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仔細看著那份草圖，連連稱歎，“這圖紙畫得可真是絕妙啊！”
    “你們要是不怕有什麽更嚴重的後果，老夫願意一試。”
    有了這圖，倘若真能將這書生治好，還愁沒有找他們醫館看病的嗎？
    “隻是，我要你這個圖。”
    “沒問題，”洛雲京連考慮都不用，絲毫不帶猶豫的，“我甚至還可以給你再畫一個手臂的骨頭圖。”
    老大夫以為她得回家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在他看來，這骨骼圖大約是人家祖傳的，也許會舍不得，不成想這小女娘立刻就同意了。
    “那老夫還可以給你減五成的診費。”
    這老大夫說話大喘氣，洛雲京還以為他不收診費呢。
    不過人家是開醫館，不是善堂，看病交錢，天經地義。
    “大夫，那我們的診費是多少？”
    她昨天在縣裏給家人買了衣服，都還沒來得及送呢，宗辭就出事了，早知道就省著點花了，侯府給的二百兩銀子在路上就花了一半。
    如今隻剩下九十兩。
    也不知道夠不夠？
    如果不夠，怎麽辦？
    現代的大平層裏的肉自家吃還行，山貨賣也不值錢，看來真的需要做個買賣賺錢，不然再出個什麽事，沒有銀子真是寸步難行。
    原來洛雲京隻想混個溫飽，可是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殘的殘，銀子多了不壓身。
    老大夫對照著洛雲京的骨頭圖，一邊摸宗辭的腿，道：“算上之後要敷兩個月的膏藥，加上接骨，去除腐肉，最後縫合，大約要兩個時辰，少說我再收你們六十兩銀子。”
    洛雲皓對銀兩沒概念，可是宗辭有啊。
    當即就道：“不治了。”
    假設他日夜不停不吃不喝抄書的話，六十兩大概需要要抄一年。
    人是要吃飯，睡覺的，那就是兩年。
    那就兩年之後再來治吧。
    如果他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他眼角微紅，“回去吧！”
    洛雲京歎了口氣，怔怔地盯著宗辭，要說對他有多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
    可宗娘子是為了救原主娘死的，她用著人家女兒的身子，得替她娘還恩情。
    更何況她還有銀子，又不是那種人財兩空的病，不就是個骨折嘛！
    作為一個正常的現代人，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不去給宗辭治腿的理由。
    陌生人如果求她，她大約能幫二十兩以內的忙？
    嗯，宗辭還不是陌生人。
    是她俊俏好看的便宜小相公，萬一治好了呢？
    隻是六十兩，又不是六百兩。
    怎麽還整出生離死別的味道來了！
    “你是想讓我當寡婦？”說著白了宗辭一眼，從荷包裏拿出五十兩的官票和十兩紋銀給老大夫。
    “大哥，你幫著大夫消毒這間屋子，我去畫圖。”
    洛雲京去另一間屋子畫圖了，並且吩咐醫館的夥計將要手術的屋子用高度白酒消毒。
    老大夫撇撇嘴，這小娘子說話可真有氣勢！
    不治腿也不至於當寡婦吧？
    呃，好吧！守活寡也算是一種！
    “小書生，看來你娘子很重視你啊，這兩張圖要是在京城也得賣個上百兩銀子。”
    宗辭有些詫異的看著老大夫，就差點說那你還收我們那麽多診費？
    老大夫抿抿嘴，“我可一點沒多收你們的，手術都沒算你們費用，之後的膏藥，我們醫館是用最名貴的藥材提煉，我的兩個小徒弟要將藥材剁碎、提煉、去渣提純，還得用藥油熬製，去火毒，再冷卻通風，很複雜的。”
    “也就是看你娘子給我畫圖，不然我也沒有把握。”
    他以為這一家子都是行醫的，絮絮叨叨的跟洛雲皓討論著骨頭圖，還一邊饒有興致地記錄了洛雲京的消毒方法。
    早年在邊關戰場他隨師父給受傷的將士也做過手術，隻是傷口會用高度白酒擦拭，傷口附近用艾草熏蒸，器具高溫蒸煮消毒而已。
    整間屋子都需要消毒還是頭一次見。
    “這也是為了避免傷口化膿？”
    “正是！”洛雲京沒想藏私，畢竟說不說真話，誰都能看出來，還指望著人家治病呢，撒謊就沒必要，日後她也沒想要開醫館，沒啥不能說的。
    正如洛雲京所想，老大夫見這小女娘處事敞亮，說話辦事都痛快，還沒等手術，手臂的骨頭圖就畫好交給他，便越發的仔細認真起來。
    洛雲京用現做的噴壺朝幾個人身上都噴了一圈，她和洛雲皓作為助手，老大夫算是主刀。
    “大夫，給他用麻藥吧！”
    不然生切，還不得疼死嗎？
    再說那麽殘忍，她不想看，會有陰影。
    “草烏嗎？有的。”
    其實這個時代的麻藥基本跟蒙汗藥差不多，就是曼陀羅花、草烏、川烏提煉出來的，局部麻醉還行，要想完全感覺不到不太可能。
    除非大量用，但是又會對腦子不好。
    別腿治好了，發現腦子不行，還咋考秀才。
    “宗辭，你忍一忍，那個草烏對腦子不好。”
    “我能忍。”少年書生輕笑，有什麽不能忍的，這一個月有哪天是不疼的呢？
    簡直太疼了。
    別說現在有一線希望能治好了，就是死在醫館裏，也比癱了活著強。
    他盯著看了洛雲京一會兒，漸漸地，越發模糊，他睡著了。
    “你給他用了什麽？”
    洛雲京疑惑地朝洛雲皓的懷裏看了看，一眨眼的功夫宗辭就暈過去。
    “麻沸散。”洛雲皓躲開了來自小妹的腮拳，“不傷腦子，我師尊的獨門秘方！”
    “你想起來了？”洛雲京吐出一口氣，“你師尊是誰？”
    洛雲皓愣住了：“師尊是誰？”他就是下意識說出來的，“師尊就是師尊，還能是誰，就是教我醫術的師父。”
    “你別管那麽多，趁他睡著，趕快動手吧！”
    洛雲京點點頭，嘴唇張了又張，最終還是閉嘴不說話，看著洛雲皓打開老大夫珍藏的木盒，用手術刀切開宗辭腳踝處的腐肉，剝離開，然後......
    有點意思！
    要不是知道他失憶了，洛雲京真的以為洛雲皓是假裝的，拿起手術刀的那一刻，她大哥好像都不是她大哥了。
    就是穿著白大褂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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