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七月，鋼鐵森林包裹下的長江支付大廈熱浪蒸騰。雷宜雨剛捏著眉心消化完張鐵柱橫掃東南亞的“地推之王”戰績，桌上的紅色保密電話就震了起來。
    號碼陌生，區號010。
    心裏那根繃著的弦猛地一顫。來了！
    他一把抓起聽筒，屏住呼吸。
    “雷總？”一個平穩的男聲傳來，聽不出具體身份，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國務院機關事務管理局生活服務處。你之前報備的那個機關食堂無現金結算方案，‘長江付’，項目編號hx093。上級研究決定，先在小範圍…做個內部試點。”聲音略頓，似乎在看文件，“地點，中南海西區機關職工食堂。時間，下周一午餐時段開始。試點期為三周。相關技術對接人和通行手續，一小時內會有加密郵件發送到你們集團政務聯絡辦指定的最高安全等級端口。”
    “明白，全力配合！”雷宜雨的聲音穩如磐石，隻有指關節因用力握緊話筒而微微泛白。放下電話，他後背襯衣已被汗浸濕一塊。
    賭對了！那場暴雨中，嚴司長帶隊的稽查組頂著“四萬億審計”的雷霆之勢殺上門查雲計算中心，硬是被他們用“軍民融合·長江防汛指揮中心”的金鍾罩鐵布衫糊弄過去。蘇采薇事後花了大力氣在北京層麵進行匯報、解釋，主動把長江支付底層技術架構和核心數據安全標準對國辦相關技術小組開放，表足了決心和能力。
    這一槍，終於頂上了子彈，瞄向了最終極的靶心！這不僅是市場，更是最高層級的信任背書，是“權力認證”的隱形勳章！
    “幹活！緊急狀態！”雷宜雨低吼一聲。
    厚重的辦公室大門被猛地推開，徐漢卿和蘇采薇幾乎是撞進來的。
    “最高安全流程！加密端口對接！技術組全體待命！”雷宜雨語速快得像潑豆子，“試點地點，中南海西區食堂！下周一開始！徐工！你親自帶核心團隊上！保證萬無一失！”他猛地想起什麽，眼神銳利如刀，“所有設備，從核心芯片到外部接口掃描模塊，拆機檢查三遍！屏蔽層給我加厚一倍！冗餘備份模塊增加到三套！明白嗎？一根毛刺都不能有！”
    “是！雷總！我拿腦袋擔保！”徐漢卿原地蹦了一下，像個按不住的彈簧，眼冒精光，“早就備著最好的家夥了！軍工級抗幹擾外殼，雙重加密信道的定製芯片！這次讓他們開開眼！”他轉身就往外衝，“禿鷲小組全體技術員！甲級戰備！集合！”
    “采薇！”雷宜雨轉向蘇采薇，“你對接國辦所有聯絡流程！所有文檔一個字一個字給我摳！格式、措辭、邏輯！我要完美！對外口徑統一——為國家提升機關後勤管理效率做技術探索！記住，我們隻是做技術支撐的服務商！所有數據不留存！隻解決刷卡慢、報銷亂的小痛點！高度！高度一定要站住！”
    蘇采薇深吸一口氣，幹練點頭：“放心，宜雨。所有的流程預案和匯報措辭都演練過不下十遍。安全承諾、數據主權、高效便民，這三點紅線寸步不讓。”她轉身離開的背影都透著緊繃的決絕，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鋼絲上。沒人比政商雙麵手更清楚，中南海食堂那小小的掃碼槍意味著什麽！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京城，中南海。
    炎夏的蟬鳴似乎被那無形的森嚴壁壘隔絕在外，參天的古木帶來些許蔭涼。西區機關的職工食堂，午間人流剛剛開始匯聚，和任何政府大院的食堂一般無二。
    兩台銀灰色的、線條異常粗糲硬朗的掃描設備悄然出現在結算窗口。不同於常見pos機的方方正正，它們外殼包裹著特種合金，帶著微微的磨砂啞光感，重量顯然不輕。
    幾個穿著統一食堂製服的年輕小夥子神情緊張又嚴肅地站著，他們是長江的技術骨幹，徐漢卿沒來，留在外圍安全屋指揮，但每人領口都別著一個閃爍微小綠點的特殊合金紐扣。
    “嘀！”
    一聲清脆悅耳如金石交擊的識別音，驚動了排隊等待打飯的人群。
    排在最前的是一位四十許的女幹部，刷了工作證後遲疑地接過餐盤，正準備掏飯卡，窗口裏的小夥子立刻提示：“同誌，可以用這個‘長江付’試試，掃碼就成！”
    女幹部略顯矜持，但對著那亮起的掃描口，拿出嶄新的長江支付二維碼卡片，小心地對準了銀灰色方塊掃描口——之前雷總擔心有人嫌棄用手機麻煩，要求製作一批不顯眼、帶支付功能的二維碼卡片。
    “嘀！”更悅耳的提示音，旁邊的小屏幕瞬間跳出她的名字、工號、所屬部門，餐費15.8元，下方綠字清晰提示：[係統自動入賬，請確認無誤]！
    “這就完了？”女幹部有點不敢置信地拿起餐盤，“飯卡呢？”小夥子笑著解釋：“您的餐費已經直接從您長江付賬戶自動劃走了，後台同步報銷單據生成中，符合流程的項目會自動匹配，不用您貼票再報啦！”
    “嘶……這麽快？”後麵排隊的人看得真切，忍不住發出一陣低低的驚歎。尤其幾個年輕科員眼神發亮：“報銷不用貼發票了？天呐，這簡直是行政處小張的救星！”
    第二個上前的是一位年紀大些、頭發稀疏的老處長，他扶著老花鏡，翻了好一陣才找出自己的二維碼卡片。“嘀！”識別成功。
    小夥子突然起身，隔著櫃台微微前傾提醒：“鄭處長，係統提示您有低血糖傾向風險建議追加一例燉盅！”老處長推眼鏡的手頓住，愕然看著屏幕下方一行小字提示：[監測建議：血糖波動較大峰值時段，可補充含糖食物提升工作狀態]。
    “啊？這……”老處長滿臉震驚，“你們怎麽知道？”小夥子笑得老實巴交：“我們平台對接了智能健康雲啊，您的匿名健康數據納入食堂健康管理建議試點注：匿名健康管理在醫保數據章節有鋪墊），都是為了您工作效率著想嘛！”
    老處長摸了摸肚子，狐疑地念叨著“這麽先進？”，但看著那小盅燉銀耳糖水，到底還是多加了一盅。
    一天、兩天、三天……食堂裏那幹脆利索的“嘀”聲逐漸成了背景音。從驚疑到試探，再到如今的稀鬆平常。無需排隊充值飯卡，再不必餐後擠在行政處貼票等報銷，餐盤裏的菜還沒涼，對應的報銷手續已經出現在係統後台。一些處長們甚至在排隊時互相打趣：“老李，你上周五那頓小炒超標了吧？係統可有記著呢！”
    沒人覺得被侵犯，隻有一種效率被徹底釋放後的舒暢。無形的烙印，悄然蓋下。
    “絕對的安全隱患！危言聳聽！”杭州，馬總的辦公室裏，負責政府公關的副總聲音都拔高了，“首長們的飯卡和那二維碼同時在一個密閉的電磁空間裏！這等於把中南海的入口安全鏈交給一個第三方的無線裝置！簡直是國門洞開！荒唐！”
    副總狠狠拍打著桌上那份來自“技術專家”的分析報告——這報告是他們暗中推動、匿名遞交給京城更高部門的。
    “領導，得掀蓋子！得讓他們撤下來！”他臉漲得通紅。
    馬總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紅木桌麵，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屏幕上播放著“京城交通播報”最新流出的模糊短視頻——中南海機關食堂窗口，那粗糲的銀灰色方塊安穩如山，清晰悠長的“嘀”聲像無形耳光抽在他臉上。
    長江這招太狠了！支付場景一旦深入權力核心並被初步接納，將形成何等恐怖的慣性！那“嘀”的一聲，就是最高層級的信任背書！是橫掃全國政務市場的通行證！長江支付，它是在用最高層級的信任，直接給全國吃顆定心丸！
    “蓋子當然要掀……”馬總的聲音幹澀而冰冷，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繼續拱火！讓我們的‘專家’咬死電磁信號幹擾！咬死潛在後門程序！讓所有能觸達到的聲音，都發出最尖銳的質疑！這不是技術之爭，這是生死存亡！那二維碼貼在中南海的檔口，比他們簽下全國一百個二線城市還可怕一萬倍！去辦！”
    質疑的風暴比雷宜雨預想中來得更猛烈、更迅速。
    試點進行到第十天，原本平穩對接的長江政務安全端口陡然收到了來自“中南海警衛局”下屬技術安檢小組的最高級別質詢函。措辭極其嚴厲——立刻暫停試點設備運行！即刻將兩台設備及所有後台數據全盤提交，接受最高安全等級的封閉式檢測與電磁兼容性極限壓力測試！
    長江支付大廈頂層的作戰室裏一片凝重。蘇采薇的嘴唇抿得毫無血色，眼底有焦慮，也有幾分了然。該來的終究會來，對方在京城的力量絕不會坐視長江支付拿到這顆“傳國玉璽”。而杭州係，無疑是最有動力和能力去推動那把質疑之火的人。
    雷宜雨臉上看不出波瀾。他站在巨大的玻璃幕牆前，看著京城的方向：“拆！讓他們拆！徐工，設備裏有見不得光的東西嗎？”
    “雷總，您放心！”徐漢卿挺直了腰板，“除了我們主動開放的底層加密鏈路邏輯和核心識別算法邏輯驗證接口，屏蔽層下麵絕對清清白白！電磁兼容？哈！當初按抗軍用雷達級別加的料，就怕火力不夠猛！他們查得越狠，最後這‘金鍾罩’的名頭隻會越響！”
    “好。”雷宜雨隻回了一個字。
    兩天兩夜。整整四十八小時煎熬的對峙與等待。整個長江支付核心層一片死寂，電話線拔了，所有對外通訊保持靜默。無形的巨大砝碼壓在所有人心頭，沒有人知道那兩把拆解成零件的掃碼槍在警衛局技術組嚴苛到變態級別的測試台和程序代碼剖析下，會導向什麽結局。
    第三天下午三點十七分。
    “叮！”
    雷宜雨、蘇采薇、徐漢卿手機屏幕幾乎同時亮起！來自不同路徑的最高加密級別信息流，瞬間匯成了同一個結果——
    一份蓋著“國辦機關事務管理局”鮮紅大印的正式文件掃描件安靜地躺在屏幕上！
    [...西區機關職工食堂試點項目評估圓滿結束...長江支付係統機關服務安全版本）運行穩定可靠...支付安全體係完整...數據傳輸加密等級符合國家最高安全規範...有效提升機關後勤結算效率及行政費用管理精細化水平...具備在全國政務相關領域推廣的技術與安全基礎...]
    最後一行字如巨錘砸下，敲碎了所有的疑慮與僥幸：
    [……西區機關職工食堂即日起，全麵啟用長江支付機關服務安全版本）為正式無現金結算係統……]
    不是三周試點結束！是直接“全麵啟用”！公文措辭簡潔明了，卻如磐石宣告：長江支付安全可靠，獲得了共和國最高行政中樞的正式認可！這公章不是結束，而是席卷全國政務市場的號角！
    辦公室裏一片死寂。幾秒後，驟然爆發出嘶啞壓抑的狂呼和拍桌聲！
    “牛逼！老子的屏蔽層能扛穿甲彈！”徐漢卿臉漲得通紅，吼聲震得玻璃嗡嗡響。
    蘇采薇背對著窗，手指死死抓住窗台邊緣，指節根根發白，劇烈地喘息著。贏了！比預想中更輝煌的勝利！這塊最硬的骨頭，終於被長江支付啃了下來！
    窗外，江城熾烈的陽光打在雷宜雨臉上。他嘴角緩緩勾起一絲鋒利的弧度。拿起手機撥號，目光卻穿透了玻璃，仿佛與千萬裏之外杭州那片陰霾的辦公室無聲交鋒。
    “采薇，”他語調冷靜得近乎冷酷，“正式通稿準備，全國政務市場統一服務方案立刻啟動。老吳！”他接通另一個電話，“漢卿這邊需要最頂尖的硬件團隊！立刻到位！讓張鐵柱帶上他東南亞的原始骨幹去華北！一周之內，京津冀重要城市的機關食堂和部分政府采購點，鋪！能鋪多少鋪多少！”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掃清寰宇的決斷，吩咐最後一路人馬：
    “瘦猴，挖！不惜一切代價，查清楚‘礦洞’那邊在清邁的動靜，特別是那些異常數據流最近是否和杭州某些‘專家’有勾連……有的話，抓個尾巴回來！要快！”那根埋在中南海深處的支點已然撬動，風暴會從廟堂一路掃蕩至江湖，而藏在暗處的敵人，也該徹底拖進這場他親手織就的陽光風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