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倚翠樓燈影暗藏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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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詩允見狀,連忙起身替溫清悠解圍"是前日出遊時在虹橋下買的,賣燈的老漢說這珍珠是從瘦西湖底撈的。"
    她說話間,不動聲色地將一盞新茶推到秦朗麵前,茶水裏浮著的茉莉花瓣,恰好組成個"慎"字。
    此時雲溪書院的李宇忽然提議"光飲酒作詩未免乏味,不如玩"射覆"如何?我先覆一物,諸位請猜。"他說著,將一方素帕蓋在食盒上,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漠北書院的蘇烈性子最急,立刻喊道"莫不是方才那道"蟹粉獅子頭"?"
    "非也非也。"李宇搖頭輕笑。
    白露書院的方塵撫著胡須沉吟"依在下看,是塊端硯。"
    "也不是。"李宇賣了個關子,目光卻瞟向秦朗。
    秦朗望著素帕下隆起的弧度,端起茶盞抿了口,忽然笑道"可是"棋"?"
    李宇聞言眼睛一亮,掀開素帕果然是副紫檀木棋盒"秦兄果然慧眼!這棋盒是在下家傳之物,曾得高人指點,說與秦兄這樣的妙人對弈,方不負此棋。"
    陳靖見狀撫掌大笑,親自打開棋盒"好!今夜便請秦兄與李兄手談一局,我等也好一觀高妙!"
    侍女們連忙撤下杯盤,鋪好棋具。
    秦朗執黑先行,落子聲清脆如玉石相擊,與洛雲舒的琴音、窗外的畫舫笙歌融在一處。
    溫清悠趴在桌邊看棋,鬢邊的珍珠步搖偶爾蹭到秦朗的衣袖;林詩允則替眾人續茶,目光卻不時落在棋盤角落——那裏有顆黑子,恰好落在"楚河漢界"的缺口處,像極了白日裏瘦西湖水鳥叼起的銀魚,在燈影裏閃著冷冽的光。
    夜漸深時,不知誰提議去河邊放燈。眾人簇擁著來到碼頭,溫清悠將一盞繪著並蒂蓮的琉璃燈放入水中,火光映得她臉頰緋紅"聽說對著燈許願最靈驗,秦公子你許了什麽願?"
    秦朗望著隨波遠去的燈影,想起白日裏瘦西湖的荷香與此刻酒盞中的琥珀光,忽然笑道"隻願這一局棋,能下得盡興。"
    陳靖站在他身側,將一盞繪著幽王星象的孔明燈點燃,火焰升騰時,他忽然湊近低語"秦兄可知,這倚翠樓的酒,為何叫"醉流霞"?"
    秦朗轉頭看他,見對方眼中映著滿江燈火,竟辨不出是醉意還是笑意。
    夜風送來遠處畫舫的戲文,唱的正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他忽然覺得,這一夜的風花雪月,倒像是大比硝煙前一場絢麗的夢,隻是不知夢醒時分,棋盤上的棋子,又該落在何方。
    正當洛雲舒的琴音轉入《霓裳羽衣》的婉轉段落,倚翠樓外忽然傳來甲葉摩擦的輕響。
    先是一聲低喝"殿下駕到"劃破夜色,緊接著整座樓的喧囂驟然凝止,連秦淮河上的畫舫笙歌都似被掐斷了弦。
    陳靖手中的白玉杯微微一震,琥珀酒液險些潑出。
    秦朗抬眼望向窗外,隻見沿河燈籠次第亮起,明黃傘蓋在燈影裏如流火般移來,十餘名玄甲親衛按劍而立,甲胄上的獅首吞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三皇子陳睿淵獨有的護衛製式。
    "快整衣冠!"
    鴻鵠書院的李修遠低聲提醒,袍袖卻不慎掃翻了棋盤,黑白子滾落滿地,恰在此時雅間門簾被侍者掀開,陳睿淵身著月白常服踏入,腰間玉帶扣上的蟠龍銜珠佩隨步伐輕晃,看似隨意的裝束卻難掩眉宇間的龍章鳳姿。
    "臣等參見三皇子殿下!"
    屋內眾人紛紛離席跪倒,秦朗垂首時瞥見陳睿淵靴底沾著的星點泥漬,竟與白日裏瘦西湖畔的濕土顏色無二。
    "都起來吧,不必多禮。"
    陳睿淵聲音帶著慣常的溫潤,目光卻如鷹隼般掃過席間,最終落在陳靖身上,"孤方才在對岸觀燈,聽聞倚翠樓有雅集,想著諸位學子連日辛苦,便順道過來看看。"
    他身後的傳影衛首領垂手而立,溫清悠悄悄拽了拽秦朗衣袖,林詩允則低頭整理裙角。
    陳靖起身時特意整了整衣領,臉上堆起恭謹的笑"殿下蒞臨,令這倚翠樓蓬蓽生輝。臣等不過是借此處歇歇腳,不想擾了殿下雅興。"
    "何來打擾?"
    陳睿淵走到主位旁的空席坐下,侍女連忙奉上新茶,"孤年少時也曾參加過學院會課,記得那時最盼著休沐日與同窗小聚。"
    他端起茶盞輕吹浮沫,目光忽然落在秦朗身上,"倒是秦朗,昨日拆解弩機的巧思,孤已聽工部侍郎提過多次。"
    這話一出,屋內空氣頓時一凝。
    漠北書院的蘇烈攥緊了腰間皮鞭,白露書院的李景逸折扇搖得更急。
    秦朗深深一揖"草民不過是照本宣科,不敢勞殿下掛懷。"
    陳睿淵放下茶盞,指節輕叩桌麵"哦?孤卻覺得,能將《考工記》活用到實戰中的,整個國子監也隻你一人。"
    陳靖見狀立刻舉杯"殿下謬讚了。秦兄的才學,我等皆是佩服。來,臣敬殿下一杯,願殿下萬安。"
    "好說。"
    陳睿淵與他遙遙一碰,酒盞相擊聲清脆如佩玉,"說到才學,明日刑名科大比,倒要看看諸位如何辨析《大陳律》。"
    這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靜水,雲溪書院的李宇險些捏碎手中的酒杯,清風書院的張雲舟折扇"啪"地合上。
    "刑名科最是考校人心。"
    陳睿淵仿佛未察覺席間的緊張,轉而望向溫清悠,"方才聽聞姑娘吟得好詩,不知可曾讀過《女誡》中的刑名篇?"
    溫清悠愣了愣,隨即福身道"曾讀過一二,隻是覺得女子學這些打打殺殺的律條,不如多習些針黹。"
    "此言差矣。"
    陳睿淵笑道,"律條如同針線,既能縫補乾坤,亦能勘破迷局。就像秦卿拆解弩機,看似拆的是機關,實則破的是人心——這與刑名科的真諦,倒是異曲同工。"
    他說這話時,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陳靖。
    秦朗忽然明白,三皇子今夜的不請自來,哪裏是觀燈雅集,分明是借著刑名科的由頭,在倚翠樓這盤棋上,落下了屬於自己的一子。而那即將開考的刑名科,恐怕早已不是簡單的律法辨析,而是各方勢力攤牌的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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