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南州？”顧楨這下是真的茫然了，指著自己，“可我現在不知還需多久才能突破……”
    曜辰真君笑著擺擺手：“不過是臨門一腳罷了，況且化神期後應當多多外出遊曆，曆經世事才好，你跟著去南州正是恰當。”
    見顧楨還是有些猶猶豫豫的，似乎在擔心自己會耽誤事兒，曜辰真君站起身來，拍了拍顧楨的肩頭。
    “稚陽真君也說了，你的筋骨靈脈都經受了一次洗練，再加之服用了大量靈氣精粹的靈物，隻是差一些心境罷了，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說罷，曜辰真君撣了撣有些皺褶的袍子，看向明淵：“你的弟子，你自己多上點心。淩雲峰還有許多公務等著，徐黎一人怕是應付不來，我先走了。”
    “師兄慢走。”
    明淵點點頭，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
    顧楨倒是急忙起身，規規矩矩地朝曜辰真君行了一禮：“恭送師叔。”
    曜辰真君看師徒二人總算還有個懂禮守禮的，不禁老懷大慰，慈祥地看了一眼顧楨，隨後抬手喚來還在空中亂竄的衡華劍，禦劍而起，瞬息間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等曜辰真君離開了，顧楨又一屁股坐回墊子上，就是動作隨意了許多，雙腿鬆鬆盤著，雙手懶懶散散地搭在膝蓋上，背也微彎著，皺著眉看向明淵。
    “師尊，為何這麽急？”
    掰著指頭算算，顧楨踏入道途的時間這樣短，可能還不及有些大能一次閉關的時間長。
    卻要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到達其他人上百年，亦或是千年才能觸及的境界，顧楨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更遑論今天不過幾句對話，卻仿佛是要推著他走上去一樣。
    見明淵看著自己沒有回答，顧楨更焦急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顧楨不自覺地啃著手指甲，眉頭扭成麻花，有些慌亂地盯著明淵的眼睛。
    明淵終於歎了一口氣，伸手按到顧楨的眉心，拇指微微用力，強行撫平了蹙起的眉峰。
    “別胡思亂想，我們都在，能出什麽事？”
    “那為什麽……？”
    顧楨原本修剪的圓滑平整的指甲被啃出一個小缺口，半透明的角質層染上一層水光。
    明淵往顧楨身邊靠近了一些，慢慢用手臂攬住了顧楨的雙肩。
    沒有束起的雪色長發隨著明淵低頭的動作滑下，在顧楨的眼前遮住了一簾冰雪色。
    “噓，噓，”明淵的眼睛在他的發絲形成的一片暗影中顯得極為深沉，不複從前剔透，“不要激動，聽我說好不好？”
    顧楨不知從何時起，胸膛開始劇烈起伏，就連呼吸都變得斷斷續續，臉頰憋的通紅卻不自知，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一層潤潤的水光。
    也許是明淵這極不常見的溫和態度，以及近在咫尺的來自人體的溫暖安撫了顧楨，他緩緩平靜下來，有些愣愣地點了點頭。
    “南州自萬年起便由幾大修仙世家所把持，勢力錯綜複雜，若你隻是元嬰期，我們也斷不願帶你涉險。”
    顧楨嘴唇蠕動了一下，兩片唇瓣有些黏在一起了，“可我為什麽一定要去？”
    明淵的手緩緩撫摸著顧楨的腦側，在頭發上摩挲出一陣陣輕柔地簌簌聲。
    明淵道：“宗門內上下萬餘人，更遑論往來牽扯。縱使掌門宵衣旰食，也不免有些心術不正之徒，宗門並非鐵板一塊。”
    “我並非自大，隻是我若是一直留在宗門內，那些人不會冒頭，隻有離宗，並且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掌門他們才能找出那些隱藏極深的東西。”
    顧楨眨眨眼：“所以去南州探查，玉嶠師叔他們都不行？”
    明淵捋了捋顧楨翹起來的一縷頭發，笑了一下：“是，那些人可不怕他們。況且他們並不足以擔當此任。”
    青桐樹大力晃了晃樹冠，一根樹枝“啪”得打到了明淵頭頂，又滾落到地上。
    連孤桐劍都像聽不下去一般，“嗖”得一下鑽進樹葉中間去藏著了。
    明淵乜了一眼青桐樹，語氣淡淡的：“我說的是事實。”
    顧楨笑了起來，伸手拿下一枚沾在明淵頭頂的葉子，捏著掌型樹葉細細的梗，兩隻手指搓著轉圈。
    “若是被玉嶠師叔聽到了你這話，又要衝上來找你打架了。”
    明淵眼角也染上些笑意，捏了捏顧楨的軟軟卻又有彈性的耳廓，“那他也打不過我。”
    “至於為什麽帶上你。”明淵的眼眸被一縷透過發絲的陽光映得剔透如琥珀，顧楨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把你一個人留在明見山，我不放心。晏荊已然入魔，他執念過於深重，既然在你身上下了心思，便不會再放棄。”
    說及此，明淵從鼻腔裏噴出一口氣，皺著眉，“他沒有入魔時便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何論如今。”
    “你隻有跟我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顧楨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歪著腦袋，似乎接受了明淵的解釋。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青桐樹在一陣微風中搖動枝葉，雪停後不再慘白的陽光從在枝葉間投下片片細碎陰影，一瞬晃花了顧楨的眼睛。
    顧楨不知為什麽腦袋暈暈的，這一會兒更是被晃的頭痛，逃避一般低著頭埋進了明淵的肩膀，整個人都快縮進了明淵的雙臂之中。
    風很快就停下了，青桐樹的枝葉卻仍舊搖晃著，破碎的光影一刻不停的擺動。
    孤桐劍卡在一根枝椏中間，看著下頭的兩個人氣得要死，再一回頭看屈服於明淵淫威的青桐樹，更氣了，對這個跟自己同根同源的家夥十分唾棄。
    孤桐劍挪了挪劍身，尖尖瞄準了明淵，往前一動就從樹上直直掉落下來。
    戳死你！
    顧楨隻聽到了很輕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小東西掉到了石頭上一樣，想要抬頭去看，卻被明淵從上到下順著毛撫了撫後背。
    “青桐樹在掉樹枝，沒事的。”
    顧楨悶悶地“嗯”了一聲，把腦袋埋得更緊了。
    隻留孤桐劍半個劍身都被外力插進了石台，又被壓著，連動都動不了，不管怎麽大罵，顧楨都跟聽不到一樣。
    救救劍！劍真的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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