情世故，他們都不給他麵子，他又何必把姿態放得更低，給他們麵子？
    呂琦見陳瀟這麽堅決，幹脆應下，“好！謝謝陳導。”
    說完，便坐回自己的位子。
    心中一陣暗喜。
    這個劇本他特別看好。
    其中的隱喻、對京劇曆史的詮釋、曆史浪潮的描寫……都是極品。
    沒想到，另外兩個一級演員居然遲到哈哈哈！
    天上掉餡餅啊！
    “老呂，你能淡定點嗎？嘴角快飛上天了。”方榮哼笑道。
    “知道啦知道啦。”嘴上這麽說，呂琦嘴角卻絲毫沒降下去。
    他另一側，其他四名老戲骨滿眼羨慕盯著他，心中瘋狂祈禱。
    拜托，和他們一組的人別來了！
    別來了！
    二進一的概率，可比三進一大多了。
    與此同時。
    試鏡那坤與老師爺的兩位老戲骨趕緊從家裏衝了出來，驅車飛奔，趕向劇院。
    至於被淘汰的兩位，人都傻了。
    一臉懵逼看著手裏的電話。
    堂堂一級演員，還沒試戲，就被淘汰了？
    就因為遲到？
    這……
    他們想吐槽，但又吐不出來。
    怎麽吐？
    難道說自己因為遲到，被人家取消資格嗎？
    一陣憋屈後，隻能丟掉手機，默默又氣又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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