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楨看著兩柄劍你來我往，隻覺得心中平靜，時間不知不覺間便溜走了。
    太陽西斜，落入雲層之下，天際之下。
    沒有了雲層的遮擋，顧楨和張青池的頭頂滿是星辰，二人不禁仰起頭來，眼中落下星光。
    在絲絨般的夜幕之上，明月如霜，靨星似海。
    夜晚的靈氣自皎潔白月上緩緩彌散開來，孤桐劍和霞紅劍飛回了舟上，安靜地橫斜在主人膝上，周身泛起淺淡朦朧的光暈，光暈閃爍，好似一呼一吸，是兩柄靈劍在吐納天地間的靈氣。
    孤桐劍必定有劍靈是顧楨早就知道的事情，而劍靈自主吸收天地靈氣修煉也是常有之事。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霞紅劍似乎也有劍靈。
    顧楨心下好奇，也就問出來了：“張師兄，霞紅劍有劍靈嗎？”
    張青池聞言輕笑一聲，搖搖頭，解釋道：“不算有劍靈，隻是有靈罷了，還得養許多年才能生出劍靈呢。”
    顧楨笑道：“霞紅如此靈動，想必是離生出劍靈也沒多久了，張師兄看著吧。”
    “不過，霞紅劍不是自劍塚取出的嗎？”
    淩雲道宗以劍開宗立派，門下劍修林立，多出類拔萃之輩，劍修一多，劍也多。隻是修真之途漫漫無邊，多得是劍修身死道消，而劍卻未斷猶存之事。門中這樣被前輩們遺留下來的劍一多，就幹脆修了一座劍塚，將願意入內的靈劍都放進去，每逢拜山門，便帶著新入門的內門弟子和親傳弟子入劍塚，看看有沒有靈劍重新擇主。
    霞紅劍材質看上去極佳，又頗具靈性，與已經生出劍靈的孤桐劍不相上下。顧楨還當霞紅劍是劍塚內另擇張青池為主的靈劍。
    不料張青池搖搖頭：“不是，我進劍塚可沒遇到合心意的劍。”
    “霞紅劍是我金丹時，入了一個秘境，陰差陽錯取了秘境中的一縷紅霞，我鍛造本命劍時，這縷紅霞突然鑽進了劍爐裏頭，我還以為要炸爐了呢，都快嚇死了，沒曾想劍鑄造好後身如紅霞，靈動毓秀，也算是意外之喜。或許是這縷紅霞的緣故，霞紅劍在我元嬰後就逐漸靈性頗佳了。”
    霞紅劍聽到了主人的話，在張青池的膝上抖動了一下身體，算是回應他。
    顧楨聽著，不禁感歎道：“這才是緣分，恐怕沒有比霞紅劍更適合師兄的了。”
    張青池麵帶微笑，輕柔地撫摸著霞紅劍的劍身，柔聲道：“是啊，劍塚之劍人人趨之若鶩，每個新弟子都想要取得一把絕世名劍，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名震江湖一般。”
    “那些劍皆是名劍，可我手中之劍，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和那些劍相提並論，隻要我能握緊手中劍走下去便是了。”
    顧楨看著張青池放鬆散漫地盤膝坐著，脊背卻筆直如劍，眼中也有精芒閃過，一瞬之間，氣勢淩雲，披霄決漢之心銳不可當。
    “師兄有大誌。”
    顧楨讚了一句。
    張青池笑了一聲：“都踏上修真之途了，誰還沒點誌向，不足掛齒。”
    “張師兄此言差矣，所謂誌不立，天下無所成之事1，誌之所趨，無遠勿屆，窮山複海不能限也2。”
    “師兄正是有青雲誌，才能上青天啊。”
    孤桐劍嫌棄顧楨坐得不端正躺不舒服，自己找了個蒲團橫上去，顧楨坐姿便更加不羈，半是調笑地說道。
    張青池口中笑罵他促狹，半羞半惱地伸手推了他一把，顧楨也沒反抗，順著那股力道歪著斜躺下了。
    顧楨看著滿空的星子，感慨道：“從前隻聽過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3，今天倒是真的在天上見到星河了。”
    二人正看著星河閃爍，背後的房門吱呀一聲，是李青霜出來了。
    “你們不說話看什麽呢？天上有什麽？”
    李青霜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似乎是一直在睡覺，嘴裏含糊不清地問道，隨著二人的視線抬頭望天。
    “哇——這也太好看了。”
    李青霜眼睛都瞪大了，感歎道：“怎麽在宗門裏頭就看不到這樣好看壯麗的星空？”
    張青池說：“因為我們現在在雲層上方，在宗門裏你在地上，等哪天你成了真君，禦劍上來一樣可以看。”
    李青霜一下就失去了興趣：“那不看也行吧。”
    張青池翻了個白眼，不搭理他了，拿出一疊粗細不一的布料，蘸上熬得細細的動物油脂，開始保養擦拭霞紅劍。
    霞紅劍已經結束吐納，不再吸收天地靈氣了，此刻乖乖巧巧地被張青池握在手裏，翻來覆去的背擦拭。
    顧楨扭頭一看，孤桐劍身上仍舊光芒大盛，一明一滅，它還在吞吐天地靈氣。
    李青霜也想找個蒲團來坐，可隻有三隻蒲團，顧楨和張青池一人一個，還有一個被孤桐劍占去了。李青霜也不催正在吐納的孤桐，而是把衣擺一掀，一屁股坐在地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孤桐劍。
    “哇，我還是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看孤桐劍呢。”
    “對了，顧楨你什麽時候進了劍塚？我還以為你得和下一批弟子一起進呢，劍塚無事也不會打開啊。”
    顧楨一頓，隨即搖搖頭，聲音有些嘶啞：“我沒進過劍塚。”
    李青霜驚訝地扭頭看著顧楨，好奇問道：“誒？那你怎麽拿到孤桐劍的？難不成是劍尊算準了你們有緣，特意拿出來的？”
    “是晏荊給我的。”
    李青霜一愣：“晏真君？他不是已經入魔了？怎麽會……？”
    顧楨不敢多說，隻挑著無需保密的一部分向他解釋：“晏荊入魔後就偷渡至凡間界，以國師的名號大肆征召民夫，我同我爹娘就被征去了，然後他說我有靈根，便讓青榮引我入道，同時將孤桐劍給我了。”
    張青池沉思著：“原來如此，所以你是直接被劍尊帶回來的。”
    李青霜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劍尊出山去除魔，除的是晏真君啊。”
    張青池歎了一聲，他已經是三百餘歲的元嬰了，知道的往事也比入門不過二三十年的李青霜和壓根什麽都不知道的顧楨多得多。
    “晏真君他，麵上不顯，其實內心應該是十分嫉妒劍尊的，否則也不會在叛出門前設下陷阱，差一些就重傷劍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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