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似感覺有人拿東西敲打自己的腦袋，蕭塵猛然睜開眸子回頭看去，發現蕭劫正穿著圍裙，拿著湯勺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
    “這孩子，沒聽見我說話嗎？我和你娘在廚房鍋鏟都要掄冒煙了，你也不知道幫忙遞個菜打打下手？”
    “娘？打下手？”
    蕭塵感覺腦子暈乎乎的，自己剛才不是被那位少女揍得半死不活麽？現在這是什麽情節，死前的美好幻想嗎？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聽見蕭劫下廚後，他還是下意識地開口道：“老爹，要不還是我來吧，你的廚藝……”
    “什麽意思？看不起你老爹？”
    蕭劫吹胡子瞪眼地看著蕭塵，蕭塵剛想說什麽，一塊油汪汪的紅燒肉就從一旁塞入他口中。肉甜而不膩，肥中帶瘦，裹滿了湯汁，非常美味。
    “好啦老爹，小塵畢竟長大了，想要繼承你的位置很正常嘛。”
    笑嘻嘻的聲音從一側傳來，蕭塵轉頭往邊上看去，一名笑容明豔的少女穿著喜慶的紅色棉衣，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托在下麵，黛眉彎彎地打趣道。
    蕭劫從鼻孔裏輕輕哼了一聲，轉身又回到廚房忙活。蕭塵低頭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也穿著一身紅色棉衣，又抬頭環視四周，天空灰蒙蒙的，院子裏掛著一串串紅燈籠，散發著溫暖的光芒，窗戶上貼著大大的“福”。
    “……姐？”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嗯？還沒睡醒嘛？”
    “我感覺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你和娘都走了，隻剩下我和老爹……”蕭塵話還沒說完，麵前的少女一把把蕭塵擁入懷中，她輕輕撫摸蕭塵的頭，柔聲道：“做噩夢了吧，姐姐在這。無論發生什麽，咱一家人會一直在一起。”
    感受著少女身上傳來的體溫，蕭塵回頭看了眼廚房裏那道窈窕的背影，又扭頭把頭埋在少女懷裏，眼眶微微濕潤，輕輕“嗯”了一聲。
    晚飯很豐盛，在蕭塵的“印象”裏，家裏已經很久沒看見這麽豐盛美味的佳肴了。“對了爹娘，雪螢呢？我怎麽沒看見她，不喊她一塊來吃飯嗎？”餐桌上，蕭塵咬著筷子，含糊地問道。
    “雪螢？雪螢是誰？”
    另外三人對視了一眼，問道。蕭塵一怔，剛想張口說什麽，但腦海中那道熟悉的，笑容燦爛的麵容卻仿佛熄滅的火燭一般模糊下去，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哦，你說的是舅舅家的小女兒吧。傻小子，今天除夕，人家當然回去過節去了。”坐在主位上的蕭劫和妻子對視了一眼，笑容有些僵硬地補充了一句：“等過完節爹就帶你找她去。”
    蕭塵感覺有什麽不對勁，但這個念頭很快又被姐姐的打趣壓下去，他點點頭，繼續埋頭扒飯。
    “怎麽心不在焉的？才幾天不見那小妮子，你就對人家這麽想念了？”蕭窈往蕭塵碗裏夾了一塊肉，胳膊肘輕輕捅了捅他，眯著眼睛笑嘻嘻道，“要不要明天姐姐就去把那小妮子接回來。”
    蕭塵：“……”
    深夜，蕭塵躺在床上，床單和被褥都被換過了，他嗅著床單上的太陽的味道，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吱呀。”
    蕭塵的母親推門進來，她一襲青色旗袍開叉，身材高挑豐滿，頭發用一根鎏金鳳形簪子盤起，五官卻看不清，無論蕭塵怎麽嚐試，她的麵容都好像被一層薄薄的迷糊籠罩。
    “塵兒你有什麽心事嗎？看你飯桌上心事重重的。”
    蕭塵的母親坐在床沿，伸手輕柔地撫摸蕭塵的頭發，柔聲道。“娘，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我有點分不清……”蕭塵把講給姐姐“夢境”又複述了一遍，他的母親隻是靜靜地聽著。
    “那麽塵兒，你想留在哪邊呢？”
    聽完“夢境”後，蕭塵的母親問道，蕭塵想了想，舒服地把頭在母親手裏蹭了蹭，含笑道：“我想留在這邊。這裏有娘，爹和姐姐，我們一家人可以一直在一起。”
    一聲輕微的歎息聲從蕭塵的母親口中傳出，她輕輕俯下身，湊在蕭塵耳邊說道：“可是塵兒，你該醒了。”
    宛若驚雷在耳畔炸響，房間內突然響起一連串玻璃破碎的聲音，場景開始崩塌，蕭塵的身體突兀地向下墜去。
    “娘！”
    蕭塵驚恐地向母親伸出手。
    蕭塵一下子睜開眸子，喘著粗氣從昏暗的識海裏坐起來，他單手扶著額頭，剛才是……夢？如果是夢，未免有些太過真實了。
    “那是夢，也不是夢，是血獄之咒專門為你打造的一個“理想國”。”溫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蕭塵瞳孔驟然收縮，他抬頭看去，那道本應隨著夢境一起破碎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離他不遠的位置。
    隻是她的麵容依然是模糊的，像籠罩著一層迷糊。
    “……娘？”蕭塵嘴唇抖動，半天後聲音發抖地喊道。“塵兒，好久不見，都長這麽大了。”那道身影像是在笑，對蕭塵張開懷抱。
    蕭塵站起來，眼角掛著淚珠，飛撲向母親。他撲了個空，從那道身影中穿了過去，蕭塵怔住了，呆呆地看著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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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娘隻是一道烙印，你是觸碰不到的。”蕭塵之母歎氣，似有些遺憾，但很快調整語氣，欣慰道：“但為娘依然和本體保持著一定的聯係，看見你長著大，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娘你現在究竟在哪裏？過得怎麽樣？為什麽我看不清您的臉？”蕭塵連珠炮似的發問，他深吸口氣，聲音有些發顫地問道：“這麽久了，您……為什麽不回來看看我們？”
    蕭塵之母平靜地聽完蕭塵的發問，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蕭塵的臉龐，蕭塵同樣虛握住那隻手掌，似乎通過這樣就能感受到母親身上的溫度。
    “為娘真的好想你們，真的好想回來看看你們，但為娘做不到。”蕭塵母親的烙印微微顫抖，作為母親，誰能忍受和骨肉分離長達十幾年的痛苦？日日隻能靠想象去緩解那份思念。
    “為娘現在的情況，我現在也清楚，但為娘一定是安全的，你舅舅他們不敢拿為娘怎麽樣。至於為什麽看不清為娘的臉……塵兒，你恨娘親嗎？”
    似是察覺到迷糊下那雙眸子中流露的出的忐忑，蕭塵緩緩呼出口氣，笑道：“當然不會。如果不是娘親，姐姐和老爹不可能安然無恙，我也早就死了。娘你已經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蕭塵之母似鬆了口氣，蕭塵明顯感覺到前者微繃的軀體放鬆了不少。“來，和為娘說說，這些年你們過得怎麽樣？”蕭塵之母好奇地問道。
    蕭塵思索一下，把蕭劫撿到了蕭雪螢、蕭窈離開蠻荒大陸、自己成為書院地院第一、蕭劫依然沒有絲毫長進的廚藝等趣事簡要的告訴母親，至於那些心酸則被他完全蓋掉了。
    蕭塵之母聽得津津有味的。
    “雪螢？聽上去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好想親眼看一看。塵兒你是哥哥，要讓著妹妹。”
    “窈兒這妮子，還真是倔脾氣，我就知道她早晚會邁出這一步，放心吧，你姐會沒事的。”
    “你爹也真是的，我早就勸他去酒樓裏進修一下，他非要厚著臉皮不肯去。”
    ……
    “對了娘，你剛才說我所夢見的，是夢也不是夢，是什麽意思？”蕭塵突然想到了什麽，低頭看了看變得有些透明地身體，問道。
    蕭塵之母聞言歎了口氣，道：“塵兒，你應該知道你的血獄之咒並非與生俱來的吧。”
    蕭塵點頭，這點蕭劫和他說過，但奈何自己的好舅舅下手的時間太巧妙，雖非與生俱來，但也別無二致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是有先天相魄的？”
    蕭塵之母輕飄飄的一句話如驚雷般在蕭塵耳畔炸響。先天相魄？這怎麽可能？！血獄之咒天生與這些“上天的賜福”相衝，更何況如果自己有先天相魄自己怎麽一點都感受不到。
    似猜到蕭塵所想，蕭塵之母悠悠解釋道：“塵兒你是有先天相魄的，但正如世人所知這是兩股冰火不相容的力量，對於當時繈褓中的你是致命的。為了救你，為娘迫不得已，把你的先天相魄剝離封印於識海下，同時留下這道烙印用於看守。”
    識海下？
    蕭塵一愣，低頭看了看隻能映射出自己倒影的水麵，陷入了沉默。
    “它已經不在那了。”蕭塵之母說道：“這也是為娘接下來要說的，雖然為娘通過這種辦法保下了你，但也基本斬斷了你與先天相魄的聯係，換句話說它算一個對你有點好感的精魄。可是你與它終究是一體的，血獄之咒在感染你的同時也會一點點侵蝕它，讓它同樣想侵占你的身體。”
    “就像現在這樣。”
    蕭塵之母伸手輕輕一揮，昏暗的識海上一下子變得透明，外麵發生的事情投射進識海裏。
    看著“自己”正嗷嗷叫著追著白衣少女殺，蕭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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